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联合国”里的大文章——“一带一路”上的少儿文化公共外交

张明舟

“小联合国”里的大文章
——“一带一路”上的少儿文化公共外交

张明舟

“一带一路”旨在通过加强国际合作，对接彼此发展规划，实现优势互补，促进共同发展，并进一步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向全世界展现了中国负责任大国的博大心胸和良好国际形象。习近平主席提出的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的“五通”路径，也为少儿文化公共外交在一带一路发挥作用定下了基调。本文作者就此问题分享了自己长期在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从事少儿文化国际交流的心得和体会。

国之交在民相亲，民相亲在心相通。心相通中的青年外交和国际交流已经多有讨论，但毫无疑问，心相通的黄金时期，应该是1-18岁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早期。而这个时期阅读的童书有两个重要特点：一是极少政治、宗教和意识形态的分别，在国家之间互译传播没有意识形态障碍。二是童书文字量通常相对较少，易于译介。

其实，有一个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有正式咨商关系的国际组织，从1953年创立时起， 就致力于通过童书，促进国际理解，维护世界和平。她的名字叫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NTERNATIONAL BOARD ON BOOKS FOR YOUNG PEOPLE，简称IBBY），下文均简称IBBY。

2016年四月，几乎让整个华人世界沸腾的文化事件是曹文轩获得了国际安徒生奖——该奖项就是由IBBY设立的。国际安徒生奖是世界最高荣誉的国际儿童文学奖项，分作家奖和插画家奖。最高监护人是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韩国南怡岛赞助。曹文轩获得国际安徒生奖让世界更多倾听中国声音，同时也将大大提升了中国儿童文学和少儿出版界在国际上的地位和影响力，有利于中国儿童文学和少儿出版有质量的走出去，讲好中国故事，也将会在世界儿童文学和少儿文化的公共外交领域开拓出一片新天地。

笔者曾在外交部亚洲司工作，并曾负责接待西哈努克亲王和柬埔寨高层来访，照顾柬埔寨王室在京成员，担任柬埔寨问题国际会议的英文翻译。离开外交部后，我多年从事国际少儿文化艺术交流和出版工作并在IBBY担任国际执行委员，直到2016年担任了副主席。在长期与外国人交往的过程中，经常发现中国被误解曲解，甚至有时被误解得离谱，我就经常自发地予以澄清或回击。

记得2001年，在夏威夷旅行期间，一位热情的美国老先生主动与我聊天，当得知我是中国人时，脱口而出：你们的政府不好！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们那里没有自由！我微笑着问他：你还记得我是哪国人吗？他说当然记得你是中国人，我正在批评你们的政府不给你们自由。我说，那就好。我是中国人，现在美国，我来美国之前需要办理护照、签证两个手续。我告诉你，我向中国政府申办护照非常方便，没有任何问题。相反，办理签证却非常的繁琐非常的麻烦，你们政府把每个申请来美国旅行的人当贼一样防着，对来美国旅行的人来说，自由反而来之不易。你说咱们哪里更不自由？他不服气，接着又说：你们政府还是不好！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们不让台湾独立。我就问他，知道林肯总统吗？他说当然知道，他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打败了南方的分裂企图，维护了美国的统一。 我笑着和他说：你看，连一个只有200多年历史的年轻国家都知道国家不能分裂，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怎么能不懂得这个道理呢？他坦率地表示以前从来没这么换位思考过问题，就是觉得中国政府不好，还真诚地感谢我提醒了他。我问他是不是没去过中国，他说是的，觉得那里不好，所以不想去。我说，我来美国以前，对美国也有很多的成见，来了之后发现，我对美国也有不少误解，美国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建议他也去中国走一走看一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体会，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也许，他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中国，就像我这次来美国一样。他非常兴奋，也很惭愧，心悦诚服地对自己的武断和失礼表示歉意，并表示日后一定找机会去中国看看。我至今记得他激动得红扑扑的脸上惊讶的表情。

2013年9月，我们原计划在内罗毕参加一次大型的少儿书展，不巧的是遭遇了一家商场被恐怖分子控制并劫持了上千名人质的事件。劫持事件持续了几天时间，现场不断冒出滚滚浓烟，军队封锁了现场附近的通道，武装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由于担心安全问题，当地一些书商也都没有按时布展。面对如此严峻局面，书展和中非出版论坛主办方肯尼亚版协，在详细介绍了安全局势和安保措施后恳切地提出希望中国代表团能按照计划参加展览和论坛。中国代表团团长在征求了使馆和代表团成员意见，并请示了国家新闻出版总署领导后毅然决定，按原计划参加书展并如约出席中非出版高峰论坛。当天，中国代表团男士们赴现场布展，女同事尽量留在酒店待命。中国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邬书林、国际司司长张福海、中国驻肯尼亚公使出席中非出版高峰论坛。在内罗毕国际书展现场，原计划参展的欧美、日本的代表团成员早已不见踪影，而中国代表团近20名成员临危不惧，经过层层安检进入现场，赢得了肯方高度赞赏。肯尼亚版协主席称：“中国人有勇气、有担当，是我们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

