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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集体记忆在旅游领域的应用研究述评

2017-11-23

宿州学院学报 2017年10期
关键词:旅游业集体记忆

朱 芳

安庆师范大学资源环境学院,安庆,246133

国外集体记忆在旅游领域的应用研究述评

朱 芳

安庆师范大学资源环境学院,安庆,246133

集体记忆是社会学领域的一个重要概念,近年来西方学者对集体记忆在旅游领域的应用作了大量研究。通过对国外有关文献进行梳理,发现西方学者在对集体记忆理论层面进行深度探讨的基础上,全面分析了影响集体记忆建构的因素,最终决定集体记忆的建构。最后认为目前集体记忆在遗产旅游中得到了较好的运用,在此过程中集体记忆与旅游业的发展两者相互作用,即集体记忆可以作为一种新型手段应用于旅游业的发展,通过集体记忆的建构来指导旅游业的发展;反过来旅游业的不断发展也会影响集体记忆的创造,两者内在关系紧密相连。最后,对该领域在国内外的研究焦点及方法上的差异作了简要分析,以探索我国集体记忆在旅游领域中的应用研究路径。

个体记忆;集体记忆;旅游业;利益相关者

为了与过去建立联系并了解自己的生活,每一代人通过复杂的过程创造集体记忆,在此过程中涉及信息的选择和表达[1-2]。20世纪50年代,集体记忆的概念被引入到社会学界。1950年出版了莫里斯-哈布瓦克著作,该书于1968年重新印发,1980年以英语出版两次[3],1992年又出版一次[4]。从那时起,西方学者关于集体记忆方面发表了大量的文章[5-6],应用范围也越来越广。

近年来,国外学者将记忆研究应用领域逐渐扩展至地理学、旅游学,认为旅游业的发展在集体记忆的创造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而集体记忆也可以成为解释旅游目的地的手段之一,两者之间交互影响,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遗产旅游领域。相比之下,国内的研究大多集中于运用集体记忆理论来分析旅游研究中的具体问题,如游客感知,这与国外研究关注点存在明显差异。本文对国外公开发表的关于集体记忆与旅游领域的交叉研究进行梳理,旨在为国内该领域的理论和实践提供借鉴与指导。

1 集体记忆相关概念的探讨

在西方学术语境里“记忆研究”(memory studies)包含公共记忆(public memory)、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社会记忆(social memory)、国家记忆(national memory)、文化记忆(cultural memory)等术语,其中最常用的是公共记忆、集体记忆和社会记忆,在他们的语境里三个概念没有本质的区别[7]。然而,在研究集体记忆的建构过程中,一些学者就集体记忆的形成与个体记忆、历史之间的关系展开了激烈的探讨。

1.1 集体记忆与历史

Halbwachs认为:“集体记忆的不断发展并不像历史那样,历史是绝对的(这个事件发生在这一天),但集体记忆是更流畅的,可以从一代到另一代,改变或重新解释。”[8]他的观点是,集体记忆是通过持续的社会行动构建的连续的思想流,但历史往往记录变化和事件序列,是单一的,只能代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Schwartz和Shaw指出,集体记忆不一定以线性方式“进步”,而是可以被破坏,在世代之间来回移动,并且可以重新发明和优化。每一代人都从自己的角度来记忆历史事件,以满足自己的需要[9-10]。除了时间、技术和经验的影响外,任何组织和机构,包括政府、记忆协会、军事、旅游业和媒体,特别是影视和电视,都可以故意或无意地操纵记忆[11-12]。因此,集体记忆是动态的,并且响应不同的世代需要而更新,由感觉和情感构成,而历史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表1)。

然而,一些当代记忆学者拒绝了Halbwachs等对记忆和历史之间差异的主张,如Winter认为,它们的功能有很大的重叠,因为它们都是表演性和定性的,并注意防止两者之间的刚性分叉[13]。

