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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敬隐渔研究的一点情况和想法
——在敬隐渔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2017-11-14王锦厚

郭沫若学刊 2017年1期
关键词:罗曼罗兰郭沫若

王锦厚

(四川大学出版社,四川成都610041)

关于敬隐渔研究的一点情况和想法

——在敬隐渔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王锦厚

(四川大学出版社,四川成都610041)

因为我最初承诺过:支持张英伦先生办好敬隐渔的学术讨论。我不喜欢在大会上发言,不喜欢也得发个言。那我就谈一谈《关于敬隐渔研究的一点情况和想法》。算是对张先生的支持,对遂宁方面的支持。

敬隐渔像一颗流星在文坛一闪而过,给文坛留下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生命虽然短暂,但成就非凡,教训宝贵。

成就么:

他联结了中国两大著名的新文学团体:创造社和文学研究会;联结着中法两国三大文豪,开启了架构中欧文学桥梁的伟大工程。

教训呢:

诚如罗曼·罗兰所说:“这完全是巴黎毁了他,完全是巴黎毁了他。”

敬隐渔确实是一个“天才”,一个被“毁灭”了的“天才”,又是被“隐蔽”了的天才!

今天得以出版《敬隐渔文集》、《敬隐渔传》,并且召开关于研究他的学术讨论会,这要感谢遂宁方面的领导和有关同志,当然也要感谢张英伦先生。

关于敬隐渔的研究,很长很长一个时期,仅仅停留在“一封信”(所谓“一封信”,就是罗曼·罗兰到底给鲁迅写了亲笔信没有?)的论争,从上世纪20年代一直争到本世纪。参加这个争论的人太多了:鲁迅、郭沫若、增田涉、许寿裳、叶灵凤、鲁歌、刘传辉、戈宝权、米歇尔·露西夫人……

这方面的情况就不去谈它了。有兴趣的同志,可以去参看这几本书:

戈宝权先生的:

《“阿Q正传”在国外》(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北京1版)

《中外文学因缘——戈宝权比较文学论文集》(北京出版社1992年7月北京1版)

我本人的:

《五四新文学与外国文学》(四川大学出版社1996年10月再版)

《决不日夜记着个人的恩怨——鲁迅与郭沫若个人恩恩怨怨透视》(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2010年4月1版)

张英伦先生的:

《敬隐渔传奇》(上海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

现今又有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敬隐渔文集》《敬隐渔传》,这就为下一步认识、研究提供了绝好的材料。我想,今后是否可以从这三方面入手:

一、敬隐渔的生平

关于敬隐渔的生平,过去有不少无稽之谈,如徐仲年先生就曾著文,称自己与敬隐渔同船去法国,在里昂大学又同班,还说敬隐渔是上海垃圾桶里的弃婴,又如《鲁迅全集》的注释,硬说他是北京大学法文系肆业,至今没改。……现在仍然有不少的谜团。比如说,他给罗兰的信中提到的四川给了他奖学金,谁给的?给了多少?又比如说,他到底是怎样出川的?混迹于“那些达官贵人之间”?又比如说,1920年5月2号31期《杭州学生联合会会报》发表过他的《群众欲动的母——五四运动》,真是他的文章么?1930年2月回上海后到底与哪些人有过接触,有些什么活动?鲁迅为什么拒绝他的求见?为什么要自杀?是跳海,还是跳湖……

关于生平方面值得参考的文章,我认为首先应该推荐赵勇先生的:《敬隐渔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篇文章是戈宝权先生委托我,我又委托赵勇,经过相当艰苦的调查研究后写成的,刊发在我主编的《郭沫若研究专刊》第六辑。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没有邀请赵勇先生来参会。在参观敬隐渔生平展的车上,英伦先生说是否可以派车去将赵先生接来,我说:来不及了,也不礼貌。

还应该提到的是瑞士学者冯铁先生。他是德国波鸿鲁尔大学东亚研究系中国语言文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系主任,早就在《麟——里昂市立图书馆馆刊》2001年2期上发表了他的《“不幸的男孩”:敬隐渔——里昂中法大学的寄宿生、罗曼·罗兰作品的中文译者》一文。冯先生曾经把这个刊物赠送给我,我请姜丹丹翻译成中文,刊发在2007年第3期(总81期)《郭沫若学刊》。这篇文章第一次刊发了敬隐渔在法国的一些档案材料,里昂大学读书的档案材料。

我将赵勇的文章与敬隐渔给罗曼·罗兰谈自己生世的文字作了对比,大体吻合,所以,我说赵勇先生的文章是有参考价值的。敬隐渔还在上海时给罗曼·罗兰的信中写道:

