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我隔壁的通缉犯
2017-11-17刘旭东
文 / 刘旭东
住在我隔壁的通缉犯
文 / 刘旭东
我有一个邻居,他有时会送我礼物,也很乐意与我闲聊。他说他叫查理。然而有一天,当FBI的特工们突然出现,告诉我说这个年老的邻居其实是一个劣迹斑斑的杀人凶手之时,我便卷入了抓捕他的行动策划之中。
确认嫌疑人
大约从七年前开始,我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桑塔莫尼卡当物业经理,管理着一家旅馆和一座公寓设施。我自己同时也居住在这座公寓里面。公寓和旅馆仅隔一条街道,所以我每天上班也就一步之遥。对于居住在大洛杉矶地区的人而言,这种便利真是千载难逢。
当你管理着一座建筑物时,常常会与许多有意思的人物打交道。例如,有一对退休的、姓加斯科斯的老夫妻住在我的隔壁。我第一次见到老先生的那天,我正在房间里弹吉他,打算自己创作一首歌曲来自娱自乐。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我开了门,发现一个大约70岁的老头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站在门外。他告诉我他听到我在弹奏歌曲,觉得很好听,也很喜欢。他说盒子里是一顶黑色的牛仔帽,希望送给我,或许在某些场合可以戴上。
那场景真是很温馨。我对他表示了谢意,并知道他的名字叫查理。
四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一个星期三的下午,由于连续两个星期的晚上都接到住户们的各种琐事的电话而搞得我一直都没有休息好,我当时正躺在沙发上打瞌睡。那天中午我已经提前下了班,打算先休息一下,然后开车去好莱坞看“My Morning Jacket”乐队(由肯塔基州的五个乡巴佬组成的乐团,主唱为Jim James,在美国本土颇受欢迎)演奏的一场音乐会,还准备与一个朋友见见面。总之,时间表都已经安排好了。
下午两点左右,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是我的同事从办公室打来的,说是FBI有事找我。电话里,一名FBI特工声称要向我了解一下住在我的公寓设施里的一位住户。
当时我是躺在沙发上接的电话。于是我说,“我们能明天见面吗?”
对方的回答是否定的。“你在哪里?请马上来办公室一趟。”
我来到办公室。一名身穿黑色T恤衫和蓝色牛仔裤的高个男子正站在里面。见我走进来,他关上门,将一本文件夹放到桌子上,然后翻开文件夹,指着其中一页。只见它的标题是:通缉令。下面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照片。女子的姓名叫凯瑟琳 ·格雷戈;而男的叫詹姆斯 ·J.“怀特” ·巴尔杰。
这名特工询问我这两个人是否住在我的隔壁。根据我的第一眼判断,我认为女的就是我的邻居,卡洛尔 ·加斯科斯。于是我说我认识他们,是我的邻居。
巴杰尔曾多次入狱,图为年轻时的巴杰尔
老年巴杰尔
尽管我从未听说过凯瑟琳 ·格雷戈这个姓名,但是对怀特 ·巴尔杰这个名字却较为熟悉,还是在波士顿大学读书时就多有耳闻。不过我对此人并无实质性了解。只是觉得他是类似吉米 ·霍法(他是美国一个工会的负责人,也是一个罪犯。在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他曾担任国际卡车协会会长。他认罪后,接受了近十年的监狱生活。1975年7月30日,霍法在底特律的一个停车场消失后再也没有出现)式的人物。“这个人失踪了,找不到了。”这件事听起来几乎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这名FBI特工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从我的表情你能看到我的态度。”我答道。
“我需要一个百分比。”他说道。
“99.5 %,100%。”我告诉他。
詹姆斯·巴尔杰的部分人生犯罪活动已被拍摄成电影和电视剧,图为剧照
策划抓捕
他随即拿起手机。当这一切发生时,所处的场景令我感到好似处于刚刚发生了一次爆炸声响的电影之中。现在自己要应对某个从不熟悉的事情,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
这件事牵涉到一个老人,他曾给我买过自行车车灯,因为他担心我在夜晚骑车如果没有车灯会有危险,而现在我被告知他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亡命之徒。
此时,另一个身穿夏威夷式衬衫的特工突然走了进来。“我们需要一把他那间公寓的备份钥匙。我不想破门而入。”穿黑色T恤衫的特工说道。
“OK,钥匙给你。”我找出备份钥匙。
穿夏威夷衬衫的特工离开了。“从通缉令上可以看出,这个男的是个高个子,你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抓捕他。”穿T恤衫的特工说道。
听到这番话,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只能给你们钥匙,告诉你他住在哪里。但是我真的不能确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你瞧,我们不便直接闯入他住的公寓,我们必须确认他正在家里,如果是女的在家,那不是我们要抓的目标。所以,你为什么不能去敲一敲门,去试探一下?”
