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隐渔和郭沫若
2017-11-14庆云
庆云
(四川大学,四川成都610041)
敬隐渔和郭沫若
庆云
(四川大学,四川成都610041)
敬隐渔出生于四川遂宁,本名显达,隐渔为教名。父母均为虔诚的天主教教徒,在敬隐渔很小时就先后亡故。敬隐渔由天主教教会收养,受到教会熏陶。他由遂宁到成都,又由成都到杭州、上海。他在法文、拉丁文上都有相当基础,能自由阅读和写作。在上海入中法工业专科学校学习一个短时间,便放弃了专业,“迈入”他“喜欢的文学生涯”。
1923年4月1日,创造社元老郭沫若由日本回到上海,住民厚南里,与成仿吾、郁达夫创办《创造周报》。进入文学生涯的敬隐渔,以仰慕之心与郭沫若等人相识,每逢星期日,必到郭沫若住处,摆龙门阵,谈家常,讲爱好,谈见闻……深夜始去。他告知郭沫若,自己会看相,懂催眠术,能占卜、喜欢《周易》,爱读大文豪罗曼·罗兰的作品,尤其是《约翰·克里斯朵夫》。
他年纪虽小,谈吐不凡,聪明好学,知识广博,深得郭沫若、成仿吾的“激赏”,很快吸收他参加了创造社。由此开始,敬隐渔一面翻译郭沫若的小说《函谷关》、《鹓雏》,一面也提笔写作。从1923年8月开始,他便在创造社的《创造季刊》《创造周报》《创造日》等三大刊物上发表作品,可谓一发而不可收拾。到他离开上海去法国,两年多的时间,先后发表作品15种,有诗,有小说,有文论,有古诗今译,有小说翻译,可谓多种多样,充分显示了自己的才华。
敬隐渔的才华及其作品,创造社的元老们一致予以好评。成仿吾说:
在我们这一年——很长很长的一年的工作之中,我们深幸得到了几个同心的朋友,他们给了我们出不少的力气,他们是一个维系我们的希望的星斗。他们之中,我们尤其感激倪贻德、周全平、淦女士和敬隐渔四位。这四位好朋友的作品虽然还不能就使我们满足,然而他们是以一日千里之势在向完善之域猛进,他们的成就一定不小。敬隐渔君富有天才,一向没有时间,不曾创作小说,这回因《周报》就要停办,尽数日之力写了两篇;他的国文虽然远不及他的拉丁文和法文,然而毕竟才高,出马便已高人一等。(成仿吾:《一年的回顾》,1924年5月《创造周报》第52期)
郑伯奇则说:
《周报》和《创造日》上,出现了许多新作家的名字,周全平、叶灵凤、淦女士、倪贻德、严良才、白采、邓均吾、柯仲平及敬隐渔诸先生都是在这个时期中露出头角的新人。这些生力军的出现,给创造社的活动上,自然添加了不少的力量,扩大了不小的影响。这个事实又表明了创造社不只是一部分留学生出身的文艺作家的小组织,而是在中国的文艺青年中间已经生了根的文艺集团了。(郑伯奇:《二十年代的一面——郭沫若与前期创造社》,《创造社资料》,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这样,创造社同时编刊着三种刊物:《季刊》《周报》和《创造日》。除了创造社的三个主要作家和新加入的邓均吾经常撰稿以外,还有不少青年作者,如敬隐渔、王以仁、倪贻德等,也团结在这些刊物的周围,不断发表作品。这时候可以说是创造社的全盛时期,也是前期创造社最活跃的时期。(郑伯奇:《忆创造社》,《创造社资料》,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可见,创造社元老们对敬隐渔这位“天才”的肯定、赞赏。成仿吾还以此为“骄傲”,认为是创造社“发掘的天才”,大力加以培养。1925年,郭沫若将敬隐渔发表在创造社刊物上的小说《苍茫的烦恼》《玛丽》推荐给商务印书馆出版,并鼓励、怂恿他翻译罗曼·罗兰的巨著《约翰·克里斯朵夫》。
1924年5月19日《创造周报》停刊,至此,创造社前期的三大刊物全部停刊。也许因为没有了发表阵地,敬隐渔便和《小说月报》发生了关系。1925年1月,他在《小说月报》发表译作法朗士的《李俐特的女儿》,罗曼·罗兰给他允许翻译《约翰·克里斯朵夫》的复信手迹及译文。7月,他又在《小说月报》发表小说《袅娜》。商务印书馆遂将《袅娜》连同《创造周报》上发表的《苍茫的烦恼》(收入集子时改名《养真》)、《玛丽》及未曾发表的《宝宝》共4篇,以《玛丽》为书名,收入文学研究会丛书予以出版,后又将《袅娜》收入茅盾作序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一集》,这似乎像是文学研究会在和创造社争夺敬隐渔这位“天才”。郑伯奇在其《小说三集·导言》中特别提出敬隐渔。他说:
