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空间的内外联通

肖芸

在意大利访学期间，我们从幼儿园园舍建筑设计的角度又一次领略了这个国度的幼儿教育理念与实践。

幼儿园的园舍建筑，以及在其基础上布置而成的幼儿园的整个环境，在儿童成长过程中扮演了“第三位教师”的角色。在园舍的建筑设计中，对空间的安排和处理是十分重要的一项内容。不同的空间会对儿童的活动有不同的影响。私密性强的空间安全性更高，但封闭性也强，在这样的空间里开展活动，有利于培养专注力，但会给人以一定程度的压抑感，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会受到限制。在开放的空间里开展活动，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互动提供了机会，但同时，这样的空间不利于开展安静的活动。因此，意大利的建筑师们在设计幼儿园园舍时，十分注重空间的“内外联通”，使原本相互独立的内外空间交汇、融合。这样的空间设置，使整个幼儿园的环境少了几分泾渭分明的生硬，多了几分“海天相接”的韵味。这样一种容纳多种意义和可能性的空间，兼顾了儿童的不同活动对空间开放性和互动性、私密性和安全性的要求。

比如，“风雨走廊”式的设计在意大利的很多幼儿园里都能看到。园舍建筑的一楼会有一大块向外延伸的平台，与户外草坪相连接。在平台上方，有延伸而出的宽大的屋檐与之相配，用以遮阳挡雨（见图1、图2、图3）。在这样的空间开展活动，孩子们能接触到温暖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丰富审美感受和体验。同时，这样的空间能为孩子提供保护，以应对不同的天气，可以说非常实用。在平台的设计上，建筑师们往往会利用穿插等手法，淡化室内与室外的边界，营造空间上的整体感。具体设计时，建筑师们还会考虑孩子活动的实际需要，关注地面的防滑性，孩子行走和奔跑的舒适度，以及避免踩踏时发出过大声响。

天台、中庭等的设计也为孩子提供了接触自然环境的机会，而这些场地与通常意义上的户外场地又有所区别，可以说各具魅力。比如，天台是幼儿园建筑的顶层向上扩张的部分，出于安全考虑，会以护栏、矮墙等围合，从而形成一个半通透的户外空间（见图4）。护栏、矮墙的包围，使得这一空间具有一定的安全性和私密性，而上方开阔的空间又能为孩子提供听觉、视觉等方面不同于在室内空间时的体验。又如，中庭是幼儿园主体建筑所形成的包圍或半包围的空间，即在建筑的内部形成大小适宜的“室外空间”（见图5、图6、图7、图8）。由于中庭往往毗邻幼儿园的活动室，孩子可以更加自如地穿梭其间，在让自己感到舒适的地方开展不同的活动。空间大小会影响儿童的行为，空间过大会激发他们奔跑的欲望，而加上适宜的边界后，儿童更倾向于开展一些安静的探索类活动，“悄悄话”式的交流也可能在这样的空间里发生。

除了在空间设置上动脑筋外，意大利的幼儿园还常常通过玻璃幕墙、天窗或飘窗等的使用，加强自然采光，削弱内外空间的分离感，提升空间的整体性。玻璃幕墙、飘窗配以窗帘、遮光板等部件，能使空间灵活地适应不同的需求（见图9）。而天窗的设计除了很好地利用了自然光照明之外，更激发了孩子探索光影现象的兴趣，给了孩子们很多乐趣（见图10、图11）。

除了利用玻璃的特性之外，意大利的建筑师还很擅长利用柱子等元素构成半透明的屏风，增强空间的通透感。比如，将竹竿排成一排，形成天然的屏风，既起到了隔断的作用，又保持了视觉上的通透（见图12、图13）。同时，相较于常见的玻璃隔断，多了一分私密性，也多了一分若隐若现的神秘感。在内外两个不同空间里活动的孩子，都能透过屏风看到另一空间中同伴、成人的活动，从而减少被隔绝的感觉，获得心理上的安全感。这种“镂空”式的设计在意大利幼儿园的建筑中几乎可以说是随处可见，比如，时不时地在墙上开一些大大小小的墙洞，墙洞的高度又正好符合儿童视线的高度，有效地加强了内外空间的互动感。又如，在小木屋上加入一些镂空元素，立刻使之变得充满童趣，许多有趣的游戏会在这个若隐若现、充满神秘感的小小空间里发生（见图14）。

我们在Tor Vergata大学（又称罗马第二大学）与建筑师Giovanni Fumagalli进行了一些交流。从他那里，我们了解到，意大利幼儿园的这种“内外联通”的空间设计理念有其社会文化基础。首先，它是对西方传统建筑文化的继承和发扬。不论是古希腊建筑中的柱廊、广场，还是古罗马建筑中的长廊、扶垛，都体现了内外空间的过渡、联通。其次，幼儿园的园舍并不是一座孤立的建筑，而是与其周边的自然环境紧密相联的。自然与人工的完美契合，内部空间与外部空间的和谐统一，这也是对意大利人所崇尚的自然教育理念的一种实践。最后，著名的建筑大师密斯·凡·德·罗曾说过，建筑是以其空间来反映时代精神的。幼儿园的建筑与周边环境的融合、互动，正反映了瑞吉欧·艾米利亚整个社会当前所践行的“共享”“参与”的理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