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钢锯岭》的“三个回归”
——文学伦理学批评的一个典型个案
2017-11-13屈伶萤
屈伶萤
时隔十年,梅尔·吉布森重出江湖,拍摄了票房和口碑爆棚的美式主旋律电影——《血战钢锯岭》。十年前,信仰天主教的梅尔·吉布森在一次醉酒后失言,因为辱骂犹太人的言论而被好莱坞封杀。曾经的奥斯卡影帝和导演获得者,全球片酬最高的男星,只能在中小成本电影中打打酱油。2016年的《血战钢锯岭》是吉布森的翻身之作,是美式主旋律的代表,也是他献给好莱坞的一封道歉信。导演梅尔·吉布森本人,再次通过电影表达了自己对于宗教信仰的理解。尽管信奉的宗教不同,但笃信宗教的道斯,像是严苛的天主教徒吉布森的映射。在经历诸多波折之后,无论是道斯还是吉布森本人,对于信仰的理解都有了新的感悟:坚守信仰却不强迫、贬低他人。
电影改编自“二战”勋章获得者,医疗兵道斯·戴斯蒙德的真实经历。在“二战”期间的太平洋战场上,笃信安息日会的道斯拒绝持有枪支,但他却在最为残酷的钢锯岭战役中独自一人,赤手空拳,奇迹般地救下了75名伤员。战后道斯被授予了荣誉勋章,成为了美国的战争英雄。影片从道斯的童年开始讲起,通过他不同阶段的标志性事件,成功塑造了道斯这样一个不平凡的小人物。道斯是典型的美国式英雄,出生平凡、似乎毫无长处,却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这部影片也是一部典型的美式主旋律电影,传达了美国式的爱国情怀,成功塑造了保家卫国、英勇牺牲的美国军人形象,歌颂了在战争中站在正义一方的美国军队。电影通过道斯这一人物和他的经历,传达了美国社会对主流价值观回归的愿望。
一、信仰的丧失
电影大部分采用的是正叙的方式,从道斯的童年回忆开始讲起。在道斯的人生经历中,家庭对于他后来信仰的建立和性格的形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道斯出生于弗吉利亚的山区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名一战退伍老兵。战争夺走了他的战友,留下来的只是无尽的生理和心理创伤。他厌恶战争和军队,终日靠酒精来麻痹自己。酒精的刺激和无以发泄的痛苦,转化成了他对妻子和孩子的家庭暴力。而道斯的母亲是一个温和、忠诚的安息日会信徒,对于丈夫逆来顺受,对于孩子总是给予爱和温暖。道斯和哥哥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从小性格活泼好斗,但在一次争斗中,道斯差点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紧张和恐惧的情绪在道斯偶然看到“十诫”中的第六诫“不可杀人”时达到最大化。这是道斯第一次直视死亡的威胁,也是道斯第一次感受到宗教的力量。“十诫”是《旧约圣经》中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时,神与百姓立下的誓约,是犹太教以及后来的基督教及其分支均信奉的伦理教条。道斯当时差点犯下十诫中最恶劣的罪,也是整个圣经中最为恶劣的罪责——杀人,并且对象是自己的哥哥。在《圣经》中,最初的血腥暴力来自于一场杀人案件,而这案件的主角便是一对亲兄弟——该隐和亚伯。该隐由于嫉妒,杀了自己的哥哥亚伯,将死亡带到人世间。由于犯下了杀人的罪,该隐被驱逐,终生受到诅咒,只能飘荡在人间。这是上帝对于暴力者、杀人者的最严厉的惩罚,是圣经中最不可饶恕的罪责。而童年的道斯差点犯下这一罪责。宗教相比于教化来说,惩戒的力量反而更加深刻,具有极大的权威性。作为一个虔诚信徒的儿子,道斯应该是了解这个故事的。宗教故事的警示和现实的贴近,让道斯感受到了恐惧和敬畏,这种恐惧和敬畏加深了道斯对于宗教的信仰。电影中并未刻意强调安息日会的特殊性,而是将主题扩大到了信仰本身。宗教是信仰的符号,无论何种宗教,最重要的是对信仰的感悟和坚守,是对信仰本身的畏惧。童年的道斯感受到来自于宗教的压迫性惩罚,也开始了自己对于信仰和杀戮的理解历程。
