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幸福来敲门》看好莱坞价值观之变

杨 磊(许昌学院,河南 许昌 461000)

一、引 言

位于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郊外的好莱坞是闻名于世的电影中心，每年世界电影盛事——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就在好莱坞举行。20世纪初，塞力格公司在拍摄影片《基度山恩仇记》的过程中偶遇恶劣天气，遂将整个剧组迁至美国西部的洛杉矶市补拍镜头，而这次偶然拍摄也使偏远的西部地区进入了美国电影创制人的视野。1910年，在洛杉矶拍摄电影的导演大卫·格里菲斯决定在美国西部开发新的影视基地，而热情洋溢、尚未开发的好莱坞就成为大卫的首选，也正是大卫的这次选择开启了世界电影名地好莱坞的发展历程。在此之后，越来越多的美国电影人来到好莱坞拍摄影片，1913年塞西尔·B.戴米尔在好莱坞的一个仓库内创立公司，并创作了首部完全在好莱坞境内配设的影片《印第安女人的白人丈夫》。与此同时，内斯特影片公司、米高梅、二十世纪福克斯、华特迪士尼公司、派拉蒙电影公司、环球影片公司、哥伦比亚影业公司、华纳兄弟、梦工厂等影视公司纷纷在好莱坞扎根发展。20世纪20年代，“好莱坞”的标志被设立在好莱坞山坡上，奥斯卡金像奖首次颁奖仪式在好莱坞举行，随着电影业的不断发展，《教父》《辛德勒的名单》《雨中曲》等越来越多的优秀奥斯卡影片均出自好莱坞，好莱坞从一个田园小镇发展为时尚之都和电影中心，也成为美国电影的代言人。本文将在简要呈现美国电影中心好莱坞发展历程的基础上，以著名好莱坞影片《当幸福来敲门》为研究对象，从种族平等化、英雄平民化、梦想现实化三个角度探析好莱坞价值观之变。

影片《当幸福来敲门》由好莱坞“八大影业公司”之一的哥伦比亚影业公司出品，由加布里尔·穆奇诺执导，威尔·史密斯、贾登·史密斯主演。影片中威尔·史密斯父子的倾情演绎及影片所体现出的新时代的好莱坞核心价值观都成为该片折桂奥斯卡金像奖、金球奖、大卫奖、MTV电影奖的重要原因。《当幸福来敲门》根据美国黑人投资家克里斯·加德纳的同名自传改编而成，在现实生活中，克里斯曾经因经济窘迫而流浪街头，带着儿子在流浪者的收容所、城中公园，甚至是公共卫生间“安家”，然而，身处窘境之中的克里斯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通过努力一步步地成为知名的投资专家。

二、种族平等化

在上文的简要论述中可知，影片《当幸福来敲门》讲述的是现实生活中黑人投资专家克里斯的故事，其主演威尔·史密斯也是好莱坞的黑人影星，无论是现实生活中逐渐崛起的黑人，还是银幕上越来越丰富的黑人形象，都体现了种族平等化的发展趋势。法国著名电影艺术研究者乔治曾表示，电影是一种深受文化价值观念和公众注意程度所影响的艺术形式。的确如此，电影自其产生之日其便成为大众艺术的重要代表，其对社会文化的反映及对大众审美文化的呈现都是比较直接而鲜明的。