我很早就失去双亲,故乡四川只剩下两个哥哥,工作为生。我现在上海生活,孤单一人,自由无牵挂,没忌惮也没依靠,就像一片菲薄的秋叶漂浮在人生可怕的海洋上。我从九岁起就被幽禁在四川的一座修院里,在那里学习拉丁文和法文。十九岁我就成为法语教师。我二十一岁来到上海,在中法工业专门学校继续我的学业。

最近,由于健康的原因,我放弃了学业,迈入我喜爱的文学生涯。

(1924年12月10日致罗曼·罗兰信。)

这里过新年寂静无声。但在中国,鞭炮震耳,张灯结彩,是那么热闹,仿佛万象更新!我从九岁那年就再没有在自己家里度过一天这样隆重的日子,而总是在全然不同的情况下“inperegr inatione”(拉丁文,漂泊无定)。我有时混迹于达官贵人之间,或可谓光彩;有时栖身穷窟,与乞丐为邻。这个“我”,无声无息地过去,其形象和名字也许只是偶尔被路遇的人忆起或提起。这勾起我一阵伤感和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

(1925年12月31日致罗曼·罗兰信)

你既肯通信,我便自己给你介绍:我这人又弱,又穷,又忙,又懒,也没有钱买书,也没有时间看书,也没有精神才力来做书,也没有父母,也少有朋友——一个应讨口穷年的人,却被无情的造化抓进知识界里去的!

(1926年3月29日致鲁迅信)

我的父亲是医生。他在我三岁时就死了。我整个青少年时代都封闭在修院里,没有见过母亲。我无须赞扬她的优点,既然每个人都热爱母亲。她在我十七岁时去世。我有四个哥哥,其中最大的两个已经死了。我的三哥是医生和说评书的。他自食其力。他跟一个女人生活已将近十年,没有正式娶她;那个女人性格温柔,做家务很能干,但不能生育。她虽然没上过很多学,可她心地善良、聪明豁达,不幸的是,她的体质比我还弱。我的四哥小时候聪颖过人,后来患了耳疾,智力变得迟钝。他娶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女人,生了一个可能也不太聪明的儿子。他考修院没考取,中国革命以前他一直跟着一个神父,做弥撒教(基督教)教理。两个哥哥经常改变住处,我已经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了。我有一个姐姐,嫁给一个庄稼人;有个外甥女,又可爱又聪明,嫁给我出生的那个城市里的一个医生,一个很粗俗的男人。革命以前,我家的境况平平,但还能衣食自足。后来,家穷了,人也散了,但从未有过什么罪恶和社会羞耻的污点。教育和社会经历的鸿沟把我们分开,尽管由于骨肉亲情,我和三哥以及甥女还比较亲近。现在,在我生活情况严重的关头,他们不能给我任何帮助。孤单一个人在这世上,我只能求助于您。(1929年8月8日)

无疑,这些自我介绍对解开敬隐渔生平的谜团是很有帮助的。

二、从他同郭沫若、罗曼·罗兰、鲁迅三位中法大文豪的关系入手

敬隐渔的命运和这三位中法大文豪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研究他,既可以进一步揭示敬隐渔成长的轨迹,也可以深入研究中法文学互动的经验。简单地说说:

和郭沫若

敬隐渔到上海不久,大概就从创造社的刊物上知道了郭沫若,也许是爱好等原因,开始了和郭沫若为首的创造社元老们的交往。

郭沫若在悼念鲁迅,罗曼·罗兰的文章里一再提到敬隐渔。他说:

《阿Q正传》是鲁迅的有名杰作。世界介绍的开始是起自1926年罗曼·罗兰主编的《欧罗巴》杂志上的译载。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然而最先拿介绍的笔的人是谁呢?这人就是创造社同人之一的我的同乡四川人敬隐渔。隐渔是天主教会养育出来的,精通法文和拉丁文。1924年在上海住着,一面把我的小说译成法文,一面自己也提过创作的笔,是在创造社的刊物上登载过的。此后,他因翻译《若望·克里斯妥夫》得到罗曼·罗兰的相识,1925年末应罗曼·罗兰的招请便往法国去了。

《阿Q正传》的介绍,自然,是隐渔在法国的主要的工作,鲁迅以这次的介绍为机缘在生前便博得了世界的高名,然而不可思议的是隐渔的名字完全为世间所隐蔽。而且外面还有一种谣传,说是罗曼·罗兰有信给鲁迅,极力称赞《阿Q正传》,信是托创造社转交的,而被创造社的人们把它没收了。这种无根无蒂的飞簧,真正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郭沫若:《坠落了一个巨星》1936年10月22日鲁迅逝世后第四天,北鸥译载《东京帝大新闻》。本文原经作者亲自修改,载1936年11月15日出版的《观世界》第一卷第七期。)