在美国社会中,基督教仍然占据最多的人口,但好莱坞其实是犹太人的天下。各大电影公司的高层均有犹太人的身影。梅尔·吉布森在电影中弱化了安息日会这一个宗教本身,着重强调道斯对于信仰的一步步接近、接受、感悟和传达。一方面迎合了美国社会主流——浓厚的宗教氛围。在美国超过50%的人认为宗教是他们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More than 50 percent of Americans consider religion very important to their lives),尽管信仰的宗教各不相同,但在当今美国社会,信仰本身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弱化宗教教会的形象,主要强调信仰的力量也避免触及到犹太人的利益和信仰。
成年后的道斯,第二次感受到了死亡和信仰对他的谴责。酗酒的父亲在一次争斗中,用枪威胁妻子,道斯夺下了父亲的枪,避免了母亲的死亡,但带来了另一场杀戮。他后来在战场上回忆到,尽管没有真正地杀死父亲,但在心里他已经开了枪。在他的意识中,他已经犯下了杀父的罪行,内心一直受到信仰的谴责。信仰,不仅约束着行为,也约束着思想。一个虔诚的信仰者要从内心开始就恪守教条,从意识上规范本身。这一杀父的想法成为道斯最沉重的负担,成为他内心的受罪。从产生这一想法开始,道斯就立下了不碰枪支、不杀人的誓言。因此,在后来的训练中和战场上,道斯始终拒绝持有枪支。而他的这一行为和他严守的信仰,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和欺辱。这一麻烦和欺辱,在宗教意义上,也可以被看作是受罪,这一受罪就像是耶稣所面临的死亡。死亡之后便是复活的神迹。道斯本人的经历就像是战争年代耶稣的缩影,从耶稣的出现(道斯感受到信仰)到耶稣的受罪(道斯在军队中所遭受的不公和排挤)再到神迹的显现(道斯在战场上奇迹般的救人壮举),只有经过受罪这一过程,信仰的力量才能更大的显现。
道斯第三次独自直面死亡,是在钢锯岭的战场上。这一次,在不断地祈求和祷告中,他听到了心中上帝的声音,感受到了上帝对他所下达的指示。钢锯岭的夜晚,笼罩在日军疯狂的反击和杀戮中,面对残酷的敌人和难以抵抗的攻击,道斯所在的军队选择了撤军。那时的道斯似乎无能为力,他所能做的便是聆听上帝的声音。在疑问和绝望中,他听到了受伤战友的求救声,那声音透过战火,向他传来,仿佛来自于无名的上空,似乎就是上帝对他的指引。他所要做的便是竭尽全力救人。“please Lord,help me get one more,help me get one more”(上帝呀,求求你,让我再多救一个人),在日军的包围和炮火的冲击下,戴斯蒙德不断地祷告,不断地救援,不断地祈求多救一个人。他独自一人赤手空拳,在信仰和良知的支撑下,凭借自己的勇气、强大的意志力和出色的救援能力,熬过了漫长的黑夜,救下了75名伤员。如果不是多斯,那些受伤的士兵可能会因为日军的扫荡或者失血过多死亡。他的信仰因为他的英勇救援终于得到了战友们的认可,同时也帮助道斯实现了他参军时救人的目标。