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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著史”或其他
——《红星照耀北国》读后

2017-11-14李义利

娘子关 2017年1期
关键词:北国文学性红星

●李义利

“平民著史”或其他

——《红星照耀北国》读后

●李义利

“平民著史”这个概念最早是柏杨提出来的。他在监狱中完成了八十多万字的《中国人史纲》,并自称这是“平民著史”“不为帝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

一说“平民著史”,我最先想到的是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这部1976年完成的著作,是在20世纪80年代首发的。全书有着非虚构性的“历史叙事”和史学性质的“元叙事法”并行而出的行文技巧,重点从无张居正、海瑞、戚继光、李贽等人的故事中截取吉光片羽来描摹历史故实。但这本书进入21世纪才正式在大陆发行,于2006年与读者见面。

也是在2006年,厦门大学的易中天在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的“百家讲坛”栏目主讲“品三国”,随后《易中天品三国》的图书全国上市。同年,化名“当年明月”的石悦开始在“天涯”网连载《明朝那些事儿》,之后,《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皇帝、太监和文臣:明朝政局的三角恋》《明朝顶级文臣》等“跟风”作品相继涌现。

再往后,纪连海的《历史上的多尔衮》《历史上的和珅》《历史上的纪晓岚》《历史上的刘墉》等清代系列作品,刘心武的《揭秘红楼梦》系列作品,王立群的《读〈史记〉》系列作品,等等,大量的文人“读史”著作如雨后春笋般行销全国。如此看来,2006年似乎可以真正意义上称作是“平民著史”的“元年”。

近年来,因为不少过了“半百”的周年纪年被人们竞相谈论,学界在相关研究范畴方面更加开放包容,大量解读1840年到1949年的“救亡图存”史甚至新中国成立后的现代史的作品陆续推出,张鸣的《重说中国近代史》、王树增的系列长篇小说《抗日战争》、化名“关河五十州”的赵劲写的反映国民党正面抗战的《一寸河山一寸血》、美国历史学家大卫·哈伯斯塔姆写的讲述抗美援朝的《最寒冷的冬天》,等等,备受好评。

2015年到2016年,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和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的一系列主题图书问世,“铭记历史、缅怀先烈”思潮成了真正的“主旋律”,那些距离我们一百年左右的惊心动魄的可歌可泣的名垂青史的“中国故事”再一次“集体亮相”于人们的视野。

或许是乘着这股风、踏着这层浪,或许只是一次毫无预兆的“巧合”,2016年6月,李德平的被业内专家学者称作是“填补了党史、军史空白”的《红星照耀北国》正式出版。

作为常年从事经济专栏写作的记者李德平,创作一部纪实文学,似乎听起来会有一种“凑字成书”地嫌疑,但是当我翻开案头的《红星照耀北国》读到“作为红二十四军起义的策源地,山西平定县是必经过的一关。出发当日,我们来到了这个因‘文献名邦’而自豪的北方小城,开启了追寻红二十四军的寂寞旅程……类似这样的采访追寻,联系当地宣传、史志部门必不可少,我们把这种做法戏称为‘拜码头’”的时候,之前的“妄加猜测”立马就不翼而飞了。

不管是纪实文学还是小说、散文、诗歌这样的纯文学,它总归是文学作品。

现在谈论作品的文学性,已经不能按照传统定义上的“文学性便是文学的本质特征,是文学文本区别于其他文本的独特性”来看待,文学性更多的是一种包含着文本语言、叙事技巧、创作架构等等在内的文学笔法。

“1931年的北方小城平定,夏天天气与现在没什么两样,上午还是艳阳高照,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行人一个个像烈日下的瓜蔓,蔫蔫的,无精打采地穿过阳春楼下的城门洞。几只背上有着黄斑的笨狗,躲在树荫下吐着舌头。”这样的开篇,奠定了《红星照耀北国》这部作品的文学性基调。它和《明朝那些事儿》《一寸河山一寸血》一样,比严肃史料作品更好读更耐读。

