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抄本《养生必用方》考❋

王 娇，万 芳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 100700)

【理论探讨】

孤抄本《养生必用方》考❋

王 娇，万 芳△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 100700)

《养生必用方》全称《古今录验养生必用方》，作者为北宋名医初虞世，今宋刻本不传，仅存清·叶廷琯抄本。该书刊行之后被多种方书引用，笔者对比各家引文发现，现存孤抄本在抄录过程中存在内容缺失的情况，并非足本，佚文中保存了一些临床宝贵的验方和治法，亦保存了部分文史资料，在孤抄本基础上补充、恢复《养生必用方》全貌，对于现代临床验方的应用以及古代文献传承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养生必用方》；孤抄本；万安方；佚文

《古今录验养生必用方》(以下简称《养生必用方》)三卷，作者为北宋初虞世，初刻本刊行于元丰年间(1078～1085)，至绍圣五年(1098)重刻[1]。今刻本不传，仅存清·叶廷琯抄本(叶抄本)。叶抄本现藏于南京图书馆，近由中国古籍出版社影印流传于世。

该书自刊刻之后受众颇多，不仅受到南宋·刘昉，陈自明以及清·陆以湉等医家重视，还流传至日本，部分内容被收入《万安方》中。《万安方》全称《覆载万安方》，六十二卷，是日本镰仓时期(1331)的大型方书，被誉为“本邦方书之大典”[2]，作者为梶原性全。

笔者对比各家引文发现，现存孤抄本《养生必用方》并非足本，内容上存在一定缺失。因《万安方》中《养生必用方》引文最多、范围最广，故本文以《万安方》所引自《养生必用方》内容为例，对孤抄本进行考察，探索其缺失的内容及孤抄本的学术价值。

1 孤抄本与《万安方》相关引文比较

表1显示，在《万安方》中明确标引《养生必用方》内容共50处，其中31处内容与孤抄本大致相同，仅存在文字表述出入，另有19处引文未见现存孤抄本《养生必用方》。

表1 《万安方》收录《养生必用方》阙文表

《万安方》系梶原性全博采之作，从全书体例看，其治学严谨，引用条文必标明原始出处，凡加入个人见解者，在批注前标明“私云”“私”“私谓”等，因此上述十九条内容并非其主观妄增。

通过进一步考察发现，《证类本草》《幼幼新书》《妇人大全良方》《医学纲目》《本草纲目》等书中亦收录有《养生必用方》条文，其内容与《万安方》引文相同，而不见于现存孤抄本《养生必用方》。如《证类本草》中，共引用《养生必用方》13处[3]，其中卷八“芍药”条目下之“治咯血衄血方”以及卷九“防己”条目下之“治肺痿咯血多痰方”均未见于现存孤抄本。

《幼幼新书》(1150)共引用《养生必用方》43处[4]，凡6处于抄本阙如，分别是“小续命汤”“治目赤肿痛，小儿瘢疮入眼方”“童男室女小儿肌瘦用药之法”“治大人小儿老人虚人不以冷热泄利神方”“治老人及诸虚人下利滑泻百方治之不效方”“黄连阿胶丸”等，其中 “卷十三·中风第三”引自《养生必用方》“小续命汤”以及“卷二十八·一切泄利”引《养生必用方》“治大人小儿老人虚人不以冷热泄泻神方”与《万安方》引用《养生必用方》的内容完全一致。

据此推测，《证类本草》《幼幼新书》等著作中所引《养生必用方》的内容与《万安方》来源相同或相近，可能均源自宋刻本《养生必用方》。宋代印刷术发明之后，大量的刻本传入日本，《万安方》成书于1331年，性全很有可能在采编《万安方》时见到《养生必用方》原书。而现存孤抄本《养生必用方》中存在部分内容缺失，并非足本。

