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风一半是海—读《一个男人的海洋》有感

烟台 杜广友

一半是风一半是海—读《一个男人的海洋》有感

烟台 杜广友

“有什么能阻挡一个男人奔向海洋？”这是海贼王中的一句话，也是我看完报告文学《一个男人的海洋》脑海中浮出的第一句话。

许晨创作的报告文学《一个男人的海洋》讲述了中国航海家郭川的故事。我读完时，已经是深夜零点了。郭川就像驾驶着三体帆船闯进我的大脑，让我无法沉静。

我是在《新闻联播》中知道郭川的，可我在《一个男人的海洋》报告文学中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郭川”。他是传奇，更是一个男人用生命书写的梦想、勇气、不朽的故事。

一．有关梦想的故事

“梦想”是什么?梦想就是做梦都想着的东西。在许晨的这篇报告文学中，“梦想”这个词出现了十四次。

每个人都有梦想，从少年时候的“科学家”，到青年时代的“霸道总裁”，再到中年人的“诗和远方”……多少人把梦想分成白天的“梦”和夜里的“想”，蹉跎一世，终于成空。为什么在郭川失联后，有那么多人在青岛奥帆海滩上呼唤郭川，我想除了怀念英雄，许多人是在祭奠自己的梦想吧。

郭川的传奇就是他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出生于1965年的郭川，在34岁之前是“乖孩子”。乖乖地读书，乖乖地考上航空航天大学，硕士毕业后，进入中国长城工业总公司，乖乖地做了一名国企工程师。31岁时已成为公司副总裁。1996年他又攻读北大光华管理学院MBA，1998年拿到了MBA学位。他的前程也锦缎般美好。

就是这样的“乖孩子”，突然有一天开始拼命拓展生命的外延，去学开滑翔机、学习潜水、学习滑雪……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挑战自我的极限，用常人难以想像的意志力和与年龄不符的热情，疯狂填充生命中的空白。他不顾领导们一再挽留，不顾父母亲朋诧异，毅然办理了辞职手续，奔向了广阔的梦想天地。

而所有这一切，只因为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灵的声音，并按这个声音去生活。

他把自己活成了传奇。

和郭川比起来，我们的人生实在是乏善可陈。我们太热爱安稳现世了。什么都不要，只要安逸。我们愿意为此延长老年而放弃青年，愿意为生命的长度而放弃生命的宽度。

郭川不这样认为，他说：“如果你未驶入大海，只去了这个星球30%的地方；当你进入大海，就能够探索这个世界100%的地方。”“人生不应是一条由窄变宽、由急变缓的河流，应该像在崇山峻岭间奔腾的小溪，时而近乎枯竭，时而一泻千里，你不会知道在下一个弯口会出现怎样的景致和故事。”

有的人梦想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有的人梦想是天空和海洋。

二．有关勇气的故事

表现勇气很简单，而验证勇气很难，郭川第一次驾驶帆船出海，在风浪里漂泊七天，只为把友好信件送到日本的下关。

我作为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对海有深刻认识。东方的海神是龙王，西方的海神是波塞冬，这两位脾气不太好。其实，不应该说“不太好”，而是“太不好”。喜怒无常，他们从不给弱者留一丝怜悯，战胜他们的唯一机会就是比他们更强。

在许晨的笔下，我们的心灵好像经历了一次炼狱般的海上生活，

单人帆船航行不间断、无补给，郭川要经历的不仅是狂风暴雨的挑战，还有海上无风时的等待与焦虑、烈日炙烤下的疲惫、生理与心理的极限。郭川曾说：“经常几十天在海上什么也看不到……整个航行过程中，最大的希望是风好一些，船走得快一点，这时候心情就很愉快，觉得自己离家更近一点”。

帆船航海最让人头疼的是无风。郭川行至太平洋所罗门群岛时，碰上无风天气，船被困在原地整整8小时。一个人孤悬于大海之上动弹不得，那种孤寂令人绝望。

无风招人烦，飓风招人恨。在海上遇到风暴，无处可逃。2012年12月，青岛号遭遇狂风侵袭，大前帆破损，坠落水中，郭川在漆黑的暗夜里，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帆从水中捞起。他又爬上六层楼高的桅杆，晃晃荡荡地剪掉大前帆残余部分。2013年1月7日，青岛号再遭狂风侵袭，帆船大幅度侧翻，把他急速甩进大海。幸亏他手疾眼快，抓住了一条缆绳才爬上了船。郭川说过：“单人航行水手最怕落水。一旦人船分离，船会迅速弃人而去，水手只能孤独地在大海上等死。