“门楼不远处,是三孔破败不堪的废弃窑洞,感觉已然存在了数十年光景,现在成了村民圈羊的地方。在正午耀眼的阳光照射下,一群绵羊正在牧羊人的指挥下,低着头,搡拥着默默走来,一只巨大的黑狗在栅栏边‘汪汪’有声,站在荒草杂长的村口门楼下,雀鸣羊啼。村庄寂静,80年时光恍如一梦。”“在废弃破败的石板路上,我们的领队吴驿忽然在路边的护堰边发现了一块埋在地下的石碑,大家都很兴奋……挖掘古碑后,我们一行到挨门楼附近的一户人家去洗手。当我们说起80年前她家门口轰轰烈烈的往事,端着脸盆的院落女主人以不解的目光望着我们,怔怔地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这样带有文学色彩的叙述方式对历史事实而言,不过只能够体现一种辅助功能。但是作者在下笔时,将此模式具体放置到历史文本的叙述,不动声色地在当下和过去、现代的人事与百年前的故事形成的时间距离之中透露出一种历史代入感或者说历史意识。正是作者的这种历史意识,使得八十多年前的事件产生了“位移”,从历史语境移置到了眼前的现实生活。这种语境的再造,让一时难以想象和推敲的历史如同相机拍出的照片,将时间距离弱化甚至消除,更加敏捷地接通了现代人的阅读和思考的经验。“低着头”的羊群,“‘汪汪’有声”的黑狗,这样的意象无意间和红二十四军的艰难行进历程不谋而合。听到“轰轰烈烈的往事”的“一脸茫然”的院落女主人,被作者捕捉进文本,更是有一种“清风不解意,何必乱翻书”的悲凉之感。

“为了进一步了解黑山关的情况,我们决定沿另一条路线翻越黑山关。沿着崎岖小路缓慢行驶,车身左摇右晃,小轿车不久就无法继续前行了。另一辆轿车勉强行驶,因为路况不好,最终也选择了放弃……但沿途的路况和风貌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或许路旁的某一棵树、河槽中的某一块巨石,就曾见证过当年红二十四军那些年轻将士青春的身影……就像顽强不泯的红军精神一样,经过80年风雨的洗礼,更加坚贞,更加美丽。”

这样的文字,同样有着不言而喻的文学性。作者在全书的序言中说:“在全民奋进、实现‘中国梦’的路上,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自己曾经筚路蓝缕,在血雨腥风中走过的艰难道路,以期走得更远。于是我想起了曾经还做过这样一个选题——追寻红二十四军的足迹……希望通过我们的走访打捞、倾情书写,捕捉历史的细节,告诉公众历史的本来面目……愿大家能够通过阅读本书,理解20世纪30年代初的那个时代以及那个时代人的信念追求。”大概正因如此,当李德平一行在“穿越黑山关”受阻时,才发出了上文那般无奈的感慨。这样的文本外的真情流露与作者通过文字表达的对历史的缅怀是并行不悖的,文学性之外又多了一种历史追寻与现实体验的“互文性”。

但如此的叙述语言在整部作品中并不多见。当然,这也并未真正影响文字间的质感。

和阅读《明朝那些事儿》《一寸河山一寸血》时的感受一样,在读《红星照耀北国》的时候,最让我感动的是人物故事。当读到赫光家人“寻亲”、探访“两代牛曦”、拜谒窦秉璋父子陵园这几部分,我总会想到当年明月笔下孤忠赴难的希直、入山寻帝的胡濙、出海远航的郑和,这几个由于朱棣夺权而为世人所铭记的历史人物,他们的故事远远要比朱氏帝王的故事更吸引我。我也会想到关河五十州笔下的无数个国民党的爱国将领,为了民族大义身先士卒。

《红星照耀北国》中,赫光家人“寻亲”的故事,算是全书中最精彩的内容。作为红二十四军军长的赫光,本身拥有相对先进的思想认识、出色的政治素养、优秀的领导才能,再加上这样一段曲折离奇的身世故事,除了让赫光这个“主角”多了一份传奇色彩,也“回光返照”了红二十四军兴败的荡气回肠。探访“两代牛曦”的故事和拜谒窦秉璋父子陵园,这两个内容虽然没有赫光家人“寻亲”的故事丰富精彩,但是却有一种代代相传的侠义情调,让人感慨万千。甚至读到赫光家人“寻亲”路上的信件以及王子固的“长篇”书信,我都会莫名地被其中的内容所感染,所震撼,那些普通书信的字里行间闪烁着八十年前那一代人的精忠报国之志,闪现着他们对家庭、对家乡、对祖国的未来的担忧与希冀。

正是这些看似家长里短甚至在历史中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不算的故事,在李德平的笔下,变得“价值不菲”,成为全书的点睛之笔。当然这本书在语言和结构上还是有一定的想象和创作空间,但读完全书就会发现,《红星照耀北国》绝对是一本诚意之作。尽管文本中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和遗憾,但我想,这些不足和遗憾,连同红二十四军第二任军长刘明德的下落,鞭策着作者,甚至鞭策着我们这样“闲读书的看客”,终有一日会再次扛起追寻红二十四军足迹的旗帜。

文本变成图书,并非是《红星照耀北国》出版发行的终结,与其他“平民著史”的作品一样,作者及其作品要传达的思想,远远超过了一本书的容量。这些拉拉杂杂而出饶舌之语,姑且就当是一种简单的致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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