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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庸中见美丽

2017-11-17晏睿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17年8期
关键词:托马斯诗人诗歌

爱德华·托马斯(Edward Thomas,1878-1917)于1878年3月3日出生在伦敦的一个郊区,是个地地道道的英国汉子。从小一直接受学校正规教育,在大学期间(1899)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毕业之后为了养家糊口撰写过大量书评、传记和游记,于1914年在弗罗斯特的鼓舞下开始从事诗歌创作。托马斯长年住在郊区和乡村,对那里的风景、人情、动植物等都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再加上自己本身对乡村生活的热爱,似乎是天性使然,托马斯的诗中充满着对简简单单、纯纯粹粹的乡村生活的关注,流露出诗人浓浓地对日常生活的迷恋之感。

自西方的启蒙运动思想以来,日常生活曾因其恒常性一度被人忽视。[1]英国“运动派”领袖菲利浦?拉金则认为日常生活是人类最真实的归属地,“日常状态是人类生存的永恒命运”[2]。因此,拉金在诗歌中着重描写日常生活领域,展现平庸日常生活中的美丽。在国内,日常生活作为一个范畴被提出是从新写实那里开始的。新写实特别注重现实生活的还原,“它最基本的创作特征是还原生活本相,或者说是在作品中表现出生活的纯态事实”[3]。在当今这个以市场经济主导的社会里,玲琅满目的商品以及鱼龙混杂的信息比比皆是,人们变得越来越浮躁,越来越质疑生活的本真。此时,为了拯救人们的精神世界,不少有志之士开始尝试“重建日常生活的尊严,恢复日常生活在‘生活中的意义”[4]。

一、托马斯日常生活诗学

研究托马斯对日常生活的关注可以从题材与语言这两个方面入手,托马斯将人們生活中所处可见的却又视而不见的日常事物融入自己的艺术创作中,丝毫不加以修饰,然而,这种被还原的生活常态却给人一种惊艳的美感。除了日常事物之外,托马斯身边的普通人群,也常常化身为诗人艺术世界的主角,这种境界分明就是塞尚所说的“我画画,为的是那些坐在爷爷膝盖上的孩子们能一边看画,一边喝汤,一边唧唧喳喳地说话。”[6]当真实生活卸下了面具,初始的“陌生”,而后又夹带着一丝“熟悉”,“甜蜜”地向你涌来,快感过后你便会惊觉,“哦,生活不正是这档子事么?”

1.题材。

托马斯从小就十分钟爱英格兰的风土人情,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和亲人一起在乡村度过的,他还曾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的许多地方进行过游历,对所到之处的风景以及动植物都有深广的了解,这一点在他的诗歌里充分地表现了出来。在《荣光》中,他写道:“早晨的美的荣光,——/布谷鸟,/叫着掠过无人触碰的露珠/……/引诱我注目某种比爱更甜之物;/洁白的云朵平坦地舒展,美妙如新割的干草/……/属于天空、牧场、森林和我自己的心/……/踏着沾了暗色露水的灰白尘埃,/……/我常常是幸福的,以前也是”[5],“布谷鸟”、“露珠”、“云朵”、“干草”、“天空”、“牧场”、“森林”甚至“尘埃”这些都是诗人生活中最普通的景象,然而,这些也是最容易被人们忽视的东西,托马斯却看到它们背后无限的美与创造,在字句之间我们可以感受到诗人置身于大自然之中的强烈幸福感。除了这些在托马斯的诗中信手拈来的英国的景物、植物和动物之外(如《雨后》、《雪》、《白杨树》、《樱桃树林》、《一只猫》、《两只田凫》等),我们还可以找到许多极具英国特色的地点与场景(如《艾德尔斯特洛普》、《庄园农场》、《白垩矿场》等)。托马斯用贴近散文的笔调描述着他生活中的具体事件和生活场景,抒发着自己的所感所想,这种因日常生活的某种触动而生发出来的情感针对性极强,它具体而真实,散发着强大的感染力。

“非英雄”人群是托马斯诗歌中的主人公,他们构成了托马斯日常生活诗学的重要人群。在托马斯的诗歌中,“非英雄”人群常以普通人物的形象出现。在《一位绅士》中,诗人通过记述两个观看审判的群众(“一个犯了罪但还未被发现或没有干完的陌生人”[5]与“一位吉普赛夫人”)对受审的议论,似乎还原了生活中每种流言蜚语背后的真相。前者说道:“他抢了两家夜总会。萨利斯伯利的法官/不能让他得到的惩罚多过/他无疑当得的。这个恶棍!看看他的照片!/竟然杀女士!绞刑/也未免太轻饶了他!”后者则反驳道:“他就是我称为绅士的那种人。/他和卡丽一起去的,她怀孩子时/他欣然付掉了一半的银币/……/啊!他可是这么好的一位绅士。啊!/……/我祈求上帝/让他免受审判!好人你可别践踏”[5]。以往的诗歌中充斥着大量极为漫画化、欲望化的人,而托马斯试图撩开这种集体意识,还原“生活”的本来面目,坦然地将自己的重心放在一些琐屑的、世俗的日常生活上,描述那些平凡的、无“价值”的普通人。在诗人眼里,平凡普通才是人类的常态。每个人都带着憧憬守望着属于自己的小小梦想,这种等待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当你怀着一颗平凡的心去找寻,便能发现真实的自我,品味到真切的人生,拉近与幸福的距离。