附带着我在这儿想追致悼念的是罗兰先生的介绍者敬隐渔先生。敬先生往年在上海天主教的学堂念书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创造社的组织。罗兰先生的巨制《若望·克里斯妥夫》(按:现通译《约翰·克里斯朵夫》)是他着手翻译出来的。他因而与罗兰先生直接通信,并受着先生的邀请,在北伐期间他到了欧洲。还有值得我们记起的,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第一次被介绍到欧洲去的,也就是隐渔先生的功绩。

敬先生是四川人,本是一位弃儿,无名无姓。他被天主堂养育成了人,他的拉丁文和法文,都能自由写作。人很矮小而瘦削,到上海时,我住在民厚南里,每逢星期,他必来我家谈到夜深始去。他的眼神颇凝集而有异样的光辉,我们当时用日本话呼之为“鹃落里”(kyiorori)。他自己说,他懂催眠术,但我们也不曾让他施术过一次。

他到欧洲以后,深受罗兰的诱掖,但不久便因精神失常,被送回了中国。这是北伐以后的事,我当时亡命在日本,也曾经看见他写过一些文章,但后来便渺无下落了。有人说他因失恋而蹈海,我也不知道他的详细的情形。

就这样,当我默祷罗兰先生安息之余,我却由衷地哀悼着我们这位多才的青年作家敬隐渔先生的毁灭。(郭沫若:《伟大的战士,安息吧!——悼念罗曼·罗兰》,《文艺杂志》第1期,1945年5月25日。)

(一月十八日)

不过这个问题却是值得追究的一个问题。

……

我那时候又朝日本去呆了半年回来,敬隐渔落魄在上海,是我劝他翻译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他翻译了,并由我介绍到商务出版。因此他和罗兰通信,并得到了罗兰的劝掖与资助而游学法国。(郭沫若:《一封信的问题》,1947年10月上海《人世间》月刊复刊号第二卷第一期,《郭沫若全集》第20卷,274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8月。)

从以上文字可以看出,郭沫若对敬隐渔是爱护的、尊重的。但奇怪,在敬隐渔的文字里,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看到回应的文字。

和鲁迅

敬隐渔和鲁迅没见过面,只有通信的关系。是他将《阿Q正传》译成法文,并且在罗曼·罗兰的帮助下得以在著名刊物《欧罗巴》杂志刊载,使之和欧洲读者见面,从而沟通了罗曼·罗兰和鲁迅两位大师的心灵,无疑,这是敬隐渔的功劳,对此,郭沫若几次作了明确的肯定,颂扬。

敬隐渔和鲁迅的通信是1926年开始的。据《鲁迅日记》记载:

2月20日

得小峰信,附敬隐渔里昂来函。这是1926年1月24日,敬隐渔写给鲁迅的第一封信。

2月27日

寄敬隐渔信,并《莽原》四本。

3月29日

致鲁迅信,收到《莽原》……(日记未记)

4月23日

得敬隐渔信

4月25日

寄敬隐渔信。

7月1日

下午得敬隐渔信并《欧罗巴》一本。

7月16日

访小峰,在其寓午饭,并买小说等三十三种,共泉十五元,托其寄敬隐渔。

7月27日

寄敬隐渔信。

12月8日

得淑卿信,上月廿九日发。附敬隐渔来函及信片四枚,从巴黎发。

一九二七年

2月11日

上午得敬隐渔信,去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巴黎发。

2月22日

得淑卿信,七日发,附敬隐渔信。

10月15日

得敬隐渔信。

统计一下,敬隐渔给鲁迅一共写了九封,其中八封,在《日记》中有记载,一封没有记载。鲁迅回复敬隐渔的信三封,寄了两次书刊。

敬隐渔给鲁迅的信及书刊、明信片,许广平晚年作为遗物赠送给鲁迅博物馆。鲁迅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有过这样的回忆,说:

记得一次我们在整理许广平送来的友人致鲁迅的书信时,由于我们对这些书信的背景以及它与鲁迅的关系不太了解,请戈先生指导和确认。在这批书信中有一封敬隐渔给鲁迅的信,我们只把它当成一般信件,而戈先生对这封信的发现却喜出望外,我们清晰的记得,当时发现这封信时,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如获至宝。原来这封信,提供了一个重要史料和物证,可以解开鲁迅研究界半个世纪未解的疑团。(叶淑惠:《恩泽永念》《戈宝权纪念文集》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4月初版)

