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超级英雄电影中的精神呈现

曾凤娟(江西旅游商贸职业学校，江西 南昌 330100)

近年来，美国超级英雄电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中国电影院线中，受到以青年为主的观众群体的热捧，票房动辄轻松破亿，并带动周边文化产业发展，凝聚了一股相当强大的粉丝势力。可见，美国超级英雄电影不仅在商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它向外输出的文化观念和精神内涵亦具有广泛的影响力，值得进一步探讨和研究。

美国的超级英雄电影虽然是一种较新的电影类型，但自从第一部超级英雄电影《超人》在1978年上映以来，这种类型的电影就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与喜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不到40年的时间内，超级英雄电影发展迅速，它已不满足于纯粹追求娱乐性和创造视觉奇观，而试图对现实中的政治动荡、战争危机、自然灾害等做出回应，以美式价值观的核心精神对现实问题做出想象性解答。同时，超级英雄电影也在朝着多元方向发展，一些兼具商业性、艺术性与思想性的佳作涌现，印证了其发展与成长。

实际上，超级英雄电影中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和国家主义情绪很容易被美国本土观众接受并认同，对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观众而言则不尽然，但超级英雄电影却能够通过巧妙的叙事、饱满的人物设定和炫目的特效使全世界的观众接受其价值观输出。因此，美国超级英雄电影中核心精神的呈现方式与呈现内容成为不可忽视的话题。

一、精神主体：人物形象的塑造

美国超级英雄电影源自漫画改编，这些最早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的英雄形象迎合了美国民众的心理需求，当时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经济萧条之后的美国已经不再充满自信、无所畏惧，在难以预见美好未来的低谷期，新的英雄形象承载着鼓舞人心和振奋精神的使命，而超人就是这个时代背景下的产物。来自氪星的他从小就拥有超级能量，长大后开始拥有双重身份，平时是日报记者，有危机发生时则化身超人解救危局。这个身穿蓝色紧身衣、红色披风和胸前戴有S形徽章的超级英雄形象十分深入人心，当现实中的灾难和危机无可排解之时，人们对超人的渴望无形中成了一种心灵慰藉。超人也是最早由漫画改编成真人电影长片的超级英雄形象，电影中的超人乐观昂扬、意志力非凡，这个形象代表了美利坚民族的正义、勇气与荣耀。

与超人所代表的传统主流英雄形象有所不同，蝙蝠侠没有天生的超能力，作为一个承载着悲剧命运的普通人，蝙蝠侠身上具有许多凡人的特质，他所拥有的强大格斗术是经过刻苦学习和锻炼才得来的，他的高科技装备也是后天实现的。蝙蝠侠因幼年失去双亲而产生了强烈的铲除罪恶的愿望，他是一个在黑暗中与邪恶战斗的骑士，其出发点或许不是为了人民与世界，而只是默默承受命运的安排，因此蝙蝠侠的性格也更加复杂和多元。无论是蒂姆·伯顿还是克里斯托弗·诺兰所执导的蝙蝠侠电影系列都突出了人物的性格特质，呈现其复杂的心理和矛盾的态度，令普通观众产生更多共鸣。

蜘蛛侠作为新千年登上银幕的超级英雄形象受到广泛欢迎，他既没有天生的超能力，也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身为中学生的彼得·帕克因为一次意外被蜘蛛咬伤而获得了超能力，却也陷入了矛盾之中，他必须在普通人和超级英雄的身份之间切换，日常生活与英雄使命之间的失衡令蜘蛛侠陷入了焦虑。但在人们对英雄的期待之中，他选择了承担，在一个充满混乱与危机的时代，蜘蛛侠再次坚守了美式正义、荣誉与价值观。

近年来最具影响力的影片当属漫威公司出品的《复仇者联盟》，在一个全球化的多元时代，美国超级英雄电影也放下了一贯的个人英雄主义，开始寻求合作，凸显团队精神。这些超级英雄的优缺点都被更加强烈地凸显出来，使得他们在观众中拥有更高的辨识度，同时，电影对超级英雄的情感刻画更加细腻，与普通人的距离被进一步缩小。