2013年4月5日，郭川完成138天的环球航行抵达青岛，离岸边还有十几米时，纵身跃入海水，上岸后对妻儿痛哭失声。这是郭川航海经历中最让人为之动容的一幕。他说：我每天都用海水洗头，用雨水洗澡，以泪洗脸，我在海上哭的时候比在现实生活中多得多。我恐惧过、绝望过、崩溃过，但从没放弃过。

在我们的认知里，勇敢是需要理由的：外敌入侵，我们要为国家勇敢抗击；个人受害，我们要为尊严勇敢还击，还有为了价值，为了爱情，为了世界和平，都需要我们勇敢一次……

而我觉得，勇敢应该是纯粹的不附加杂质的东西，它本身就是最珍贵的品质。

三．有关不朽的故事

许晨在文章结尾用了一个章节的篇幅来说明郭川航海的意义，列出了网上一些对郭川的非议和质疑。他讲了法显的故事，“法流仲夏，自法显始也。”还有乔治·马洛斯的名言：“因为山在那里！”

这引起我的思考：生命的源头来自海洋，进化是生命的第一要素，也是生命存在的最重要使命。当第一个无脊椎动物爬上陆地的时候，当第一个智人站起来行走的时候，当第一台计算机诞生的时候……标志着两亿年生命进化的历程，标志着十万年人类前进的脚步，标志着近一百年来技术的爆炸式发展，我们似乎已经占据文明的制高点，整个世界都匍匐在人类的脚下。

人类越来越聪明了。技术越来越先进了。如那位日本签证官说的：“从青岛到下关只需要两个小时，你为什么要走七天呢？”是啊！我们越来越离不开技术了！

当21世纪来临的时候，我们应该自问：人类，到底应该走向哪里？阿尔法狗已经干脆利落的击败了李世石，五位中国象棋大师下不赢一个“浪潮天梭”，现代技术已证明在逻辑思维下电脑完胜人类。人类的进化究竟应该去向何方？

不用去看别的，就看我们自己吧，没有汽车我们不能出门了，没有电脑我们不会写字了，没有手机我们找不到朋友了。还有，我们痛骂国足是窝囊废，自己却跑不下一万米。我们有看恐怖片的胆量，却在现实中被一只狗吓得落荒而逃。生命的进化越来越依靠头脑和技术，再过一千年，也许只要五百年，人类会不会变成一群悬浮在营养液中的大脑，而真正掌管这个世界的是机器！

我们似乎忘记了我们曾经也是从荒野中走过来的动物，我们也曾经和羚羊赛跑，从野狼嘴里夺取食物。那时候，我们掌握最高技术就是带尖的木棍。但是我们活下来了，而且创造了璀璨的文明。

从带尖的木棍，到千万当量的核弹，工具在不断进化，可人类自身却在退化。进化是生命永恒的主题。但进化不仅仅是技术进步，更重要的是身体的强壮和意志的强大。

郭川做的不是挑战大海，挑战的是人类自身。他在告诉我们，上帝给我们手和脚不只是打键盘和踩油门，它们还有更大的功能和更高的使命，那就是完成人类自身的进化。

人类进化的方向绝不应该是浮在营养液中的大脑，而是超越更高更快更强的完美身体，还有永不屈服的坚强意志，这是人类进化的终极目标。

郭川用生命告诉我们：生命不在于你呼吸了多少次，而在于拥有那些让你激动得无法呼吸的时刻。

看完《一个男人的海洋》报告文学，我凝视着郭川的照片，那是我熟悉的脸庞。满脸刀刻一般的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也是狂风挟着海浪刻下的沟壑;黯红到发黑的肤色，那也不是健康美丽的表现，而是烈日加上腌渍的打磨……从小到大，我看过太多这样出海归来的人。我无法猜测郭川内心想的是什么。因为那不是我的世界，它属于天空和大海。

郭川的帆船划过大海，海面没留下痕迹，他的名字在风中传播。许晨创作的报告文学《一个男人的海洋》，让我们认识了这个风中的汉子，海上的传奇。

杜广友，烟台市作家协会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