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那些“没出息”的梦想
2017-11-14小眼鱼子
◎小眼鱼子
当年,我们那些“没出息”的梦想
◎小眼鱼子
很多年后,我的梦想变了又变,它虽并不远大,却藏着孩童时代最真实的渴望。
“梦想是什么,可以吃吗?”“真没出息,一天到晚就想着吃!”6岁那年,当奶奶生气地夺过我手里的零食,嘴里一番碎碎念,并投以鄙视的眼神时,我就知道我说错话了。
似乎所有繁忙的爸爸妈妈背后都有一个寂寞无聊的爷爷或奶奶,他们从单位退休后,就把“事业”转移到了孙子孙女身上。
练字时,奶奶要我练习写她的名字,一笔一画敲桌子讲重点;唱歌时,奶奶要我盯着她的眼睛,全情投入,当她手势举起,预备笑!甚至在幼儿园跳舞时,奶奶在楼上大喊我的名字,这个时候我应该抬个头挥个手,如果能够大声回应奶奶,分贝足以震慑两栋大楼,那回来就能被赏几颗糖了。
奶奶总有她的一套所谓育儿宝典来为我播种梦想的种子:所谓梦想,就是你以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比如书法家,歌唱家,舞蹈家等。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揣着口袋里同桌偷偷塞给我的辣条,想起那个卖辣条的阿姨,她总是坐在店门口,手里数着厚厚的一沓零钱,咧嘴一笑就是一整天。这种“坐收渔利”的生活,总比苦苦练书法,唱歌跳舞简单幸福太多。
我好像得到了什么启示一般,兴奋地大声向奶奶宣示,我知道了,我的梦想是开个小卖部。于是,又一个鄙视的眼神朝我扫射过来。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在大人眼里,开小卖部等同于没出息。多少次,我都搞不明白,过一种平淡无争的生活,有吃有玩,难道就不配成为一个梦想吗?
第二次,梦想作为一个关键词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初中时语文老师让我们写700字作文。当时,几乎全班同学都写了当什么科学家,医生,教师,音乐家……天花乱坠地扯一通。结果有个同学固执地写了要当个饭堂阿姨,老师就在课堂上点名批评,并给了他一个零分。他急得辩解:饭堂的饭菜这么难吃,我也是为了改善伙食,为大家做贡献啊。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脱口而出:没出息。
什么是梦想?当我把这个问题抛给同桌的时候,他的回答差点让我喷出一口盐汽水。他说他就羡慕胡同口那个修车的叔叔,看谁不爽就可以把谁的单车给拆了,而且能够自行解决单车的各种疑难杂症本身就是件很酷炫的事,把双手捣鼓得黑乎乎的,穿个白色背心汗流浃背的时候露出隐隐的腹肌,如果能够看见隔壁的班花,还可以甩个头耍下酷,说不定她会爱上自己。
噫!没出息,我当时心里想。这些所谓的梦想要是说出来,不知道会伤多少个奶奶的心,但正是这些看起来“没出息”的梦想,才更加让我认识到我们的成长究竟缺失了什么。
尽管我们最后还是会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编造一个违心的谎言应付老师家长,尽管我们依旧会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中,写下那些遥远的所谓“梦想”。但在尚未定型的青春里,“没出息”的梦想才是我们对生活最真实的渴望,吃喝玩乐都满足不了的生活,又何谈遥远的精神理想呢?
话虽如此,我还是会偶尔看到同桌坐在单车上被他妈妈揪着耳朵责骂,而我也会定期被奶奶洗脑一番,但我们内心还是渴望一种不那么伟大的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沾沾自喜。美好的童年,谁都不愿意提前消耗太多脑细胞去思考这个费劲的人生话题。特别是,当表叔曾经说他想成为警察叔叔,却实现了一半只成了叔叔的时候,我就觉得,梦想这个神圣的东西,大人尚且难以实现,那么也不应该让我们在过早的年纪里瞎折腾。
“那……梦想可以玩吗?”“梦想实现了,就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想环游世界都随便你。”奶奶一脸憧憬。噢,可是我不需要那么多的钱,所以梦想就以后再说吧。毕竟,饭否,乐否,睡否,才是童年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