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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形态视野下宫崎骏作品解读

2017-11-15

电影文学 2017年23期
关键词:西卡魔女宫崎骏

佟 姗

(淮阴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3)

宫崎骏作为日本乃至全球著名的动漫作家、导演,其作品影响和感动了无数“宫崎骏粉”。宫崎骏作品的题材各异,但作品展现出的人生、生存、环保、纯真等意义非凡的主题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换言之,宫崎骏的一系列作品在迂回接近社会的同时表明回归对身份认同的追求即与全球化意识形态之间微妙的距离。

一、 意识形态的概念与特征

“意识形态”一词最早出现在18世纪,理论界对此定义各不相同。法国经济学家、哲学家之称的德斯杜特·德·特拉西首次提到这一术语,他认为意识形态就是“思想的科学”或者是“观念科学”。自德斯杜特·德·特拉西提出“意识形态”这一概念后,众多的理论学家纷纷使用这一概念,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另一位法国哲学家路易斯·阿尔都塞因受结构主义思潮的影响,则认为“意识形态”是个体与实际生活状况的一种想象的关系,它通过意识群体——国家对独立主体召唤使其成为社会个体。英国评论家特里·伊格尔顿认为“意识形态”是人们在不同时期的经历,包括对社会的思想、情感和价值等,换言之,是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的总结。马克思和恩格斯把“意识形态”分成广义的形态和狭义的形态,广义的意识形态指的是“阶级的自我意识”也就是“阶级意识”,而狭义的意识形态指的是意识形态的一种历史类型,或是“被歪曲的”或是“错误的”意识。以上对“意识形态”不同的阐释可以帮助今天的我们更加深刻地了解其内涵。

按照意识形态的特征来分,具有以下几个方面:(1)现实性。意识形态虽然是抽象的理论,但并不是虚无缥缈的、空洞的。总是有方向性的,是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或者说为保证自身地位不被动摇而存在的制度,对统治阶级来说具有引领作用。(2)阶级性。不同的集团、社会或者组织具有不同的意识形态,无论哪种意识形态,都是代表统治阶级的利益并为其服务的。(3)相对独立性。意识形态无论为哪个阶级服务,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是不可违背的,因此具有独立性。(4)总体性。意识形态是各种具体思想的统称。包括政治、经济、文化、伦理、道德等思想。(5)依赖性。意识形态来源于社会存在,依社会存在、与阶级共存,因此意识形态具有依赖性。

二、《魔女宅急便》《红猪》——回归自我价值

宫崎骏的动画作为全球化商品已经获得很大的成功,作品讲述的大多是赞美少女的故事,这是众所周知的。宫崎骏的一系列作品在于迂回接近社会的同时表现回归对身份认同的追求。《魔女宅急便》(1989)、《红猪》(1992)就是典型的例子。前者描述的是女主人公送快递包裹的故事,故事中出现了大和运输的商标,因此这部电影还给大和运输支付了商标使用费,大和运输是日本民营邮政。女主人公之所以从事送包裹的工作,是因为她需要现金收入来实现自立,故事结束时女主人公还成为优秀的配送员,由此完成了自我实现。从电影表达的理念来看故事中的包裹快递应该不是国营的邮政快递,这只能是建立在个人创意基础上的盈利行为,本质上属于创意经济。电影传达出一个信息:因为贫穷所以必须劳动,但是不管劳动有多么辛苦,这都是一种自我实现,所以是有意义的。这个信息仔细分析,就是很巧妙地把价值榨取正当合理化了。《魔女宅急便》中琪琪可以通过民营快递完成自我实现,如果说这部电影隐藏的信息中包含着对民营邮政制度而非国有邮政制度的期待,那么《红猪》就是更为明显的对官僚批判的自由海贼或者说空贼形象的赞扬。把电影设定在法西斯时期的时代错位,其实是把制度和国家视为强制和约束的象征,作品对其进行了批判,又把翱翔太空视为挑战这种强制和约束的自由,对其进行了赞美。就像《魔女宅急便》的赞助商中有大河运输一样,《红猪》的赞助商中有JAL,这部电影创作之初就是打算在日本航空的机舱内放映的。既然宫崎骏本人说过红猪是“献给中年男士的漫画电影”,那么电影的目标受众中年男士指的就是乘坐JAL的国际商务人士,而翱翔太空的自由也就是以官僚批判为背景的全球商务的自由——这是象征脱离国家与制度的自由,其价值已被具体化。

宫崎骏电影表现的不是与时代无关的、纯真无邪的少男少女的心。而是电影与新自由主义之间微妙的既是同盟又有批判的关系,在探讨其成功时尤其显得重要。《魔女宅急便》中,当琪琪意识到与周围同龄女孩相比,自己因为贫穷必须劳动时,她便有了心灵创伤。这个设定主张劳动是自我实现,所以哪怕是艰辛而又廉价的劳动也不在乎。这与新自由主义的价值榨取逻辑既是同盟又是对它的批判。而事实上,《魔女宅急便》最终传达给我们的信息是:以往福利国家工人运动的理念——把休闲和劳动完全分离,试图减少艰辛劳动获得更多休闲——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总而言之现在已经失效,对价值工作,也就是劳动者没有被异化的自我实现型的工作的想象力正在突破以往福利国家工人运动理念的极限,这是通过价值榨取把新自由主义正当化的最重要的手段。换言之,《魔女宅急便》是一部以价值榨取为主题的作品,因此,成功也是理所当然的。而《红猪》这样的标题可以用在面向儿童观众的电影上,这个标题也绝不会被人视作为对共产主义的宣传或批判——我们便生活在这样的时代(注:三浦玲一的《村上春树与后现代日本》。)从《魔女宅急便》一直到《红猪》时期,是宫崎骏和髙畑勋从东映独立出来成立吉卜力工作室之后,以吉卜力经营者的身份开始建立动画制作新体制的时期。票房方面,此前的《风之谷》《天空之城》《龙猫》受到的主要是部分狂热粉丝的追捧,到这个时期他们已经开始取得商业上的成功,至《幽灵公主》《千与千寻》进入全盛时期,当然这其中也有资本的运作,我们不能简单地将其排除在外,也没有排除的必要。