表1 集体记忆与历史之间的差异

1.2 集体记忆与个体记忆

Halbwachs的长期贡献是他认可个人的生活经历只能在该人所属的社会和群体背景下才能被记住,因此个人能够依靠集体记忆的框架来记住或忘记过去的特定事件。Halbwachs认为:“在社会中人们通常会获得他们的记忆。”在社会中,他们回忆、承认或本土化他们的记忆,因此集体记忆包括个体记忆,集体记忆的形成为个体记忆提供了用于回忆的材料[1]。Berger通过引入“世代记忆”来扩展个体和集体记忆的相互联系,与个体和代际记忆不同,集体记忆不是基于个人的生活记忆或第一手经验,而是基于外部来源,通过各种媒体传播[14],因此从现在提取过去是困难的。Connerton在他关于集体记忆开创性著作中提到:现在的情况影响或扭曲对过去的回忆,过去的因素影响对现在的经历[15]。

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两者密切相关,集体记忆可以从两个角度来概念化。首先,集体记忆是指个体记忆的聚合,集体记忆意味着个人的主观感知[16];其次,集体记忆大于并且可能与个体记忆的总和不同[2]。由于存在多个社会群体和与过去事件相关的集体利益,对优势子群体的记忆最终将成为集体的“官方”记忆。因此,集体记忆不仅仅是一个社会学概念,也是一个心理学概念。这表明,集体记忆不是个体记忆简单的总和,而是个体记忆在聚集的基础上受到外部社会环境的综合影响而形成的(图1)。Marschall敦促旅游研究人员关注个人和集体角度的旅游与记忆之间的联系[17]。

图1 集体记忆与个体记忆的关系模式图

2 影响集体记忆形成的主要因素

2.1 媒 体

集体记忆可以被认为是文化实践的一个方面,它受到媒体如电视、电影、小说和互联网的影响[18-20]。在战争遗迹旅游的研究中发现,大多数人在大众媒体获得他们的历史知识,特别是电视节目对公众的大战记忆有很强的影响[12,21]。Beaumont的研究认为:一个对于公众如何看待战争以及对集体记忆的建构有着重要影响的机构是媒体[22]。

使用不同的媒体来表达社会记忆,如口头传颂、历史文件和信件、图像、仪式和纪念碑,反映并取决于该社会可用的技术水平[23]。计算机技术和互联网正在提供新的媒介,可以表达新的集体记忆[19,24]。博物馆使用的多种感官技术,如音乐、诗歌、旁白、电影、文物和个人故事,可以援引情感,从而提供战争的记忆。在法国的阿尔伯特地区,纪念1916年索姆河第一次战役90周年的活动包括一条美食步道、诗歌朗诵、合唱团、慈善马拉松和纪念赛车拉力赛[25]。

2.2 政 治

个体记忆可以根据一些外部环境,特别是情感而改变。集体记忆同样受到扭曲,因为它形成的过程本质上是政治性的,并且由利益集团之间的谈判决定产生的[26]。集体记忆是由某些群体的活动产生的,这些群体就应该记住过去的哪个版本达成协议,不是所有的记忆都被平等地记住,一些事件可能被遗忘[22],这不是说集体记忆是制造的,而是通过选择和排斥的过程,社会可以促进特定记忆相对于其他记忆的相对重要性[2]。所以说,集体记忆的创造是一个政治过程,通过社会团体来谈判不同记忆和形式的表达。

2.3 利益相关者

集体记忆的形成受到不同权力关系的影响,利益相关者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甚至会伪造他们的集体记忆。因此想要更好地了解集体记忆,就应该考虑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共享的那个内存。Tunbridge和Ashworth确定了信息内容中的四种不和谐模式:矛盾的传输、传输失败、过时的传输和不期望的传输。其中不期望的传输涉及到的信息是指社会或其中一些群体高度敏感或不赞成,因此不适合他们听到或允许他人听到。也就是说,向公众传递这样的信息可能会伤害一些利益相关者[27]。

Aaron Yankholmes对加纳跨大西洋奴隶贸易的研究确定了参与奴隶制遗产旅游的六个关键利益相关者群体,通过分析研究提出了集体记忆的概念框架。指出了解奴隶制遗产的关键在于回忆过程中政治、社会和空间争论,以及不同利益相关者之间关系的表达[28]。

3 集体记忆与旅游研究的相互作用

3.1 旅游业参与创造集体记忆

大战之后,旅游和朝圣在战场记忆中的历史性参与得到了很好的研究[29],旅游业被认为是创造旅游目的地集体记忆的方式之一[30]。随着时间的推移,仪式的表演被创造了,旅游业被证明是记忆的一个重要部分,其中大量的游客在遗产地的存在有助于形成记忆[31-32]。