几个月前,卡洛尔曾经告知这座公寓设施里的其他住户:查理开始呈现老年痴呆症状,心脏也有问题。因此,白天她在门上贴出告示——“请不要敲门”。作为一名物业管理的经理,我通过平时与他们的交谈,得知查理在白天也时常睡觉。
我将自己了解的一切告诉了这名FBI特工。“你今天晚上干什么?”他随即问道。
“我要去听音乐会……”我说。
“那你可能要取消这些计划。”他说。
于是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那个朋友:“很抱歉,今天晚上的音乐会我不能去了。不过我暂时无法告诉你原因。”
随着最初对此事的震惊情绪慢慢平缓,我意识到我要与这些特工待在一起直到将查理抓捕归案。部署很快就开始了。一名特工的位置被设定在街对面建筑物的一扇窗户内,那里有很好的视野监视到加斯科斯家的阳台。另一名特工则去我住的公寓。我告诉他可以沿着一条巷子转一条支路走到目的地,这样就可以不必从前门而是从后面的一个小门进入公寓设施。查理和卡洛尔也就不会看到有陌生人走进了前门。我自己则从前门进入了公寓。
“他们家的落地窗的遮帘刚刚放下了。你没有惊动他们吧?”进入公寓的特工问我。
“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当然不可能。”
我们走进我的房间。然后我给他画了一张加斯科斯家的房间平面图。这名特工边思考着,边提出一些怎样让这个家伙离开房间的想法。
我家的客厅紧挨着查理家的卧室。任何较为大声的说话或者声响都会被隔壁听到。例如,查理能在第二天见面时复述我与我的朋友在前一天晚上争论的谈话,并且还问我,我与我的朋友为什么不会像他年轻时那样与他的伙伴动不动就嬉闹或者相互咒骂……
我们进入我的卧室,关上门和窗户,低声地商量起来。最后我们策划的方案是:这名FBI特工去他们开来的汽车里取一把剪锁钳,然后进入公寓设施的公共停车库,将加斯科斯家的储存箱上的锁剪断。
此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卷入一个非常事件。它有点像是一部故事片。我正在经历一次有趣的人生过程。一种刺激神经的兴奋使我忘却与住在隔壁的这个人这些年建立起来的情谊。这意味着我要与过去四年期间的近邻决裂,尽管他每年都曾经送我圣诞节礼物。
得手
我们一起进入公共停车库,将查理的储存箱上的锁剪断,然后回到我的公寓房间。“OK,干得不错。我现在就出去,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等一会打电话给你,你去敲他的门,把他引出来。”这名FBI特工显露出很自信的模样,说道。
“不行!不行!我还是回到我的办公室,从那里打电话给他,让他到办公室来见我。你们的人在他来的路上就可以行动了。”我说。
我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想起了查理这个邻居。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坏事?我上网用《维基百科》搜索了“凶杀、赌博和勒索栏目。在很后面的条目中,我读到了他与他的一个黑手党伙伴在最后一次公开场合露面时他说的一句话:“当我面临困境时,我就持枪外出狂射。”
我开始琢磨在这天发生的事件中涉足的程度。是我胆小怕事吗?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正在此刻,电话铃响了起来。是FBI特工打来的:“现在就打电话。”
我有点举棋不定:“喂,老兄,我刚才读到这个凶残的家伙的一些事情……我原来对此并不了解。”
“别担心,别担心,他绝不会知道的,绝不会知道。”
特工们的话显然不靠谱。不过我已经决定不去听音乐会了,所以我说,“好吧,我来打电话。”
我拨通了加斯科斯家的固定电话,但是无人应答。于是我松了一口气。很庆幸,他们不接电话。
“抱歉,老兄,他家没有人接电话。你们该想什么别的办法。”我打电话告诉FBI特工。
“你肯定不愿意上他家去敲门吗?”他问道。
“老兄,你看他家的窗帘是关着的。他总是带枪在身上。一旦他来开门是握着枪的,怎么办?”