中非出版高峰论坛上发言的前乌干达出版协会主席詹姆斯·提图森先生在表达了对邀请他出席会议的感谢后，诚恳地说：“过去很多年来，中国为非洲提供了大量的物质援助，也援建了很多基础设施。对此，非洲人民是很感谢的，也很乐意接受。这些帮助就像好吃的东西一样，谁都喜欢。但是，就像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可能在胃里停留太久一样，人们很快就会淡忘。吃到胃里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要进到心里。中非之间应该切实加强人文交流，特别是文学和出版的深度交流，让人们的内心相通，相互认同。”他的这番发言令在场所有人印象深刻。作为这次中非出版论坛的策划者、组织者，笔者切身体会到了国际人文交流对加深相互了解，达成相互尊重，增进彼此信任的重要意义和价值，也开始思考少儿文化交流对公共外交的意义和影响。

还记得2002年，我第一次参加IBBY世界大会，聆听了与会各国代表的发言。印象最深的有两位。一位是来自古巴的黑人作家。她说，“我们的肤色不同，相貌不同，历史不同，文化不同，信仰也可能不同，但是，我们都是人类，我们的鲜血都是红色的！”她铿锵有力的发言赢得了各国听众们长时间热烈的掌声。另一位就是日本皇后美智子，她介绍说：二战尾声，当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盟军轰炸东京，她在东躲西藏的途中，读到了几本来自敌国的书，她惊讶地发现了所谓的敌人，原来和日本人一样地热爱自己的亲人，关心自己的朋友，也热爱自己的家乡和文化。她之所以积极参与IBBY事业，并且亲自翻译儿童诗，就是因为她相信，儿童读物能促进国际理解，维护世界和平。事实上，在美智子皇后的带动和影响下，日本于1986年在东京承办了IBBY世界大会，日产汽车为国际安徒生奖提供了多年的赞助（直到2008年），日本朝日新闻社赞助IBBY朝日阅读促进奖，奖励世界各地优秀的儿童阅读项目，笔者也曾担任该奖项2011年度的评委会主席。此外，日本的YAMADA蜂蜜株式会社为世界各国提供了约500万元人民币的赞助，支持贫穷落后国家和地区的儿童文学发展及少儿出版事业，日本曾有四位作家和插画家先后获得国际安徒生奖。日本的国际形象得以很好的展现，日本的儿童文学和童书也在世界各地受到重视和欢迎，日本原创童书被输出到世界各地，世界各地喜欢日本文化的儿童少年不计其数，这些儿童少年读者，长大后对日本的态度无疑将会是亲切和友好的。如果从公共外交的角度来看，日本在帮助IBBY和世界童书发展的过程中，以真诚和善意以及不是很大的资金投入，取得了十分丰硕的成果。

不仅日本，丹麦、泰国、韩国和阿联酋和法国等也对IBBY给予了很大支持。丹麦女王多年来义务担任国际安徒生奖的最高监护人，有时还为获奖者亲自颁奖。泰国公主诗琳通曾担任国际安徒生奖评委。韩国的南怡岛株式会社从2008年起赞助国际安徒生奖。阿联酋的沙迦王室与IBBY 共同设立了IBBY沙迦基金会，捐款100万欧元，支持迦南地区（主要是中东和北非）的儿童阅读推广项目。法国外交部通过IBBY法国分会，支持法语联盟国家和地区的少儿出版和儿童阅读推广及法语图书在当地的推广。上述五个国家，通过与IBBY紧密合作，都为各自国家树立了良好的国际形象，也收获了可以绵延很多很多年的公共外交成效。

在IBBY现有的79个会员国家里， 有近40个国家在一带一路沿线。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与IBBY这个有“小联合国”美誉的国际组织合作，既帮助IBBY和世界儿童文学和阅读推广事业，也可以增强中国的国际话语权和国际影响力，扩大中国文化走出的规模和效果。曹文轩获得IBBY颁发的国际安徒生奖，就是一个少儿文化公共外交的成功案例。曹文轩获奖后，外媒迅速跟进发布了大量正面积极的报道。英国卫报，纽约时报都以大篇幅进行了正面报道，曹文轩的数十部作品，在获奖之后的一年时间内，迅速输出到多个国家。如果参照之前日本的例子，通过加强加深与IBBY的合作，将会有更多的中国作家、插画家获得国际安徒生奖，带动一大批优秀原创少儿图书精品，整齐地走出去，走进各国千千万万孩子们的心里，使他们从小了解并喜爱中国故事和中国文化，巩固和扩大少儿文化公共外交的成果，夯实心相通的路径，实现长久的共融发展，使更多的国家，特别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真正融入到中国日益发挥更大作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中来。这样的公共外交，对中国、对世界，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

张明舟：察哈尔学会研究员，国际儿童读物联盟副主席、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副主席、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国际合作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