Sabine Marschall基于对家乡游客旅行报告的内容分析,探讨了旅行在创作、重新浮现、认证、共享和代际传递记忆的作用,以及旅游对集体记忆特别是对文化记忆产生的影响,认为旅行可以视为记忆过程的延伸[33]。Erll认为,记忆只有在旅行时才能生存下来[34]。

Caroline Winter使用社会记忆理论来描述旅游业可以参与创造和延续大战记忆的过程,认为通过参与大战信息的选择、阐述和排练的过程,旅游和游客正在参与创造社会记忆。旅游业参与创造社会记忆意味着更广泛的参观者可以参与大战记忆,包括那些以前可能被排除在仪式和活动之外的人[25]。旅游业是一个全球性的事业,它提供不限于特定日期和时间的记忆活动,从而为更广泛的游客提供更大的纪念活动的灵活性。

3.2 集体记忆有助于提高游客对目的地的了解

如今,在旅游地点的现场解说媒体使用当地人的记忆已成为一种惯例。Burke提出一个关键的研究问题是询问:谁想要谁记住什么,为什么?谁的版本被记录和保存?了解游客体验和参与创造大战记忆的方式将受益于更广泛的游客,帮助他们更深层次地认识旅游目的地[23]。

集体记忆为游客提供了互动体验,使他们能够从广泛的材料中选择信息。Laura Dryjanska调查了罗马3个老年中心的64位参与者,研究项目是关于他们对邻里的回忆,并将访谈录像,创造了一部关于老龄人记忆的纪录片,再由考古学家和艺术史学家进行丰富,目的是提高游客对目的地的了解[35]。同时从纪念片中选择短的音频或视频剪辑可以在虚拟旅游中使用,虚拟游客可以欣赏文化遗产的一些无形元素,诸如罗马方言[36];反过来,听与地方相关的记忆是一种解释文化遗产的形式,丰富了旅游体验,增加了游客的满意度[37]。

4 集体记忆在遗产旅游中的应用

4.1 文化遗产旅游

历史建筑、真实风景、博物馆、文化和节日、文化特色、文化多样性等是文化遗产的组成部分[38]。叙事、讲故事和轶事在非物质文化遗产吸引游客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以减少“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真诚”是文化旅游的核心,因此鼓励当地居民参与到遗产旅游是必要的,他们可以发挥指南的作用。文化遗产与外部世界的交流有助于形成周围现实的身份和感知,影响目的地形象的形成[39]。

Serge Moscorici的社会表征理论起源于半个多世纪前的法国[40],其基于社会表征的构造,被定义为“一种具有实践愿景的知识形式,由社会创造和共享,构建了一个社会群体的共同现实”[41],因此,从他们的社会表征角度研究,对于文化遗产而言,特别重要的对象包括集体及个体记忆,具有现实指导意义。许多研究也探讨了文化记忆如何通过“记忆遗迹”产生,如档案、纪念碑、雕像或街名[42]。Laura Dryjanska的研究中认为老龄人的记忆是关于文化遗产无形方面的珍贵信息的来源,唤起和记录这样的记忆可以是保存它的一种形式[35]。Cubitt认为在旅行报告中的旅行记忆,在某些情况下被重新编成书籍,纳入新闻报道甚至是纪录片,这种逐渐制度化和对个体记忆的支持,从人类个体的表现向集体结构和公众表示的转变导致文化记忆的产生[43]。

4.2 奴隶制遗产旅游

随着几个世纪的沉默和集体记忆,跨大西洋奴隶贸易(TAST)和奴隶制从一个被忽视的主题转变为一个突出话题,研究人员强调了其对非洲经济和文明的多重影响[44-46]。Aaron Yankholmes定位于Halbwachs集体记忆论,讨论了从其记忆中创造的多重竞争遗产的原因。TAST是一个可怕的历史事件,仍然能唤起强烈的情绪,使用任何与它相连的文物用于旅游目的地都会激发强烈的情绪和好奇心。因此,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奴隶制遗产旅游都充满了矛盾[28]。