“喂,老弟,在想什么呢?”他问道。
我在考虑自己的安危。查理会不会在我还未讲清来意之前就开枪了?
正当我用手机告诉FBI特工我不打算去敲门时,办公桌的电话响了。是卡洛尔打来的。于是我向她解释说他们停车库的储存箱上的锁被人剪断了。我刚才给你们打电话,想要查理到停车库来,与我一起去察看一下。当然,我也可以打电话报警,让警方介入。
电话里可以听到卡洛尔与查理商量的声音。不一会儿,她通知我:“他五分钟后就过来。”
“那行,就这样。”我挂上电话。马上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FBI特工:“他一会儿就来了。你们收网吧。”
我走出办公室,站在街边,街对面正对着的房间就是查理的家。卡洛尔此时走到阳台上,注视着我。只见她看了看我,又把目光转向停车库,然后又看看我。我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什么。不过她的神态瞧上去有些担忧。
卡洛尔刚从阳台上退回屋内不多一会儿,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FBI打来的。“我们逮到他了。你可以去听你的音乐会了。”
真名叫巴尔杰
于是我穿过街道,回到我的公寓,换了一套服装。此时,我感到一阵子兴奋,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走下楼梯,推开通往停车库的金属门,眼前的场景犹如现实的电影拍摄画面——两辆SUV停靠在那里,我的邻居,查理 ·加斯科斯戴着手铐站在那里,周围聚集着六七名FBI特工,他们正描述着整个抓捕过程,相互取笑着。
查理看到了我,神情似乎显得如释重负。卡洛尔站立在几英尺远的地方,也被手铐铐着。她看到了我。“喂,乔西。”她依然与我打招呼,但是我只是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我钻进自己的小汽车,驱车上路。在行驶期间,我用车载电话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你绝不会猜到我今天遇到了什么事!”
“有什么新鲜事?”
“我帮助FBI抓到了联邦政府通缉的一个重要潜逃之徒。”
因此,在随后的几个月里,我的家人一直担心我的命运。我的朋友们甚至打赌推测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一天,我刚回到公寓,就在邮箱中见到一封来信。信寄自“普利茅斯惩戒所”(一座位于马萨诸塞州普利茅斯县的监狱),我拆开信,看到了熟悉的笔迹和用词格调——与我的邻居查理 ·加斯科斯以前写给我的圣诞卡以及其他一些日常对话时所用的语言风格都颇为类似。不过在这封信中, 他自我介绍说他叫詹姆斯 ·巴尔杰…… 我随后给他写了一封回信:“你现在知道,在你被抓的那天,我是干了点什么的。我的家人为此有点焦虑。因此,你懂得,或许再给我写封短信,表示你的‘随遇而安’,会更令人宽慰一点。”
他不久寄来一封回信,说道:“瞧,他们抓我时有你帮助或者没有你帮助都无关紧要。别杞人忧天……”
这样一来,我的母亲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如今,新的邻居搬了进来。他们似乎都是十分友好的人家。然而,世事难料啊!
后记
詹姆斯 ·巴尔杰被捕之后,在波士顿接受了审判。他以11起谋杀案和其他罪行受到起诉,最后被法庭判处两次终身监禁。FBI最后一次发出通缉令,到将其抓捕归案整整花费了16年时间。该犯目前在佛罗里达州某监狱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