2 孤抄本内容亡佚原因分析

据宋绍圣五年4月《重改正古今录验养生必用方后序》可知，《养生必用方》在元丰间(1078～1085)初次镂版，初刻本中初虞世“未尽所怀”，又经多次版行，其后版毁，故该书在绍圣5年(1098)年重刊，初虞世对初版进行了修订和补充，重刊本为三卷本。

诸书志目录对该书描述不尽相同，《通志·艺文略》《宋史·艺文志》《直斋书录解题》《开有益斋读书志》皆谓之“三卷本”，其中对《养生必用方》记载较详细者为《开有益斋读书志》，作者朱绪增，是道光年间(1821～1850)闻名东南的学者与藏书家，所见传本为重刊宋刻本，是三卷本，他对该书进行了简明扼要的介绍，所言 “此书宋刻，每半页十二行，每行二十二字”[5]，是对该刻本大小惟一的记载，说明宋刻本在晚清仍在流传。

据清·医家陆以湉[6]记载，在咸丰初年(约1850)，杭州吴山陶氏书坊在四明湖州偶得宋刊本(绍圣刻本)，被丁宝书以钱购去，陆以湉之友罗镜泉听闻之后强借之以抄副本(罗抄本)，陆氏因得录一册(陆抄本)。陆抄本抄自于宋刻本抑是罗抄本，宋刻本最终失落何处已无从而知。后来陆以湉避太平天国之兵祸寓居沪上，于同治元年秋(1862)，与清代藏书家叶廷琯探讨医理时，提及初虞世之书并将“陆抄本”展示给叶氏，叶氏因此又抄副本以收藏。目前所见传本为清·“叶氏抄本”。

表2显示，故在国内自宋至今，有资料可考的版本有5个。

表2 历代《养生必用方》版本表

如今，元丰刻本、绍圣刻本以及罗抄本、陆抄本并未出现于世，只有叶抄本作为精抄本辗转多人之手被保存下来[7]。

从上述过程可以看出，现存孤抄本《养生必用方》系绍圣刻本(重刊本)反复传抄而成，内容存在部分缺失可以理解。一方面，反复传抄的过程本就容易出现疏漏，可能存在漏抄情况；另一方面，抄书者的主观意愿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抄本的质量。陆以湉在孤抄本序中提到：“初先生书，人间绝少……初先生盖有心人，方亦多佳者，良可宝也”，说明陆氏抄书之时已闻初虞世之名，但初氏书已经鲜有流传，因其方有临床效验，故见宋刊本如获至宝，可知陆氏抄书尤为看重其临床价值。叶廷琯为著名收藏家，家中藏书丰富,又喜蓄金石书画兼通医理，其于孤抄本文末所作跋文云：“……偶言及初氏之书中多良方，启筐见方，巫录副藏之”，其目的不在习用其方而在收藏。由此可见，陆、叶二人抄录副本一为临床应用，一为收藏，均非以保存文献原貌为目的的文献整理，因此在抄录过程中出现不完全忠实于原书的情况皆有可能。

孤抄本遗漏内容并非整篇脱落，而是散布各章，更进一步说明部分内容在抄录环节中缺失。

3 对孤抄本与其佚文的评价

孤抄本非足本，对文献传承来讲为一憾事，但该本并未出现卷次缺失的情况，保存了《养生必用方》三卷本的框架结构，浏览孤抄本总目以及卷上、卷中、卷下细目，可了解该书主体内容，总目编制十分简略，仅标明37条，各卷细目总计有143条，详细记载方剂凡203首，各科咸备，正如序言所述，该书“其证易详，其法易用，苟寻文为治，虽不习之人亦可无求于医也”。在方书盛行之宋代，初虞世博采众方，并非有闻必录，而是有效则录，书中所记载方剂大致分为三类，一为古时人之验案，一为初虞世验案，一为同时人之验方及验案，其成书之后又被多次援引，可见该书在临床上具有实用价值。