后来,鲁迅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从许广平赠送给馆里的遗物中,又找到了一封敬隐渔给鲁迅的信,是1926年3月29日写的。这封信比先前那封信更加重要,既有对鲁迅的请求,也有自我介绍,还有关于罗曼·罗兰六十诞辰的信息。

张先生编入《文集》时,所见复印件字迹模糊不清,虽然“尽量加以复原”,但差错还是不少:漏了的,错了的,就有20个字之多。这是必须向会议的人说明的。

这封信,已经由张杰同志编入《鲁迅藏同时代人书信》中。该书2011年1月由大象出版社正式出版。书中附有手迹。编者写了总序,特别提到敬隐渔。说:

读者可以将之同《鲁迅全集》中书信对照阅读,可能对更深入了解一些人的真实面貌,一些事件的来龙去脉有所帮助。

例如,敬隐渔从法国寄给鲁迅的明信片和信,引述罗曼·罗兰对《阿Q正传》的评论是这样的:“……阿Q传是高超的艺术底作品,其证据是在读第二次比第一次更觉得好。这可怜的阿Q底惨象遂在记忆里了……”信中还说:“罗曼·罗兰先生说要拿去登载他和他的朋友办的杂志《欧罗巴》。”1926年11月敬隐渔又寄明信片给鲁迅,画片系罗曼·罗兰住所。据他信上说,这画片是罗兰赠送给他的。

就在几年前,有人怀疑敬隐渔的人品,将他描绘成攀附中西文化名人以自利的掮客。也有人写文章说鲁迅的两个学生借用辗转相传的外国人对中国人的评价,过分拔高鲁迅,而鲁迅也助长——至少是默许——这种拔高的倾向。现在把原件印出来,读者可以自行判断了。(张杰编著:《鲁迅藏同时代人书信》大象出版社,2011年1月1版)

至此,该书公开了鲁迅保留的敬隐渔写给自己的两封信,一封是1926年1月24日写的,另一封则是1926年3月29日写的。前一封信早已公开,后一封信则是后来公开的。编者在第一封信后对敬隐渔的生平的注释,仍沿袭《鲁迅全集》的错误说法。

这里,我还得顺带提到曾经留学法国,与罗曼·罗兰有过接触的阎宗临的儿女:阎守和。她,北京大学化学系毕业,后到欧洲,在瑞士伏利堡天主教大学工作;儿子阎守诚,一位历史学教授。姐弟俩为了给父亲立传,在搜集父亲的材料时,也曾注意敬隐渔生平材料的寻找和搜集。她与我联系的过程中,曾经提供给我一张照片,称是从瑞士一位博士梅兰那儿得到的,照片是敬隐渔和其女友与罗曼·罗兰的合照。

我们刊物编辑《纪念罗曼·罗兰逝世七十周年纪念专辑》时发表了这张照片。2015年,张先生和我有了联系后,我将刊物寄赠给他。张英伦先生说:照片中的人不是敬隐渔?到底是不是?我无法判定!请教阎守和,她说:“是。不管别人怎么说,让他们说吧!”到底是何人?张先生他要去弄清楚,不知现在弄清楚没有?不是敬隐渔,是中国人也好,反正到目前为止,罗曼·罗兰与中国人合照的照片,似乎只有这一张。这件事,待慢慢考证吧!

后来,他们在山西大学等单位的支持下,出版了《阎宗临文学作品集》,这本书里除阎宗临的作品外,还收有一些研究鲁迅和罗曼·罗兰的文章:

阎宗临生前写的:

《回忆鲁迅》

《回忆罗曼·罗兰谈鲁迅》

瑞士学者梅兰写的《阎宗临、作家鲁迅和罗曼·罗兰》

柯莱特·吉荷尔德撰写的《罗曼·罗兰》

还有阎守和的《一位罗曼·罗兰教导过的中国留学生——记父亲1929年到1937年留学伏利堡天主教大学》,阎守诚的《访罗曼·罗兰的故乡》,这些文章还是可以参考的,即使说得不对,也启发人们去思考一些问题。

和罗曼·罗兰

与敬隐渔接触时间最长,关怀最多,帮助最大。既是导师,又是慈父。不是亲父甚于亲父。书信来往最多,敬隐渔给罗曼·罗兰的信已编入《敬隐渔文集》,也许不全。因为写明“书信选”。罗曼·罗兰给敬隐渔的回信,不知存底没有?如有底稿,肯定还有没编入《文集》的。这方面,恐怕还有可能发掘的东西!