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的宗教信仰和战争并不冲突,如果其他的战友在战场上是为了向敌人反击,杀死敌人,那道斯则是救赎,尽全力地救援每一个人,无论是敌是友。电影中道斯似乎有神迹庇护,在道斯救援的过程中,子弹总是自动避开了他,尽管他彻底暴露在日军面前,也毫发无伤。电影中道斯始终拿着他的《圣经》,在放有他爱人多萝西照片的那一章正是《圣经·撒母耳记上·第十七章》,讲述的是一个非常瘦弱的以色列人——大卫,用一颗石头打败了身高2.7米的巨人歌利亚的故事。这是一个巧妙隐喻,电影中瘦弱的道斯像大卫一样,徒手挥开了日军的手榴弹,在枪林弹雨中,宛如神迹的显现。有意思的是,道斯扮演者,安德鲁·加菲尔德恰巧也是一名犹太人。信仰天主教的梅尔·吉布森和信仰犹太教的加菲尔德在这部作品中共同向观众展示了信仰的力量。在《圣经》所传达的伦理中,信仰能够带来神的恩典和神迹。强烈的信仰和呼求,会被上帝所听到,道斯的呼求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终于得到了他心中信仰的回应和保护。
电影的最后,导演通过道斯的长官哈拉尔德·多斯之口传达了自己对信仰和宗教的感悟:“I would say that anyone is wrong to try to compromise somebody's conviction,anywhere it's army or what it is.When you had a conviction,then it's not a joke.That's what you are.”(我认为所有人的信仰都值得尊重,不论是在军队还是在任何地方,信仰不是玩笑,是最真实的你。)
在北美殖民地的建立和美洲大陆的发展中,都少不了清教徒的身影。清教文化在美国文明的发展中,起着主导和核心作用,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美国文化的形态特色和发展趋势。在当代美国社会,宗教依然是一种强大的道德力量,发挥着抵制邪恶,维护伦理,呼吁良知,凝聚社会的作用。但边缘文化的发展,LGBT(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及跨性别者)群体的壮大和平权运动的发展以及奥巴马政府上台后的一些政策(如反对堕胎法案)的实施,冲击着美国社会的传统宗教,尤其是清教及其分支。当今美国社会,自由文化的发展,多元文化的融合,后金融危机时代的经济低迷、消费主义的盛行以及个性的推崇,极大地淡化了宗教信仰在社会中的力量,削弱了美国人心中的传统价值信仰。电影通过对“二战”时美国精神和战争英雄的重塑,勾起了观众对美国主流传统价值的回忆和反思。
二、传统家庭的回归
“美国存在着两种形式的家庭:一种是传统的核心家庭,另一种是新式家庭。美国家庭史可追溯到早期的殖民时期。在20世纪50—60年代,核心家庭是美国最普遍的家庭模式,它是以婚姻为基础所构成的家庭单位,也是最小型的家庭形式。这种家庭构成与当时欧洲传统家庭一样,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社会组成部分,并在经济、教育等方面履行传统的职能和义务。”在传统家庭中父母分工明确,这种家庭结构符合“犹太基督教家庭模式”。在这种家庭模式下,男女双方在上帝的自由意志下结合成永久性的家庭关系,家庭结构相对稳固。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新型的家庭形式产生:单亲家庭、重组家庭以及随着美国多州的同性恋婚姻法案通过后产生的由同性恋组成的家庭。“据统计,5 580万家庭中,有1 900多万家庭是单亲家庭;有3 670万为异性恋同居者组成的家庭和由同性恋者组成的家庭。而传统的、通过婚姻结合在一起的家庭只占全美家庭总数的49.8%。短短的几十年中,人们的观念就逐渐由家庭第一转变成了自我第一。”《血战钢锯岭》通过对戴斯蒙德原生家庭和青年时期的爱情的描绘,为观众刻画了传统家庭关系模式,号召传统家庭的回归。
