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妈妈
2017-11-14厦门大学附中八年一班陈炫齐
厦门大学附中八年一班 陈炫齐
阿兰妈妈
厦门大学附中八年一班 陈炫齐
爷爷奶奶过世早,每次听人家讲起,我就越越委屈,向妈妈哭诉不平。妈妈总说,你有那多姑姑,那么多妈妈,其他小朋友没有呢!
数来,我确有三个妈。亲妈、干妈、阿兰妈妈。
大概一岁半,妈妈拉起我的手,交到阿兰妈妈手中。熟人介绍,说“阿兰是个好保姆”。
因为家中没有老人,爸爸妈妈又得上班。我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把阿兰妈妈请到家里,是把我送到她家去,每天晚上接回家。
阿兰妈妈住在一栋老式套房里,一条曾经繁华的老路上。一楼停车,一排单车列着,齐却不整,被扬尘厚厚盖住,不见天日,黯淡无光。
车库隔壁开面店。门口摆了一个曾比我高的铁皮垃圾桶。桶边拴着一条大狼狗。不知胖瘦,高矮,也不知道什么颜色。这些杂碎事,是阿兰妈妈前些年告诉我的。
我非常怕狗。恰恰这条大狼狗,特别喜欢小孩,见了我就扯着绳子扑过来。虽是好意,我受不起,只嚎啕大哭,作回礼。之前阿兰妈妈和面店老板交情甚好,为了我这小破孩,街坊都称厚道的阿兰妈妈几次与老板起争执。这我自然不知晓——阿兰妈妈是那么温柔。那会儿,我该在楼上玩吧。反正,那大狼狗后来就不再见了。
上回去探望阿兰妈妈,面店老板竟认出我来,惊呼出声,亲自捞了碗本底面请我吃。他说啊,阿兰是真会带孩子。一共带了仨,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你,再一个,就是她小孙女了。看她大儿子,大学不错吧?单位不错吧?还特孝顺!你啊,也灵气十足的!
阿兰妈妈竟有孙女了!我也惊呼出声。妈妈说,没什么不对呀,阿兰妈妈都半百啦——
大人好像都叫阿兰妈妈“阿兰”,但我们家,都随我叫“阿兰妈妈”。我一共有过三个阿姨,第一个是阿兰妈妈,另外两个,一个叫什么凤阿姨,另一个真是一点儿记不清。说来也怪,年龄最小时遇的人,记得却最牢;大了,反而什么也不知道。
匆匆准备了红包,上楼。
楼道怎么这么窄,我张开双手,明明够不到呀;扶梯怎么这么矮,踮脚也是碰不到啊。铁门怎么这么旧——开了。
发簪与时不俱进,鬓角两个小夹子。阿兰妈妈!
脚想迈进门,霎时触了电抽回来。哈,果然没变,屋里还是干净利落。白瓷砖上没有糖掉在地上留下的痕迹,也没有成堆的玩具——从小,阿兰妈妈明令禁止,教我自己擦干净弄脏的地板,收好倒出来的玩具。
要换鞋噢!阿兰妈妈打开鞋柜。顶层的角落摆着一双粉色没有我手掌大的小皮鞋。
还记得吗?这是你第一次到妈妈家来,送给我的。太可爱了!上次收拾屋子,把它洗了洗,摆这儿来了,留个念想。
鞋柜上一口大摆钟。钟慵懒而忠诚,唱着陈年老调。嘀,嗒!嘀——嗒!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是阿兰妈妈蹲在我身边,指着大摆钟,教我什么是时间吧。
摆钟旁的小箱子,满是玩具吗?阿兰妈妈的小孙女,像我一样吃力地、认真地、踮起脚,一件一件把玩具送进箱子里吗?
屏风后面是厨房吧。那曾经偷偷溜进厨房找东西吃的小家伙这么高了,老冰箱还在吗?
水池里还有一只大乌龟吗?你受伤的壳长好了吗?瘦瘦的四条腿长肉了吗?你还喜欢和我一起爬到阳台上晒肚皮吗?
阳台上杨桃树长高了吗?播下的蜜柚籽开花了吗?仙人掌一样的火龙果真的结果了吗?好高好高的紫薇花,现在还比我高吗?
阿兰妈妈用食指勾起我的手,像小侄子只拉我的一根手指头那样。我坐在她身边,不安分地四处乱探。乖乖看着她烫茶杯、滤茶水。笑嘻嘻地听阿兰妈妈讲起,我的种种糗事。
“奶奶——”一声稚嫩,划过我走向过去的独木桥。
你阿龙爸爸回来了!阿兰妈妈起身开门,捧起小女孩的脸蛋,用力一吻。
阿兰妈妈的丈夫,我管他叫阿龙爸爸,牵着小孙女。我下意识喊出声“阿龙爸爸——”目光与小女孩交织错乱,一时我竟不知,该叫她妹妹吗?
“豆豆,快叫小姑姑!”恍惚间,小妹妹甜甜唤了我一声,“姑姑——”大人们的笑颜间,我唯唯诺诺,应,“啊。”
临走,阿兰妈妈紧攥我的手,老茧在手心摩挲。阿兰妈妈又盈眶,门闩久久不上。
“齐,在外面要是受了委屈,回家跟阿兰妈妈讲,妈妈替你出气!”
“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啊。”
嗯——
点评:
有感而发,细节记叙铺天盖地,绝不使用多余的修辞、做作的长句;在时间的伸缩中交代往昔故事,成长就是深情的理解和升华。指导老师:郭培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