2.语言。

与托马斯以日常生活入诗相呼应的便是其清新口语的运用。托马斯最初的几首诗歌都是在弗罗斯特的鼓舞下,将自己散文中的某些片段改写而成的,这让他的诗显得浑然天成,就像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随意的所思所想,尔后他便爱上这股“口语化”之风,致力于用朴实自然的口语写出每个个体的生活体验和日常心态。在《艾德尔斯特洛普》一开头,诗人用“是的,我记得”[5]这种平白的日常用语引出所要叙述的中心;在《布谷鸟》中诗人也是用一种生活气息满满的语气开题的,“你说,是布谷鸟。我听不到。/我想不起上次是何时听到;却记得清楚”[5];在《悬崖上的孩子》一诗中,诗人则用平铺直叙的口吻描绘了一个天真纯洁的儿童形象,“妈妈,石块中间的这朵黄花/根尝起来像奎宁。/今天崖上的事有点怪。太阳照得这么亮,/蝗虫的缝纫机响得/这么带劲。有一只跳到了我手上,妈妈,你看;”[5]这些用语都是丝毫不加修饰直接来源于生活的,在托马斯的诗中“没有所谓的逻辑或高谈阔论,只有简单、纯朴的艺术”[6]。托马斯还十分擅长用蕴含日常生活气息的对话式口语来传达最真实的生活面貌,除了之前介绍过的《一位绅士》和《吉普赛人》外,这样的对话形式在托马斯的诗中比比皆是,比如《另一位》中“他们问我,昨天/是不是走了这条路?‘不是你?怪了。/‘那是谁呢?在这儿睡?我感到怕。”[5]又如《乡巴佬》中“我打听的一个男人大叫起来:‘他说的是/老波特斯福·比尔。但是另一个说:‘这当然是指/白马镇那边的杰克·巴顿。/他早死了,先生,最近三年里死的。就这样,直到”[5]相对于华丽的辞藻,质朴自然的语言更能打动人心,引起读者的共鸣。这些日常生活对话的大量还原“零度”再现了日常生活的真实面貌,表达出诗人对真实、简朴的钟爱之情。而这正是现代艺术强调的对美的日常性和生活世界的回归,就像塞尚所说的:“我画画,为的是那些坐在爷爷膝盖上的孩子们能一边看画,一边喝汤,一边唧唧喳喳地说话。”

二、结语

列斐伏尔曾经说过:“分析日常生活可以在平凡中挖掘出非凡。人们通常并不懂得自己应该怎样生活……日常生活是欲望与需求、严肃与浮夸、自然与文化、公共与私人之间的汇集点和冲突点。”当代社会,经济飞速发展,各种新事物纷纷涌现,物质世界出现史无前例的繁荣,相反,人们的精神世界却日益空虚,紧张、焦虑、繁忙却又不知所措、倍感空虚。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局限于城市的藩笼之中,办公室和商场成了人们的第二个家,除了满脑子的金钱与消费,似乎与日常生活中的蓝天白云、红花绿草都隔绝了。在这个时候诗歌正好可以发挥它情感寄托、心灵慰藉以及精神救赎的作用。所以说,托马斯是深刻的,他深入到我们最平常、最容易被忽视又最重要的日常生活中,用朴实天然的语言将日常事物、普通人群写进诗歌中,构建了自己独特的日常生活诗学,其新颖的诗歌观念和美学追求无疑为诗歌史注入一股清新之风,促进了现代诗歌的日常性转型。最后,用托马斯随笔中的一句话作尾声:“我站起来,明知已经倦乏,但我还继续旅行。”

参考文献:

[1]Lefebvre,Henri.Critique of Everyday Life I,Volume I[M].London and New York:Verso,1991.

[2]吕爱晶.菲利普·拉金的日常生活诗学[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4).

[3]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

[4]于坚.诗人及其命运[J].大家,1999(4).

[5]爱德华·托马斯,劳伦斯,奥登,等.英美十人诗选[M].周伟驰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

[6]约阿基姆·加斯凯.画室[M].章晓明,等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7.

作者简介:

晏睿,1993年11月,女,南昌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英语语言文学方向。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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