尽管超级英雄有着许多共同之处，如超能力、标志性战衣、崇高的道德观念等，然而从1978年到今天，超级英雄电影中的人物形象也经历了几番变化，超人、蝙蝠侠和蜘蛛侠作为最广为人知的超级英雄形象体现了这种变化。从天生超能到后天学习、从性格单一到内心复杂、从身份高贵到草根出身，“英雄”的“凡人”一面被更多地凸显出来。这与多元文化的发展有关，同时也与20世纪后半叶以来大众文化对精英主义的超越有着密切关联。从完美的超人到个性迥异的超级英雄，不同种族、信仰、文化体系之下的人都开始对他们产生更多认同感。他们身上的特殊品质让普通观众产生崇拜感，而那些与普通人相近的情感和不完美之处又唤起观众的认同感。可以说，超级英雄在无形之中完成了普通人渴望实现却没有能力实现的梦，他们的故事是现代神话，他们就是现代的神。

二、精神表达：一种成熟的叙事模式

美国超级英雄电影不仅在人物形象设置上有着精细的考量，同时还有着较为固定的叙事模式。从本质上看，超级英雄的历程与古典英雄的冒险有着相似的内核，美国比较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认为英雄之旅是这样一个过程：“英雄从日常生活的世界出发，冒种种危险，进入一个超自然的神奇领域；在那神奇的领域中和各种难以置信的有威力的超自然体相遭遇，并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于是英雄完成那神秘的冒险，带着能够为他的同类造福的力量归来。”超级英雄一般都拥有双重身份，超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身份是记者克拉克·肯特，蝙蝠侠在众人眼中是韦恩家族的富有贵公子，蜘蛛侠是同学眼中内向害羞的书呆子。在这些普通的身份之下，他们却承载着使命的召唤，超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不断激发潜藏在身体中的超能力，在世界面临重大危机时挺身而出；蝙蝠侠在遭遇家庭悲剧之后无法从黑暗中挣脱，却试图突破凡人之躯的限制，学习各种技能，与邪恶力量进行殊死搏斗；蜘蛛侠成为超级英雄源自一场意外，是否接受蜘蛛侠的使命原本困扰着他，但当现实中的罪恶切实发生之时，他终于意识到个体之于整个社会的责任与义务。

超级英雄对自我身份的确认是叙事中的一个关键环节，“英雄”不是天生的，他们亦需要成长，英雄的历程包括外在和内在两个层面。外在层面是克服种种困难，战胜敌人解决危机；内在层面则是自我心灵的蜕变，决定成为英雄并担负责任是其中的关键一步。即便是天生为神也需要学习如何成为英雄，雷神托尔拥有强大的神力，但是他自大鲁莽的行为掀起了一场古老的战争，因此被贬入凡间作为惩罚，被迫与人类一同生活。托尔必须学会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才能对抗来自神界的强大黑暗势力。跨越第一个心理障碍之后，在困难和绝境中获得勇气、坚持信仰是英雄成就自我的关键。在整个心灵蜕变的过程中，超越自我是最后一步，正如蝙蝠侠需要超越内心的黑暗，绿巨人需要控制住情绪中的暴怒，超级英雄并非完美的化身，他们需要超越自身中潜藏的黑暗，获得新生。

从确认自我到成就自我，再到超越自我，超级英雄的内心层面随着叙事的推进而得到升华，与外在层面对危机与困难的解决相配合，一方面令观众产生心理共鸣，另一方面又完成了惊险刺激的情节设计，在视听层面上充分愉悦受众。