三、从敬隐渔的作品入手

敬隐渔的作品虽然不多,不像时下的文集,选集、全集动辄十卷二十卷甚至三十、四十卷……,敬的作品虽少,但却一篇有一篇的份量。无论是诗歌、散文、评论、小说……

小说《玛丽》尤其值得重视,内容非常广泛,不仅涉及到四川的军阀混战,而且也在一定程度反映四川人当时的风俗,更涉及到基督教、儒教、佛教、道教……非要从多方面、多角度去研究;小说的选材,小说的写法,也可以进行比较研究,特别是与创造社同人“小伙计”的作品比较,如周全平、叶灵风、淦女士……

敬隐渔的小说集《玛丽》,创造社的机构没有出版,相反,却由文学研究会作为丛书之一,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而且在三十年代出版《中国新文学大系》时,小说《袅娜》选入文学研究会《小说》一集中。茅盾写的序言中有这样的话:

这一时期的重要倾向中,我没有讲到创造社以及其他文学团体。不用说,创造社以及其他文学团体是代表了这一时期几个文坛上的几个最大的倾向的,但是我这里却包括不进去,我要请读者去读本丛书的小说二集和三集……

我们这本书里一定不能够少了他们的作品,然而,我请读者自己去欣赏。

一共列了九位作者的作品,其中就有敬隐渔的《玛丽》。

郑伯奇在《中国新文学系》小说三集的导言中有这样一段话:

大约在《创造日》的时候,周全平和倪贻德首先被发现了。到了《周报》后期(自《创造日》停刊以后至《周报》终刊为止)淦女士和敬隐渔两位最为活跃。……关于敬隐渔,成仿吾曾说过:“敬隐渔君,一向没有时间,不曾创作小说,这回因《周报》就要停办,尽数日之力写了两篇。”他写小说很迟,后来的作品都收在文学研究会丛书内他的小说集《玛丽》里面,所以茅盾将他的作品选入《小说》一集去了。(郑伯奇:《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三集导言》《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三集》上海良友国书公司1936年版)

这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值得注意。

诗词毫无疑问,很值得重视,特别是1930年出版的《出版月刊》2、3期合刊在《文坛消息》栏发表的署名冰的《敬隐渔返国》短文,不妨全文引录如后:

敬隐渔返国

印有创作集《玛丽》,又译过罗曼·罗兰的巨著《若望克利司多夫》的青年作家敬隐渔,新从法国回来了。他是1925年春间离开上海的,算来已经五年。五年来的法国生活并不曾怎样把他的身体强健起来。仍是个女性追求者,仍常是失恋。现住西门路西门里,常至西门书店闲坐。随身携有小册子一,册上满绘动人的画图;又有法国文长短行和中文诗词不少。诗句中常有奥妙不可解释的奇句,自云是天地间的至理,他正在推究中,五十年后,当有能明悉他的意义的人云。现在经他自己的同意,抄一首在下面:

二力相逐有缓速缓者成形速者魄

欲遍宇宙无抵抗动静俱随并行律

这样玄妙的东西,真不像是我们一般人所能懂的。

跟了这样玄妙的作品而来的,是他告诉友人们说能看相,能测字。但归根结底,恐终是女人在他的心头作怪。有他自己作的词为证:

〔忆秦娥〕隐渔翁少年独钓千江雪千江雪寂寞声色谁识豪杰?潦倒还唱青天阔情肠踏破空颜色空颜色黄昏谁伴?有西江月

这不仅是关于敬隐渔行踪的最后披露,也是他思想的集中反映。披露的这两首诗词很值得研究。《文集》收录《忆秦娥》时,却把“情肠踏破空颜色”中的“情肠”搞成了“清肠”,真叫人哭笑不得。

冯铁先生的《创造社的圣约翰——谈敬隐渔(1901—1931)》也值得参考。他从基督教的角度对作品进行了解读。文章收在他的《在拿波里的胡同里——中国现代文学论集》,火海、史建国等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1月出版。

以上说了一点情况和想法,不对的地方敬请专家和读者批评指正。

敬隐渔的在天之灵,知道他的家乡人民在他诞生一百一十五周年,逝世80多年后出版了他的文集、传记、开学术讨论会,一定会含笑九泉!

再次感谢遂宁方面做了一件大好事,让这位被“隐蔽”了的“天才”终于能够再放光芒了。

(责任编辑:陈俐)

2017-02-24

王锦厚,男,四川大学出版社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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