缤果盒子：穿透技术想象与现实

吴梦涵

15平方米的透明空间，几台铁架子，上面依次陈列着零食、饮料、日用品甚至化妆品。这里没有收银员，你只要拿起商品到识别区扫码，用手机支付相应金额，就可以带走它们。

社区突然出现的缤果盒子引人注目。李阿姨16岁的儿子是它的第一个顾客。手机扫码进门，没有7-11的“欢迎光临”，也没有楼下小卖部老板的寒暄，从选货到付款一气呵成。

新零售才拉开帷幕，无人商业就已纷纷落地。无人便利店、无人咖啡店、自动售卖机……前端无人化、后端数据化的运营，可以改造传统零售业，提升渠道效率，降低成本。

无人商业正在聚集势能。

无人商业狂想

蓝海当前，资本最先嗅到商机。

数10个“无人货架”“无人便利店”的创业项目，就有超过50家VC/PE参与投资。此时，苏宁的无人店已经开业；阿里巴巴的零售概念店铺淘咖啡刚刚上市；京东的无人超市也参与进来。

而自称全球真正意义上可规模化复制的的缤果盒子，已经在全国落地158家店，并于今年7月初，完成1亿元A轮融资。投资者看好它在新零售领域的尝试，认为无人便利店在百货商店与电商之间找到了一个结合点。

除了新的无人商业模式，行业已经具备前沿技术，再结合终将爆发的AI红利，无人便利店成了新零售故事最好的注脚。

缤果盒子的第一代原型，是一个4平方米的空间，仅一台铁架子用于陈列商品。基于无线射频识别技术RFID的应用，商品被贴上电子标签，通过自动感应实现电子支付。除此之外，他们还考虑了门禁、防盗等细节。

这是最基本的技术，但也存在诸多漏洞。此前，缤果商品上的RFID标签不适用于金属、液体、内敷铝箔包装，尺寸和感应距离不易协调，并且极易被人为屏蔽撕毁。2016年8月5日，缤果盒子上线只试运营了几天，就因每件商品上的RFID标签出现扫码问题，不得不关停后改进技术。

今年9月，基于AI技术的2.0版盒子问世。搭载人工智能解决方案，缤果盒子将RFID识别技术变成了图像识别、超声波、传感器等多重交叉技术识别。除此之外，团队还为缤果盒子注入了“动态货架”。它通过摄像头捕捉货架上的所有信息，试图收集到比人工统计更真实的用户全流程数据，包括其面部表情、动作等。动态货架上还有专用的显示设备，可以根据需要随时修改商品价格，显示促销信息……

彼时，亚马逊的Amazon Go免排队商店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媒体们毫不掩饰地赞美门店里应用的计算机视觉、深度学习算法等技术。

强大的技术流无疑为全球的无人商业注入一剂强心针，创业者如雨后春笋，他们也要建造这样的数据试验场，挖掘金山银山。

技术的“敌人”

目前，无人零售的技术方案可以被分为人工智能、物联网和互联网三大流派。以Amazon Go、阿里淘咖啡、缤果盒子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派，技术包括机器视觉、深度学习算法、深入识别等，能实现即拿即走，购物体验良好；以7-11 、罗森日本无人店为代表的物联网派，包含RFID 标签技术，货物识别更精准，防盗更具优势；以便利蜂、小e微店为代表的互联网派，主要利用二维码完成对货物的识别，其成本较低，但购物体验较差，过程较繁琐。

这些汇聚了人像识别、自助支付、大数据分析、物联网等“黑科技”的实体，共同构成了为无人商业的欣欣向荣，为行业插上更多想象的翅膀。

零售店铺走向智能化和数字化已是大势所趋。然而，被技术快速催熟的无人零售行业，抵不过人性和各种层出不穷的状况。自称已完成5次进化的缤果盒子仍要面对各种质疑，“无人便利店是个超级风口，是改变世界的革命。可惜它們还在玩自我识别，自我刷条码。缤果盒子，烧钱而已。”

那么，以缤果盒子为代表的无人零售目前存在哪些问题？

1.技术敌不过成本

无人店的选址更灵活且租金成本低，加上它能够节省一部分人力成本，一度被拿来同传统便利店比较。

然而，在前期投入上，无人店的成本要比普通便利店高很多。缤果盒子也察觉到了，于是提出开放加盟的政策，试图通过大规模开店迅速摊薄成本。

2.技术敌不过人性

偷盗现象让缤果盒子继融资外，再一次站在舆论风口。一位意向加盟缤果盒子的创业者，在西安实地考察的过程中，测试了安防系统，发现不付款也可以尾随他人离开。于是他对缤果盒子的防盗系统产生了怀疑，并担心会影响到未来的发展。

早在之前，就曾爆出几名男青年常常三五成群，先后利用在无人超市撕下商品标签，规避扫描机器的方法实施盗窃。9月11日，他们再次作案时，被警方抓获。

3.技术敌不过天气

除了盗窃，高温也在考验着缤果盒子。缤果盒子上海欧尚店开业一个多月时，因全封闭玻璃式设计，不易散热，即使开足冷气，其内部温度依然高达40度。于是店内的甜甜圈、巧克力渐渐软化，部分商品存在变质隐患，进入店内的顾客也叫苦不迭。

7月7日，该店贴出“由于技术调试，暂时停运”的通知，并且还在店外放置了两把大遮阳伞。直到7月12日，缤果盒子上海欧尚店才继续营业。

4.技术敌不过监管

麻烦事并未消停，7月13日，缤果盒子上海杨浦区店被监管盯上了，原因是有人举报这拼接组装好的建筑可能涉嫌违建。

缤果盒子曾解释，该无人店现阶段是作为一台“大型设备”来运营，本质上是一台大型自动售货机，因此暂时不需要场地审批。但还是有人坚持认为它占道经营。

这看似是一场技术和商业本质的较量，无人商业赖以生存的技术并不能让它规避一切风险。此外，技术的不断迭代需要大量资金和人力的投入，就连技术成熟的亚马逊也发现，在数百平米的Amazon Go店里，选购人数一旦超过20人，店内的设备就无法正确追踪记录用户的行为以及选购中的产品标签，因此不得不延迟开放门店的计划。

然而对大多数企业而言，它们未必能拿到足够的融资，扛到技术成熟的那一天。

事实上，缤果盒子的5次技术迭代不是噱头，是市场的需求。市场需要技术和配套的供应链不断完善，以便更灵活地应对不断扩大的消费市场和突发状况。

我们看好以缤果盒子为代表的无人商业前景。然而技术并不是万能，更何况新鲜事物需要足够长的时间融入市场，抢占用户心智。

一切仍处于探索阶段，创业者们需要更多耐心蛰伏。正如亚马逊前资深华人科学家任小枫所说，“无论什么技术方案，从技术角度不会花太多时间，但在商业实践上会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