电影中道斯对原生家庭的态度的转变和对爱情的追求表现了回归传统家庭的历程。道斯出生于弗吉利亚山区的传统家庭,童年时期父亲在家庭中占据着统治者的地位。由于战后的创伤,道斯的父亲酗酒、家暴,在父亲的暴力统治下,童年的道斯和哥哥无力反抗,始终处于恐惧的状态。道斯的母亲温和、勤劳且虔诚,母亲的形象伴随着道斯对于宗教的信仰,变成了救赎他和需要他去救赎的角色。一方面,母亲是父亲残暴统治下的温柔的保护者,保护年幼的道斯;另一方面,母亲是父亲家庭暴力的直接受害者,青年时期的道斯为了保护受到家庭暴力的母亲,在抢下了父亲的枪后,动了杀父的念头,犯下了十诫中的杀人罪。道斯后来对护士多萝西的一见钟情以及道斯想要参军拯救的“梦想”,大概也受了童年时期“救赎者”这一形象的影响:他热爱“救赎”,想要“救赎”与“被救赎”。作为护士的多萝西救死扶伤,就像是一个救赎者出现在道斯的生活里,而在战场上不断地救人,更是符合道斯本人的宗教的信仰。当其他人在杀人时,道斯帮助他心中的上帝在施行拯救。同时,道斯对父亲的感情远远不如对母亲那般亲密,他在传统父子关系的枷锁下,对自己的父亲有着复杂的感情。一方面他难以逃避天然的父子之情,另一方面他又厌恶着在家庭关系中扮演压迫者形象的父亲,同时由于动了杀父的念头,他面对自己的父亲时带着一种受罪的心态。道斯的参军也是对他父亲的反抗和逃避。曾经参军的父亲反对他参军,但他用参军这一行为反抗着父亲的极权,也逃避面对家庭关系尤其是父子关系。
但这部电影的经典之处便是,导演并未平面化父亲的角色,将父亲描绘成十恶不赦的施暴者,而是通过几段父亲的戏份,生动地展现了一个受到战后创伤的老兵的挣扎和救赎,描述了一个家庭在经过种种矛盾和波折后的回归。电影伊始,导演就安排了父亲悼念旧时战友的戏份,给了父亲家庭暴力和酗酒这些行为以理由。他的一切停留在了过去,始终沉浸在巨大的无法挽回的悲伤中,现实往往无法开解,只能靠酗酒来排泄心中的愁苦。而暴力随着酗酒而来。父亲的悲剧来源于战争的残酷和内心对于生命的尊重与怀念。他怀念旧友,厌恶战争,同时也埋怨独自活下来的自己。道斯对父亲的第一次反抗是在他成年之后,醉酒的父亲再次对母亲实行家暴时,道斯夺下了父亲的枪,差点开枪打死自己的父亲,并且在内心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某种程度上,这是道斯对于原生家庭的决裂。在这一幕中,镜头停留在道斯父亲的面部,已经衰老的父亲痛苦、无力又悔恨。曾经在童年时期带有极权者形象的父亲在这一幕中突然苍老了下来。道斯的第二次反抗便是决定参军,那时的父亲已经失去了统治者的权威,尽管反对却对儿子的决定无能为力。沉默的餐桌上,是无奈的父母和即将离去的儿子,父亲的不舍和无力,在沉默的场景中扣人心弦。道斯参军,离开了家庭,但他的家庭在战争时期,开始变得紧密了起来。道斯家庭关系的转变和父亲形象的彻底转变,是从道斯被军队关押开始。由于拒绝持有枪支,道斯被送上了军事法庭。道斯的父亲穿上了旧时的军装,放下了一个始终处在统治者形象的男人的尊严,去军队请求一战时期长官的帮助。电影中,道斯的父亲步履蹒跚,眼神中带着畏惧和渴求,在军事法庭前担忧地为儿子辩护。这样的父亲形象并不高大,甚至有些许懦弱和无奈,但却感动了观众。他在拯救自己的儿子,也在救赎他自己,回归他父亲的角色,挽回已经失去的亲情。垂垂老矣的父母在战争时期互相扶持,衰老的父亲为了孩子而四处奔走,传统家庭中的亲情和温暖,在导演的细腻镜头下变得真实而动人。父亲不再是一个暴力的符号,他变得苍老却饱含深情。道斯的家庭在这次磨难中团结了起来,道斯对父亲的情感也渐渐地由恐惧、厌恶变成了爱和感恩。