早在大航海时期，黑奴贸易就拉开了罪恶的序幕，大量的黑人被作为奴隶从非洲家园押运到美洲大陆从事着繁重的劳作，尤其是在美国南方的种植园中，酷热的气候、简陋的居住条件和日复一日的劳动使他们的生活犹如人间炼狱。奴隶的身份使黑人在美国毫无人权可言，即便是在蓄奴制被废除后，美国黑人的社会地位也十分低下，黑人的肤色、语言、文化都被冠以劣等之名，而这种低下的地位也体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美国电影产生之初及整个早期发展阶段，黑人在电影中始终处于“失影”或“失语”的状态，或是丑化黑人将其作为反衬白人的银幕“道具”，或是将黑人塑造为温顺而忠诚的奴仆以发挥其现实教育意义。[1]比如在影片《汤姆叔叔的小屋》中，尽管其中的老年黑奴汤姆叔叔已经获得了许多黑人银幕角色难以企及的戏份，但他依然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对白人主人言听计从的黑奴。随着社会思想的进步，社会生活中的黑人也逐渐获得了参与美国社会生活的机会，银幕上的黑人形象也得到了分类化的发展，即绝对坏的黑人和绝对好的黑人，虽然这种单一的形象设置依然体现了黑人与白人之间的不平等，却也是美国电影中种族平等化的重要发展。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西方社会思潮呈现出多元化和开放化的发展趋势，种族平等、两性平等的呼声越来越高，这也深刻地影响着好莱坞电影中黑人形象的塑造，许多好莱坞导演开始正视种族问题，在影片《挣脱锁链》《像我一样黑》等黑人题材的影片中，不但批判了罪恶的种族主义，而且塑造了新一代的黑人银幕形象，比如被认为是好莱坞历史上第一位饰演正面黑人形象的黑人演员西德尼·波蒂埃所塑造的黑人银幕形象就是正直、善良、智慧且不卑不亢的。随后，不仅好莱坞的黑人演员越来越多，黑人导演也逐渐崛起，比如由好莱坞著名电影公司华纳兄弟出品的影片《小树之歌》就是由黑人导演执导、黑人演员担任主演的影片，而黑人电影人在好莱坞的平稳发展态势也一直持续到20世纪80年代。20世纪90年代，好莱坞掀起了一场“黑色之风”，一大批优秀的黑人电影人迅速崛起，如演员摩根·弗里曼、威尔·史密斯、丹泽尔·华盛顿等黑人演员都多次在《黑客帝国》《为黛西小姐开车》等好莱坞大片中扮演重要角色，黑人银幕形象的范围也得到极大程度的拓展，从智勇双全的特工到叱咤风云的国家领导人都能够看到黑人的身影。更为重要的是，好莱坞影片中黑人的性格不再单一，而是丰满多面的，这一方面是种族平等化的表现，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在美国社会中黑人社会地位的提升。可以说，尤其是在新世纪以来，美国黑人在诸多社会领域中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2]本文所重点论及的影片《当幸福来敲门》中的男主人公克里斯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位出色的投资专家。

在《当幸福来敲门》中，克里斯的黑人身份虽然使他在贫穷中成长，也没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但他在求职过程中却享有与白人平等的权利，尽管在成为股票经纪人及逐步发展为专业投资人的过程中充满艰辛，但克里斯依然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走出生活的窘境，而走在种族平等化道路上的美国社会也在很大程度上为其提供了向上流动的可能。从影片对于克里斯这一黑人银幕形象的塑造上看，克里斯这一人物形象是丰满的，他既能凭借坚强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走出生活的低谷，也存在脆弱和焦躁的负面情绪，这样优缺点并存的人物形象无疑是这部现实题材影片取得成功的关键。可以说，《当幸福来敲门》不仅体现出美国社会及好莱坞电影种族平等化的发展趋势，同时这个改变自真实励志故事的影片也在一定程度上构建了美国黑人的自信心，宣扬了种族平等的思想。

三、英雄平民化

英雄主义可以说是好莱坞始终坚守的核心价值观之一，纵观好莱坞电影发展史，改变人类历史的超能英雄、成为民族发展旗帜的历史英雄、英勇果敢的现实英雄不计其数。可以说，自20世纪初的《大篷车》《壮志千秋》《关山飞渡》开始，好莱坞就开启了创造英雄和呈现英雄故事的历程。总的来说，好莱坞电影中的英雄形象大致可以划分为三类，即历史故事中的英雄、现代生活中的英雄以及科幻故事中的英雄。比如，在《勇敢的心》中，苏格兰人民起义的领导者华莱士就是典型的历史英雄，他凭借一颗向往自由、反抗压迫的勇敢的心带领苏格兰勇士们奋力抵抗英军，谱写了一曲民族英雄的赞歌；在《超人》中，来自外星的超人就是科幻视域下的英雄，他凭借超乎常人的能力惩奸除恶，代表着人们对惩恶扬善终极力量的向往；在“碟中谍”系列影片中，对抗恐怖分子的超级特工成为维护世界和平和社会正义的英雄。[3]在这三类传统好莱坞银幕英雄之外，近年来好莱坞现实题材的影片中出现了一些平民英雄，他们虽然不具备像传统英雄一般高尚的追求、超级强健的体魄和超乎寻常的拯救能力，却能够为了人生的理想而不懈奋斗，具有超越普通人的毅力和执行力，具有传统英雄不能媲美的可知可感的励志价值，影片《当幸福来敲门》中的克里斯就是这样一位典型的平民英雄。