三、 《幽灵公主》《千与千寻》——回归全球意识结构

宫崎骏作品的特征在于与全球化意识形态之间微妙的距离,具体而言,是一种为了讲述故事不断刻画这种违和感,但最终又回到全球意识形态的结构。这一特点表现得非常明显而又极其重要的是成熟后的宫崎骏代表作《幽灵公主》和《千与千寻》。《幽灵公主》中,冷酷能干的女领袖艾伯西象征着财富及其再分配、团结工会还有新意识形态等价值。在观众对艾伯西所象征的价值还残留着微妙的违和感时,故事又回到了幽灵公主阿珊象征的价值,即确认自己的身份而又为之不惧牺牲、全力以赴最后达成身份的认同。同样,《千与千寻》分裂成善恶两人的双胞胎汤婆婆和钱婆婆也象征着财富及其再分配、团结工会还有意识形态等价值——油屋就是劳动现场,千寻在这个地方学习到劳动的价值,但故事的结局又回到了女主人公寻回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身份认同这一行为的意义上。千寻在找回自己的名字之前有着丰富而曲折的经历,从锅炉爷爷到无脸男、从上到下的探索追寻都是无用的存在,而这些无用的存在又成为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正是这种结构让这部电影成为意味深长的全球化时代的电影。生产财富的劳动、贫富差距、意识形态的对立,它们在电影中得到了描述,但是又被无视。

《幽灵公主》中观众被主人公所打动的原因就是主人公被夺走一切却依然保留着作为人本身的价值——纯真,这种纯真成为作品成功的重要元素。不过,这种纯真也表明:主人公生活的世界是社会、团结工会以及生存权利的保障均被剥夺,必须凭借各自的努力和奋斗才能生存下去的世界。宫崎学在《“自我启发病”社会》中批判性地梳理了20世纪90年代以后日本流行的各类自力更生言论,其实真正的问题在于,通过展现内在价值便可以马上创造财富的身份认同型劳动,即创意经济的言论,在实际生活中,只要发现了新的自己,一切都不再是问题的自我启发和自力更生言论是相同的。

四、《风之谷》——回归脱意识形态

《风之谷》中娜乌西卡被狐松鼠咬住了手指还在考虑它的感受,安慰它别害怕,这一幕让人印象深刻,也许宫崎动画就是从此开始有了这种倾向。因为这与佐佐木果所说的后现代主义时期生命政治型的脱意识形态属于同一体系。这个场景象征着电影女主人公对对手有同情心,解决问题时考虑的是共存。以前的主人公则大为不同,他们对对手怀有敌意,解决问题时考虑的是消灭对方,通过自己身上展现的善来统领作品的世界。

更重要的是,娜乌西卡的这种态度,不仅体现在对待库夏娜和王虫的问题上,对核能的象征或者说是人格化的核能——巨神兵也同样适用。电影结尾部分出场的巨神兵被人格化为婴儿般可爱,娜乌西卡便如同它的母亲。她的态度表明巨神兵或者说核能本身既非善也非恶,它也有着作为他者的身份认同,我们应该宽容地对待它,应该认可其存在而非给其定罪。

这是自由主义、多文化主义的意识形态,现在已被广泛接受,是脱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脱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认为意识形态的斗争已经结束,所以意识形态之争没有意义,它是主张“我所说的不是意识形态,只是真实”的一种状态。实际上,娜乌西卡与库夏娜的关系就面临着意识形态不同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库夏娜的所作所为不能看作是诧异或宽容的对象,而应该反对或者禁止。娜乌西卡之前,以歼灭敌人为目标的男性主人公是意识形态冲突的冷战模式下的主人公,与之相对,追求与踏着共存这一终极目标的女性主人公娜乌西卡则象征着冷战时期自由主义、全球主义的时代。这是后现代日本的理想世界,就如同福山所说的那样,自由主义才被视为终极的意识形态,也正因为如此,自由主义已经不再是意识形态而是真实,在自由主义的霸权之下不存在意识形态的冲突,在这个世界里,如何跟与自己有差异的他者共存这种宽容价值观才是问题所在。

五、结 语

我们在欣赏一部作品的同时,透过作品来了解其背后的创作灵感、创作动机以及带给人们的思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品味作品本身更加有意义。这其实也是向一位作家、一种文化、一种思想、一种意识的致敬。通过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来解读宫崎骏的一系列作品,可以看出,作品的题材各异、内容不一,但作品中展现出的人生、生存、环保、纯真等意义非凡的主题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换句话说,宫崎骏的一系列作品在于迂回接近社会的同时表现回归对身份认同的追求。尤其是21世纪,越来越多的19世纪的社会问题开始回归,阶级问题、制度问题还有意识形态问题等凸显。在东映动画时,宫崎参与了工人协会组织的运动,后来从东映独立出来创建了吉卜力工作室,期望能实现自己认可的雇佣形式和高品质动画电影的生产体系,于是他也只能与全球化时代的社会,还有资本主义结成巧妙而又复杂的同盟关系。简单地说,宫崎骏希望作品成功,却没有指望作品取得全球范围的成功,但作品对世界系的种种表现和探索,包括对财富、再分配、团结工会和意识形态的描写,已经深深地烙上了宫崎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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