传统家庭的回归不仅表现在道斯的原生家庭中,也表现在道斯和多萝西的爱情中。道斯对护士多萝西一见钟情,但在还未确立婚姻关系时道斯便选择了参军。多萝西并未因为这一原因而放弃和道斯的爱情,反而在道斯参军前答应了他的求婚。面对被关进军事监狱的道斯和道斯未能参加的婚礼,多萝西也并未选择放弃。她选择了等待和援救,作为道斯的另一半而去监狱看望道斯,并且在道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信仰时选择了支持和信赖。虽然道斯和多萝西的爱情故事在电影中只是点缀,但战争年代的爱情和坚守更为难能可贵。现实中,多萝西也如电影一般坚守。道斯在战后失去了工作能力,多萝西主动担负起了养家的责任,和道斯相伴到老。导演在有限的镜头下,塑造了多萝西这一富有女性魅力的角色,她温柔而坚韧,为了爱情和家庭始终如一。电影中对道斯家庭和爱情的刻画,对道斯父母以及多萝西这些人物的塑造表现了导演对于传统家庭的赞扬和回归传统家庭的期望。
《血战钢锯岭》入围了第89届奥斯卡金像奖,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奥斯卡的大赢家《爱乐之城》《月光男孩》和《海边的曼彻斯特》均探讨了新型的婚姻、家庭关系。《爱乐之城》中女性角色为了名利而放弃爱情,《月光男孩》则描绘了黑人同性恋少年的挣扎和现状,而《海边德曼彻斯特》则刻画了一个失去孩子的单亲父亲形象。《血战钢锯岭》最终在89届奥斯卡金像奖中仅获得了两项技术类奖项,无缘最佳影片和导演。随着时代的发展、对个性的推崇和民权运动的再次兴起,好莱坞更加注重边缘群体和边缘文化,主流的价值观被当作老生常谈,很难获得电影节评委的青睐。作为虔诚天主教徒的导演,梅尔·吉布森在自己的电影中表达了对主流价值回归的向往,但这一传统的价值观在艺术领域和社会领域的影响日渐衰微,得到大众和评审的关注以及欢迎依然任重道远。
三、“美国梦”的回归
美国社会的主流价值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强烈的家庭观念,另一方面是“美国梦”。本文在前两章已经谈论过了信仰和家庭的回归,在这一章本文将深入探讨电影中重塑的“美国梦”。影片通过对道斯特定时期的转折描写和对“二战”中美国军人歌颂,生动地描绘了一个具有坚定信仰的美国式英雄的成长,表现了美国式的爱国主义精神。“基辛格曾经这样说过:‘美国人特别欣赏那种一马当先带领车队的牛仔,那种单枪匹马进入村庄或城镇的牛仔。他可能甚至连一把手枪都没有,因为他进去不是为了交火’。基辛格博士的话将美国文化中对个人主义的推崇表达得淋漓尽致。个人主义在好莱坞电影中也得到了充分发挥。好莱坞电影不光见证了美国的发展和历史的进程,还延续了美国人心中的‘英雄’梦想史,所有的影片无不看到‘拯救’的主题。也正是这样一个具备了世界终极关怀和人文教化的英雄,让美国电影经久不衰。”作为近几年少有的战争片,《血战钢锯岭》带领观众走进了一段美国人值得骄傲的历史时期,为观众造了一段英雄主义的梦。美国人为第二次世界大战而骄傲,在美国历史上“二战”后的13位美国总统中,有7位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作为正义的一方和战胜国,第二次世界大战确定了美国全球的霸权地位,是美国梦的完美体现。随着当今世界格局的转变,各方势力的壮大,美国的霸主地位受到威胁,美国人需要一个强心剂来帮助他们回忆起辉煌的时刻,重拾心中的“美国梦”。电影在战争片的外衣下,隐藏着真正的美国梦的内核——对于信仰的尊重,《宪法》的至高无上,保家卫国的爱国主义精神,美国式英雄的诞生。