在影片中，克里斯在经济危机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工作，几乎同一时间妻子也抛弃了他，一无所有的克里斯不仅毫无经济来源，还要抚养幼小的儿子。即便是在如此窘迫的境遇中，克里斯依然十分努力地推销着自己仅有的医疗设备，并通过机敏的反应和真诚的态度打动了股票经纪公司，成为其中的一名实习生。对于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克里斯十分珍惜，从不喝水以节省去厕所的时间，联络客户时从不放下电话以节省时间。也正是这样坚持不懈的努力使克里斯打败了许多名校毕业的竞争者，正式成为一名股票经纪人，开启了其通向成功的发展之路。在《当幸福来敲门》中，克里斯奋力成为股票经纪人无疑是整部影片的故事主线，但在主线之外，克里斯与儿子之间的故事也成为塑造这一平民英雄的重要组成部分，失业后的克里斯已无力负担房租和儿子在幼儿园的费用，只能带着儿子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即便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克里斯也没有放弃对儿子的教育，他引导儿子相信未来的美好和自己的价值，为儿子营造了一个乐观、自信的成长环境，从这一角度来说，克里斯也是一位优秀的父亲。《当幸福来敲门》中勤奋、乐观的克里斯无疑是好莱坞电影中英雄平民化的重要代表。

四、梦想现实化

好莱坞被认为是制造梦的地方，大部分好莱坞影片都会涉及“美国梦”，这一美国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也成为好莱坞电影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梦”的诞生与美国这片广袤土地的历史存在很大关系，早期的殖民者以及美国独立后的开拓一代都成为“美国梦”产生的现实基础，在多元文化交融并存的美国，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成为梦想中的人几乎是所有美国人坚信的生存之道。在好莱坞电影中，“美国梦”有着明显的演变轨迹，早期好莱坞影片或者是将故事背景置于20世纪上半叶的好莱坞影片中的“美国梦”都具有明显的金钱色彩，这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拓荒热潮及资本积累等历史现实是分不开的。当美国社会逐渐转型发展，一夜暴富并跻身上流社会的“美国梦”不再是好莱坞电影中梦想言说的主流，拯救人类的超级英雄梦也仅存在于具有科幻性质的类型影片中，反而是如《当幸福来敲门》中十分现实的“美国梦”被不断呈现。在《当幸福来敲门》中，表面上看克里斯成为股票经纪人的梦想是为了赚取更多的生活资本，为儿子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但事实上一直支撑克里斯奋斗的梦想是尊严，通过赚取金钱提升社会地位只是其实现关于尊严的梦想的途径。在失业后，妻子因不满于贫穷而忙碌的生活离开了克里斯父子，房东和幼儿园的老师也因克里斯窘迫的经济条件而对其嗤之以鼻，这使克里斯的生活毫无尊严可言，也正是这样极端的境况激发了克里斯追逐梦想的强大动力。与一夜成名或拯救人类的伟大梦想不同的是，《当幸福来敲门》中呈现的梦想十分现实而普遍，这种现实化的梦想追寻也更能够获得大众内心的认同。

《当幸福来敲门》以种族平等化的叙事题材和角度讲述了一个现实化的追梦故事，塑造了一位平民化的英雄形象，其中表达出的对于平等、个人价值的追寻及对真挚情感和个人尊严的强调都成为影片备受关注的重要原因，这部影片也成为透视近年来好莱坞价值观变化的典型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