4.3 战争遗迹旅游

Caroline Winter认为,军事墓地是以仪式活动的形式进行记忆实践的结构,游客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并且这种特定的记忆实践可能作为创造和传播集体记忆机制的运作方式。1914-1918年大战期间的集体记忆之一集中在战斗中被杀死的士兵、军事墓地形成的重要纪念地点,旅游者的评论大多表达悲伤、感谢、永远不会忘记死者等,他们很少批评战争,或公开的民族主义情绪[47]。大战之后,普遍的死亡和破坏严重打击了战斗国家,为了减轻个人和家庭的悲痛,并未为战争辩护,集体记忆集中于纪念死者、英雄主义和追求神圣的事业[48-50]。这表明,集体记忆由于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表现出来的负面情绪较为少见,总体来说常见的与集体记忆相关的主题情绪如表2所示。

表2 常见的与集体记忆相关的主题

5 述评与展望

目前,国外有关集体记忆理论在旅游领域的应用研究在不断深化,视角也日益多元化,主要表现在运用集体记忆来分析遗产旅游,这与集体记忆的性质有关。大量的实证研究也奠定了集体记忆理论在旅游领域研究的坚实基础,研究方法也较为多样化,研究内容在广度和深度上也进一步拓展。

国内相关学者在借鉴国外研究的基础上,开始尝试将集体记忆理论运用于人文地理学中,如有关历史文化景观集体记忆的探讨等。对于旅游领域的应用研究侧重于旅游目的地的定量测算数据,而对于基础理论方面的探讨较少,这表明对该领域的研究仍需要进一步深化,在完善理论体系的基础上,建立集体记忆理论与旅游领域研究的整体机制,以更好地将集体记忆理论与旅游业的发展结合起来。

5.1 完善旅游业参与创造集体记忆的理论体系

集体记忆理论的发展虽然已经历几十年,但在很多概念的理解上,学者们尚存在分歧。如本文所探讨的集体记忆与个体记忆、集体记忆与历史之间的关系,国外学者对此纷纷发表看法,并提供理论与数据支持,目前还未形成统一的认识。故在今后的研究中,仍然需要对集体记忆的理论层面进行深化,进一步丰富完善旅游业如何参与集体记忆的创造方面研究内容,形成整体性理论体系。

5.2 构建集体记忆与旅游业发展的交叉作用机制

国外学者致力于研究集体记忆的创造过程,并探讨在此过程中与旅游业的交叉作用。由于集体记忆的形成受到媒体、政治、利益相关者的综合影响,因此集体记忆更多传达的是正面的情绪,这也为集体记忆与旅游业发展的相互作用奠定了基础。实践研究也证明旅游业和游客参与集体记忆的创造,反过来集体记忆也会作用于游客对目的地的理解。这对国内学者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启示,目前国内相关旅游学者注重从集体记忆的视角进行定量研究,而忽视了定性研究的重要性,因此鲜见集体记忆与旅游业发展的交叉作用机制方面的研究。

5.3 拓展集体记忆建构与旅游业发展交互作用的数据来源

对集体记忆的研究大多利用内容分析法,这就需要获取相应文本。在西方学者的研究中较多采用深度访谈法,这与国内研究基本一致。但深度访谈受到访谈样本数量的限制,即在有限的条件下难以获取广泛的数据资料,样本的可靠性值得推敲。因此,国外学者在深度访谈的基础上,大量搜索游客的旅行报告,如国外Trove数据库所提供的在线服务,可以为研究提供大量详实的数据,以巩固研究基础。

5.4 探索我国集体记忆在旅游领域应用研究的具体路径

近年来,我国集体记忆在人文地理学方面的应用研究已有涉及,如从集体记忆的视角研究象征空间的建构、空间感知、地方依恋、国家认同等,但缺乏在旅游领域的应用研究,目前仅有的研究也是从定量角度去测度认知程度、游客感知等。而国外相关研究表明的集体记忆与旅游研究互动作用的机制,也预示着探讨集体记忆在旅游领域的应用是一个迫切需要研究的问题,同时也存在诸多困难。在旅游业发展中涉及到多个利益相关者群体,而集体记忆的建构过程受到来自各方的影响,因此需要结合中国旅游业的发展实际,从多角度去深入研究集体记忆与旅游业发展的交互作用,从而探索具有我国特色的集体记忆建构与旅游业发展互动作用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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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小阳)

2017-07-25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SK2016A0568)。

朱芳(1986-),女,安徽安庆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旅游文化与旅游经济。

10.3969/j.issn.1673-2006.2017.10.013

F590

A

1673-2006(2017)10-005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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