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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情偶得,生月岁香

2017-11-22

哲思 2017年9期
关键词:绿萝

闲情偶得,生月岁香

窗前草木,心底流年。心里怀着诗意的向往,一草一木似乎都有了温情。在秦淮桑的文字里,闻含笑静吐芬芳,对绿萝裁纸写信,浅倚在时光渡口,静看季节流转,日子过得自在从容,即使时光老去,也有余香长留,岁月静好。

一抹含笑

那年夏天,不经意路过一种莲朵似的素白小花,只见它闲然不争地开着,在幽深寂静的山阴小道,临风莞尔,晌日嫣然,虽没有蝶翩翩来戏花影,来乱花间一痕清梦,却依然令人喜上心头—喜它怀素清幽,淡雅,恬静,且自得从容。

后来,有人告诉我,那是含笑。“苞温润以如玉,吐芬芳其若兰。俯者如羞,仰者如喜”,含笑,名副其实。只是忽然听见这样曼妙的名字,免不了心思恍然,以为含笑是古时云容月貌的乐坊歌伎,可以素手调筝弦,也可以舞低杨柳楼心月;可以红笺小字怨春归,也可以病酒花时懒画眉。虽则沦落风尘,但是一生都有真性情,为知己者破颜一笑,群芳皆寂,徒惹五陵年少思心成结。

陈善《扪虱新话》有记:“余山居无事,每晚凉坐山亭中,忽闻香风一阵,满室郁然,知是含笑开矣。”眉目温慈一人,于山亭闲坐,有时抬头看天,猜测翌日天气是阴是雨是晴;有时侧耳听虫鸣,唧唧复唧唧,像极了谁在空山无人处偶得的半阕长短句;有时凉风起,袭来阵阵清芬,这时人不用起身去看,亦知含笑嫣然轻拆。

这一“知”真是好,有懂得在里面,还有绵绵情意在里面。花不说,花在风里颔首微笑,可还是盼着有人懂得。王维诗里的“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清妍娟秀不假,可是“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有说不出的清冷和寂寞,因为由始至终,无人珍重,无人懂得。

我有一次翻开《清诗选》,读到一句“春衫不用金炉热,自向百花香里熏”时,禁不住想,百花熏衣,那花里面一定有含笑吧,含笑的味道,甜甜软软的,闻之可使人忘忧。也曾摘过含笑花苞三四枚,放在衣兜里,人走在路上,隐隐感到清风相随,含笑飘香,染得人心半是柔软半是喜欢。归来裁纸写信,真想随信附上玉润的含笑花苞一二枚,只是山高路远,偏逢车、马、邮件都慢,怕是未及信件抵达,含笑便已香息了。只好作罢,留它在案头,慢慢慢慢散尽余香。

某一日,收拾书案,整理了字迹凌乱的稿纸,又放好读过的书,这时看见白瓷青花的杯子旁边,花容黯淡枯槁,知是含笑老矣。想到数十年后,自己也将寂寂老去,竟然无悲无喜,因为素衣如雪的年纪,早有馨香盈怀袖,有草木葳蕤铺满来时路,有人在清风寄来的云影里给我写过一首诗,如此,还有什么可慌的?

人若守得三分闲静在心头,不管时光如何迢遥远去,她始终孤清美丽。

老去后,我要住南方的宅子,宅子坐北朝南,背后是山,门前流水田园,稻麦青青,一望无际。门内有草木,有清风,有流云,有偶尔来做客的鸟雀和蛐蛐。

我每日早起,洗漱,梳头,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皱纹和白发使自己慢慢有了慈和的模样。生火煮粥,粥里放进枸杞、纹党参和桂圆红枣,人不必守在炉前,换上木屐,小院里转一圈,剪几枝新开的石竹、白蝶花和天蓝鼠尾草,回头插在半截竹筒做的花器里。而后,食粥,赏花,猫懒洋洋地踱过来,卧在脚边,半眯着眼,窗口一束阳光正好落在它身上……

一簪绿萝

暮霭沉沉,雨水将落未落,远山云树皆已披上一层肃穆之色。蜻蜓低低飞过原野,偶有一两只,栖于田边短篱梢头,一动不动。你小心翼翼靠近,伸手拈住它的尾巴,便能将它捉获,看那纹理清晰的双翼扑啊扑,知道这小家伙不满,于是赶紧松开手,将它放了。任何一种形式的束缚,于这自由来去惯了的小小生灵而言,都是折磨。

担心在路上碰着大雨,只得加快脚步,作行色匆匆状,最后终于赶在雨水落下之前抵达居处。心有安稳。

拉开帘子,坐下喝一杯水,吃糖心糍,是花生芝麻椰丝瓜条馅儿的,里面还加了切得碎碎的陈皮,咬一口,香甜软糯。此时,别无他事,只是吃着南方清淡朴素的糕点,享受一段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时间,便已觉得自足喜悦。

低头看见玻璃杯里的绿萝抽了细枝,心形嫩叶又乖巧又安静。剪枝分植,不过是随手插在一只瓷白瓶里,装满清水,再投入几粒小石子,放在桌上,书旁边,任绿萝碧润,白石沉静,也任清水澈然,不起波澜。

喜欢绿萝,大概是因为它简单吧,只饮一杯清水,便能长成幽静可人的模样,像心怀柔软的女子,浇花,种菜,洗衣,煮饭,斟茶,洒扫,花荫下引线绣蝴蝶……日日布衣素颜,不妖艳,不矫情,也不哗众取宠,自有一份朴实素净的美,叫人动心。所以即便它不曾含苞绽放,我依然愿意簪它的绿枝在我闲静自适的光阴里,也愿意写它的名字在我字斟句酌的篇章中。

何况那鲜润不俗的绿,实在赏心。

无花无酒时候,宜对绿萝,翻书,写字,或者是听曲。

取一本书,打开在窗前,读到“念着你的名字种出的植物,会不会和你相见甚欢、一见如故”时,不由想,如果你来,我的绿萝定能一眼就将你认出,对你低眉浅笑,不语,但每一片叶子都是欢喜的,仿佛和故人相见。不止是绿萝,我窗台上所有植物都应当认得你,比如薄荷、鸢尾、茑萝,还有铜钱草,它们都曾听风说过你,而风,早已读过我写给你却又永远不会寄给你的一封信。

翻两页书,写几行字,窥窗只见天边乌云翻滚,忽令人想到唐望镜头里的滇南茶山,天欲雨时风起云涌,云被扯得极薄,似织坏的绢纱,遭到织女遗弃,于是毫不可惜地撇落,云纱瞬间铺满整个山头。不知谁失手打翻一钵墨,墨影团团,悠然渗进素白云纱的每一丝每一缕,使其水墨淋漓,有了格外深远的意韵。

又想到昔年暮春,惠风和畅,士大夫歌诗唱酬,曲水流觞,浅醉微醺时有人行草书,“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因嫌砚台墨重,遂提笔轻轻从水面带过,墨痕落入水中,迅速洇散,那种幽逸的美,分明略带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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