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量化

赵威

发小宋君，现为京籍人士，事业风生水起，令我辈艳羡，怎奈感情生活一直未有“突破”。春节相晤，宋君闭口不提婚恋问题，经不住我逼问，才喟叹：“这亲没法相。”原来，每次相亲，女方对票子、房子、车子的关心盖过其他。相亲网站更夸张，“年薪多少”“房有几套”成为评判男人优劣的量化指标，轻点鼠标，爱情就这样在指端进行了双向选择。想谈感情，先看物质，男女之间最神圣的东西在量化中被本末倒置了。既然可以被量化，男人也不愿花时间、精力去追女人了，什么风花雪月、花前月下，都不如票子、房子能切中要害，一击即中！

忽生一种悲哀，文明进步到今天，本以为自己比古人幸福许多，然而，这种想法却越来越值得怀疑。没有哪个时代，能像今天这样数字化、便捷化，同时，也没有哪个时代，人们能把自己的情感、身份、能力量化得如此冷冰冰。

古代，能被量化的人物多是做官的或有相当地位的人。一车四马为“乘”，君王统治天下，能出得起兵车万乘，因此被称作“万乘之尊”。诸侯大的有时也能叫“万乘”，普通的则叫“千乘”，大夫为百乘。这从《孟子·梁惠王上》那段著名的话便可看出来：“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毛泽东云“粪土当年万户侯”，“万户侯”就是食邑万户的人，也指地位崇高的贵族。秦末，有个姓梅的人，因破秦有功，项羽不知该怎么奖赏他，于是不着边际地封了个“十万户侯”，不过是个空头衔而已。凡是传统的，总会有所继承，官员似乎一直是被量化的目标。后来，官阶的高低，出则看排量，入则看办公用房面积、住房面积，一目了然。

当然，如今被量化的远不止这些。幸福有指数，论文数量撑起教授博导的帽子，文章的价值取决于點击率，就连每喘一口气都要看PM2.5……这一切所追求的看上去是数字，实际上是金钱，量化的标尺也只有一个字：钱。爱情价值几何，有钱就有幸福；论文不惜造假，只为换取教授的金字招牌；“标题党”充斥网络，吸引眼球只为钱……

如果唯钱是贵，那么活在世上的只剩下两类人：有钱有势的和无钱无势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