另书中记载“王俊民服金虎碧霞丹致死状”，王俊民为初虞世挚友，俊民死后，有人托名夏噩，作《王魁传》，编造“王魁负心”一事，厚诬王俊民，初虞世在该病案中力辩王俊民之清白，为好友申诉；书中尚保存石曼卿赞李丁(其人现不可考)诗一首，诗曰：“老仙遗孙生齐鲁，性锺清明气高古，仪形如表声如钟，胸有奇才备文武。”石延年，字曼卿，北宋文学家、书法家，著有《石曼卿诗集》，《石曼卿诗集》久已散佚，今存后人辑本，此诗可作为辑本之补充。故《养生必用方》 不独为医家圭臬，亦具有一定的文史价值。

《万安方》等医学文献收录了《养生必用方》的内容，补充了孤抄本的不足，佚文中保存了很多临床特色疗法及方剂。如《万安方》卷二十七引治疗痔疮之系列方，采用“紫红散”“桃红散”“平肌散”“浴毒汤”等治疗漏痔，在此初虞世随证施药而非死守一方，采用“先用某方”“次用”“再次用”某方疗法；又如在《万安方》卷五十三中，初虞世使用四群药联合治疗虚劳吐血：“绝早空心，黄耆建中汤；早食前，人参石菖蒲圆；日中，秦艽圆；晚时前，更服建中汤二服；一更，泻心调经汤；二更初，秦艽圆”，对后世临床分时段灵活用药具有重要启发，同时也进一步体现了初虞世的学术思想与《养生必用方》的临床指导价值。

故辑录《养生必用方》佚文，在孤抄本基础上恢复、补充、完善《养生必用方》，对进一步呈现该书原貌意义重大。同时也可以看出，《万安方》如实保存了部分亡佚古医籍，对于宋元亡佚古医籍的进一步挖掘、考证和辑复研究提供了具有支撑依据的资料，具有不可忽略的文献价值和学术价值(致谢：本文撰写过程中，《万安方》书稿原始资料皆由肖永芝研究员提供，特此表示感谢)。

[1] 初虞世.古今录验养生必用方[M].北京：中国古籍出版社，2011.

[2] 日·梶原性全.覆载万安方[M].影印内阁文库藏延享二年(1745)抄本.东京：日本科学书院,1986：146-1450.

[3] 唐慎微.经史证类备用本草[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2：201.

[4] 刘昉.幼幼新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7：450-1185.

[5] 朱绪增.开有益斋读书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80-81.

[6] 陆以湉.冷庐医话[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6:61.

[7] 李鸿涛,李敬华,孟庆云，等.孤本《古今录验养生必用方》文献考察及学术特色研究[J].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11,52(11):738-740.

TextualResearchofOrphanTranscriptYangShengBiYongFang

WANG Jiao, WAN Fang△

(ChineseMedicalHistoryandLiteratureResearchInstitute,ChinaAcademyofChineseMedicalSciences,Beijing100700,China)

YangShengBiYongFang, the full name of which isAncientandModernRecordedEffectiveFormulasforKeepingHealth, was written by CHU Yu-shi, a famous doctor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e carving copy edition of this book in Song Dynasty has been missed in the long history, the only edition persisted was the handwritten copy by YE Ting-guan in Qing dynasty. After being published, the book has been quoted by many other medical formularies. When comparing related quotation in different medical formularies, we found that some contents in the existing orphan handwritten copy have been missed. While in these lost articles, some valuable clinical prescription and treatment and also some historical accounts of past events have been recorded, In that case, fulfill theYangShengBiYongFangon the basis of the existing orphan handwritten copy was of great importance for the modern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effective formulas and the inheritance of ancient references.

YangShengBiYongFang; Orphan handwritten copy;WANAn-fang; Lost Articles

R212

A

1006-3250(2017)10-1341-02

中国中医科学院基本科研业务费自主选题项目 (110808017)-古佚方书马继兴基础文本手稿整理研究

王 娇，女，山东人，医学硕士，从事中医药文献研究。

△通讯作者：万 芳，女，研究员，Tel:13683110793,E-mail:2038632360@qq.com。

2017-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