大约,在《创造日》的时候,周全平和倪贻德首先被发现了。到了《周报》后期(自《创造日》停刊以后至《周报》终刊为止)淦女士和敬隐渔两位最为活跃。……关于敬隐渔,成仿吾曾说过:“敬隐渔君,一向没有时间,不曾创作小说,这回因《周报》就要停办,尽数日之力写了两篇。”他写小说很迟,后来的作品都收在文学研究会丛书内他的小说集《玛丽》里面,所以茅盾将他的作品选入《小说一集》去了。(郑伯奇:《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三集·导言》,《中国新文学大系》,上海良友图书公司1935年版)
可见,敬隐渔的才华,不仅得到郭沫若、成仿吾、郑伯奇等创造社元老们的赏识,而且也得到了文学研究会的赏识。敬隐渔在创造社早期的三大刊物上发表了那么多的各式各样的作品,之后,还参加了《洪水》的创办。周全平说:
那时仿吾也离了那被我永远记忆着的民厚里692号而搬入贝勒路的一间市房去了,伴着他的有我们的尼特和我们的天才——敬老先生隐渔。我,在那时是在一个教会的编辑所里做莫名其妙的英文圣经校对,拿着还比较可羡的薪水而一人独自住在北四川路的一家后楼里。……
《洪水》的胚胎便在那时种下了,其后经了几次的商议,便决定由留在沪上的我们的一群:尼特、隐渔、良才、我,四个人办理这件事。
待仿吾动身离沪的一晚,在豫丰泰的酒筵上,《洪水》的产生便决定了。(周全平:《关于这一年的〈洪水〉周年增刊》)《创造社资料》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郭沫若在其自传中是这样提到《洪水》的。他说:“《洪水》的第一次创刊还在一年以前,是《创造周报》停刊了,我跑到日本去了的时候,主持者是周全平、敬隐渔、倪贻德诸人。”敬隐渔是郭沫若、成仿吾着力培养的“天才”,在推荐其小说《玛丽》出版的同时,郭沫若又极力怂恿他翻译罗曼·罗兰的巨著《约翰·克里斯朵夫》。敬隐渔接受了郭沫若的劝告,1924年下半年即着力翻译该书,并大胆写信直接向罗曼·罗兰求教,报告自己所受约翰·克里斯朵夫的影响,翻译《约翰·克里斯朵夫》的愿望和决心,盼得到老人家的帮助。对于他的请求,罗曼·罗兰很快作了回复,不但完全满足了他的要求,而且还诱掖他去法兰西。也许因为创造社此时已没有刊物了,他便和创造社疏远了,而和当时的文学研究会倒发生了更密切联系。罗曼·罗兰给他的复信手迹及其译文以及他所写的小说《袅娜》,《约翰·克里斯朵夫》的译文等都由《小说月报》发表。他告诉周全平,自己要到法国“去找罗曼·罗兰”。1925年秋,在罗曼·罗兰的资助下他乘船去了法国。以后,郭沫若到广州中山大学任教,不久,又投笔从戎,参加北伐,两人便失去了联系。但创造社始终没有忘记这位自己发掘出来的“天才”。后来在上海与鲁迅合作,准备恢复《创造周报》时所刊登的《〈创造周报〉优待定户》(1927年12月3日上海《时事新报》)《〈创造周报〉复活预告》(《创造月刊》第1卷第8期,1928年1月1日)在30名特约撰述员里均列上敬隐渔的大名。
1926年他给鲁迅的信中谈到了罗曼·罗兰对《阿Q正传》的赞扬,其后用括号写了一句:“原文已寄创造社”。鲁迅误以为是写给他的信,自己又没收到,便怀疑是被创造社扣压毁掉了。当时,鲁迅在公开的文字中没有提及,直到1932年增田涉发表《鲁迅传》,才公开提出这一封信的问题。郭沫若认为是胡说,撰写了《〈鲁迅传〉中的谬误》,给予批斥,以后又在《坠落了一个巨星》、《伟大的战士,安息吧》、《一封信的问题》等文详细介绍了敬隐渔的情况及其与创造社的关系,赞扬他的贡献,同时也驳斥了创造社扣压罗曼·罗兰给鲁迅的信的说法。他说:“鲁迅以这次的介绍为机缘在生前便博得了世界的高名,然而不可思议的是隐渔的名字完全为世间所隐蔽。”(郭沫若:《坠落了一个巨星》,1926年11月16日《现世界》第1卷第7期)“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第一次被介绍到欧洲去的,也就是敬隐渔的功绩。”“就这样,当我默祷罗兰先生安息之余,我却由衷地哀悼着我们这位多才的青年作家敬隐渔的毁灭。”(郭沫若:《伟大的战士,安息吧》,1945年2月《文艺杂志》新1卷第1期)
(责任编辑:陈俐)
2017-02-24
庆云,四川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