超级英雄电影的叙事一般都按照顺序时间线索和因果逻辑展开，情节环环相扣，让观众不知不觉之间对主人公的行动产生认同感。在影片的大部分时间中，主人公会遇到接连不断的麻烦，观众的情绪随之持续累积，在临近结尾处危机才会得到化解，情绪也终于得到释放。从总体上说，超级英雄电影的情节紧凑但并不复杂，超级英雄和反派之间的善恶二元对立被充分凸显，观众最终得以在惩恶扬善之中感受到大快人心，获得一种情绪上的满足。

三、精神内涵：意识形态的展现

从超级英雄电影常用的叙事模式中不难看出，在大多数情况下，无论经历了多少困难与危机，最终正义总会战胜邪恶。超级英雄与反派之间的较量是正邪争锋，富有正义感的超级英雄们拥有崇高的道德观念，他们为了民众的利益、社会的安定和世界的和平而战斗，在庄严使命的召唤下，超级英雄的强大责任感使他们挺身而出。因此，超级英雄电影绝不是对超级能力的推崇，而是一种价值观的输出。

超级英雄是现代社会的神，在他们身上有着某种救世主的特质，美国受基督教影响广泛，独特的爱国主义和救世主义被很多人深信不疑，超人在天空中飞翔，俯瞰大地，实际上就代表了一种超越性的神的形象。超级英雄如同神一样凭借一己之力在危机中承担着拯救世界的责任，亦是对个人英雄主义的凸显，美国社会中的个人主义源自民主诉求，其核心在于对自由的维护，对自我能力的信任和对独立意识的倚重，促使超级英雄在逆境之中肩负责任，他们要拯救的不仅是国家，更是整个世界。最明显的代表是美国队长，他作为美国的化身诞生于二战的背景之下。史蒂夫·罗杰斯原本是个身体瘦弱的士兵，在接受美国政府的实验改造后变成了“超级士兵”，拥有超强体质，成为在二战期间令纳粹闻风丧胆的战士。无疑，美国队长就是美国的化身，美国的普世精神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呈现。

在渐趋多元的社会中，美国超级英雄电影也在寻求超越个人英雄主义的表达方式。2012年上映的《复仇者联盟》中会集了多位超级英雄，他们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化解危机，只能通过合作来抵抗邪恶势力对地球的威胁。美国在经历“9·11”恐怖袭击之后，感受到了来自恐怖组织的巨大威胁，美国民众的信心也在这场惨剧中遭到巨大打击，美国意识到打击恐怖势力需要国际合作，因此《复仇者联盟》也是一个政治寓言，超级英雄之间的想法不同、行事风格各异，习惯了单打独斗完成任务的他们，需要调和个人英雄主义和克制自我完成团队合作之间的冲突。在全球化的时代，超级英雄也不再局限于白人男性，黑寡妇以外籍女性的身份同样大放异彩，其他种族的超级英雄或许将会在未来的电影中陆续出现。在商业运作机制的影响下，美国超级英雄电影将会迎合全球不同阶级、种族、性别观众的需求，不断创造符合受众胃口的现代神话。

四、结 语

美国超级英雄电影在全球范围内有着广泛的影响力，富有魅力的超级英雄作为影片中的精神主体已经成为颇有辨识度的符号，化为正义、勇敢、强大的象征，超级英雄形象的不断丰富也使他们在受到崇拜之时得到观众的认同，令普通人心生向往。从叙事层面来看，超级英雄电影的叙事模式较为固定，超级英雄面对现实中的重重危机踏上斗争邪恶的道路，化解外部世界的麻烦，同时他们也经历了内在的自我心灵的蜕变历程，从确认自我到成就自我，最终实现自我的超越，既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又有深入内心的挖掘，这使得此类影片的精神表达能够很好地传递给观众。

超级英雄电影的精神内涵体现了美国主流的价值观念，对正义的坚守、对自由的守护和对个人英雄主义和美国中心主义的凸显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示。不过，在全球化多元主义盛行的21世纪，超级英雄电影的精神内涵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影片需要协调不同阶级、种族、性别的观影人群的口味，能否包容不同的观点和不同形象的超级英雄或许将考验着美国超级英雄电影的未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