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

朱俊如

蛋仔饼，体色金黄，外脆里软。咬一口，便可以给人以韧性与软柔的双重享受，余味无穷。当鸡蛋的滑嫩与面粉的朴香于唇齿间跳起曼妙的华尔兹，你会忘却，忘却一天的疲惫……自不必说，于冬季尝一口窝心，于夏日酥骨。

犹记两年前所尝到的蛋仔饼，至今回想，仍有余味于舌间漫溢开来。

那是一家位于香港九龙的蛋仔饼店。在那个寸土寸金的都市里，人们用奔跑代替缓步使时间最大程度的利用已成一种常态。排队等待是那里唯数不多的奇景。而这间小铺竟是这奇景的造就者之一。

不知是从众心理作祟，还是辘辘饥肠受香气的勾引，我不由自主地加入排隊大军。远远闻着蛋仔的香气，不由得踮脚，遥望那美食的创造者。

忙碌着的是一对夫妇。男人负责活面、灌饼、翻锅、起炉，而女人则在一旁下单、打蛋。装袋、收银。他俩的配合天衣无缝，技法娴熟，犹如戏台上的老戏骨，看着他们的“表演”也是一种享受。我想，有眼力颈的“观众”定会于此队中。

随着队伍的移动，我能清晰地看到这两位“艺术家”的容貌。估摸着四五十岁的人儿。男人背微驼，身形壮实。脖颈挂着一条白色毛巾用于擦汗。粗眉厚唇，面露憨实。女人五官并不精致，却给人亲和之感。她爱笑、嘴角、眉间都满溢着笑意。完成点单的工作，她总是利用间隙为丈夫换洗脖颈的毛巾，然后替他轻拭汗珠。而丈夫虽马不停蹄地做着手中的工作，却也不忘用侧颜的微笑回应妻子。各司其职，相护相守，他们使爱情以亲情的模式存在，将艰辛的生活过成了一幅画。我猜，懂得欣赏人生诗画的人，定会甘于在此等待。

痴痴地等，傻傻地待，终于轮到了我。那女人似乎从不欺小，笑着问：“您需要点什么？”由经历过无数的“你”，到今日的“您”，我有些受宠若惊。尊重顾客的服务业宗旨，我想想真正能贯彻的未必有几家。点单之后，我抓紧抓住这近距离观察的机会，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表演，这画卷。

无意间，我瞥见男人手边的电子闹钟，上面显示着2分17秒。“2分17秒，有什么特别意义吗？”我问道。

“品质的保证。”男人笃定地答道。女人笑着，看着依旧满脸疑惑的解释道，蛋仔多一秒，少一秒都会影响口感。她还戏谑称她丈夫是牛脾气，从来只卖“准点”的蛋仔。虽是诙谐之话，却无半点讽刺意味，更多的是自豪之感，为丈夫多年来坚守蛋仔品质而自豪。渐渐似乎懂得这间小店的魅力所在。除了赏戏人、鉴画者，这队伍中更多的是想于匆匆静享慢慢的普通人。

轻咬手中的蛋仔饼，不只是齿间的留香，还有着人文气息在时光中晕染开来……

余味，于蛋仔，于九龙，于今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