在《血战钢锯岭》中,信仰和战争的矛盾贯穿全片,推动情节的发展。面对战争,道斯始终固守着自己的信仰。在电影中段,信仰和战争的矛盾似乎完全无法调和。道斯的战友嘲笑他懦弱,嘲笑他对于上帝的信仰,将他当作神经病,他的战友认为战争中不存在宗教,他们杀死的是恶魔而不是人。在战争中,宗教并不能帮助他们杀死敌人。军队尊重道斯的宗教信仰,但无法接受他继续参军。信仰和战争,道斯必须舍弃其中一个。在法庭的审判,将信仰和战争的矛盾推到了高潮。
“当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是,我却安坐家中是不对的。我需要去服役。我想要成为一名医疗兵,和他人一样奔赴前线,所承担的风险并不比任何人小。只是当其他人在夺取生命时,我在拯救生命”,道斯在法庭上解释着自己参军和拒绝离开军队的理由,却无法让他人信服,但接下来道斯父亲的出现,为这看似不可化解的矛盾提供了一个缓和的理由——《宪法》。无论是军事法庭的法律还是不同的宗教信仰,他们都是在《宪法》的基础上运作,受到《宪法》的保护。道斯的父亲在法庭上辩护道“我们战争的理由是为了保护《宪法》”,而《宪法》保护者他的儿子信仰的自由。这一刻道斯的父亲,作为《宪法》的辩护者,为道斯、为他的战友和观众解释了在美国的《宪法》保护下,坚守信仰和保家卫国并不矛盾。而电影中战争和信仰的化解出现在最后一部分,为了保卫祖国,道斯放弃了自己在安息日的休息加入了战斗;军队因为尊重道斯的信仰,在作战前,聆听着道斯为他们的祷告。这正是美国梦的根基,在《宪法》的保护下,在自由民主的环境下,坚守各自的立场和态度,为了国家和信仰而奋斗。随后,道斯在战场上奇迹般的英勇表现,残酷的战场上奋力拼搏的美国士兵,更进一步升华了美式英雄主义。在钢锯岭战场上狡猾的日本兵和日本军队仪式般的介错场景的对比下,美国式的宗教信仰和战争的正义性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通过对道斯这个不同寻常的战争英雄的描绘和对钢锯岭这场战役的真实反映,电影再次唤起了观众的爱国主义热情和曾经美国的主流价值观。
结 语
“当世界分崩离析,我将他慢慢拼回原状”,导演借道斯之口,表达了他对于当今世界的看法。和平年代的危机是传统价值观以及传统的社会结构的逐渐消解,战争年代的危机如果能用信仰救赎,那和平年代的危机,导演也希望可以用信仰来拯救。《血战钢锯岭》是放置在战争背景下的时代挽歌,是对美式传统主流价值的回望与救赎。这部电影不仅是一部优秀的战争电影,其独到之处是在战争的包裹下,表现美国梦的精神内核——自由、平等、强大、英雄主义。电影在故事设置在战争背景之下,当一切规则都分崩离析,当自由和人权受到了挑战,当战争开始摧毁心中的信仰时,坚守更为难能可贵,人性的崇高和信仰的力量在拥有信仰的人群中显现出更为巨大的凝聚力。道斯信仰是宗教,士兵的信仰是军队,他们共同的信仰是用《宪法》来保护公民自由、平等、民主权利的美利坚合众国。梅尔·吉布森,用这部电影带领观众回望那段辉煌的历史,号召着传统信仰和价值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