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谁都辜负不起的未来

广州番禺职业技术学院 海 心

等待，是谁都辜负不起的未来

广州番禺职业技术学院 海 心

一场雨，毫无征兆地来到窗前。雨脚如麻，滴滴答答敲打着玻璃窗，伏在耳边碎碎念。夜深听雨声，千头万绪伴着一壶铁观音由浓转淡，归于沉寂。而一部《胭脂扣》，让人犯了情深的瘾，中了怀旧的毒。

影片讲述的是香港三十年代石塘咀名妓如花与纨绔子弟十二少的感情纠葛。如花身着男装，清秀出场，唱着《客途秋恨》“你睇斜阳照住个对双飞燕，独依蓬窗思悄然……”百转千回，余音绕梁，博得堂客声声喝彩。

而近在咫尺的是南北行少东家陈十二少，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十二少眉目如画，眼神流转后定格在如花身上，久久不肯移开，一见倾心。在爱情游戏里，最重要的，也就是第一眼。

与所有才子佳人郎才女貌的故事如出一辙，二人相遇相知相爱，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不顾世俗眼光，爱得轰轰烈烈。十二少送对联称赞佳人“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送精致洋床定情合欢，挥金如土只为博伊人一笑。在纸醉金迷里对酒当歌，声色犬马中及时行乐，仿佛好时光都是值得浪费的。

而两人的爱情自然遭到陈家的反对，于名门望族富贵之家而言，儿女的婚姻更像一场巩固基业的双赢对弈。门当户对旗鼓相当，强强联手资源互换。半点不由人，儿女没有选择，只有服从。烟花女子怎登得上大雅之堂？而深陷爱情泥沼中的两个人坚定执着，对抗着全世界。

十二少净身出户，在外租一房子与如花同居，过起双宿双飞的小日子。而风花雪月不过是白面书生，怎抵得住柴米油盐千军万马的声势浩荡。十二少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怎耐得住清贫？如花除了欢场交际，亦无谋生能力。而二人尚有吸食鸦片的爱好，吞云吐雾里花钱如流水。十二少也尝试过跻身梨园，唱戏为生。无奈自尊心作祟，到底不长久。

身无长物的两个人，面对生活细碎的磨难，到底难堪。不想向家族妥协，又挑不起养家糊口的重担。于是，二人相约殉情。吞食鸦片、喝掺了大量安眠药的红酒。生死相依，让爱情惊天动地。弥留之际，如花对十二少说“三月八号十一点，你我魂断之时，来世相认暗号。”至此，故事戛然而止。如梁祝化蝶，成为千古绝唱。

等待，是谁都辜负不起的未来。如花在阴间等了十二少53年，望穿秋水。苦等不得，故上阳间来寻。如花在报社编辑袁永定与女友楚娟的帮助下，辗转找到了十二少。原来，十二少殉情未果，偷生于世。而今沦落到在片场打杂，平庸如路人。

时光如贼，岁月神偷，小半生已过，岁月忽已晚。再重逢，没有爱恨情仇歇斯底里，没有声泪俱下溃不成军。如花在十二少面前浅吟低唱“你睇斜阳照住个对双飞燕……”往事如昨，历历在目，而物是人非，伊人早已不复昔日光景。

十二少鹤发鸡皮，身形佝偻枯瘦，垂垂老矣，面对依然惊艳动人的如花一言不发。如花说“十二少，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胭脂扣，我戴了53年，现在还给你，我不再等了！”言讫，掩泪转身，匆匆离去。那背影，是死心，是决绝，是顿悟。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回忆里的人不要去见，见了，怕只剩遍地鸡毛。当年俊朗飘逸，情深似海的少年，怎会是眼前形如枯槁、冷漠麻木的老者？十二少跟在如花身后喊到“如花，如花，原谅我。”痴情是你，负心是你，爱与不爱，都由你做主。如花情付一生，却终成空。

你以为念念不忘的，别人早已云淡风轻。如花等了十二少53年，只为给爱情一个答案。而感情中很多是是非非，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又何必苦苦追问。十二少不是不爱，只是爱得不够深。苟且于世，结婚生子，吃喝玩乐，败光家业，日子还是照常过，并没有太大改变。回首往事，苦笑一声说句幼稚，殉情私奔都只是年少无知的煽情把戏。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诀别信，轻描淡写地为无疾而终的爱情划上句号。从此相忘于江湖，各自坦荡宽广。爱与不爱，说清道明，不拐弯抹角，不暧昧不清，不藕断丝连。

结束，也是新的开始。挥别错的，才能跟对的人相遇。谢你赠我一场空欢喜，在雨季不再轻易送伞。好好说再见，转身离去，才能解开心结慢慢释怀。不再深陷回忆泥沼难以自拔，不再如过了河的卒子身不由己，不再千回百转思念在夜里翻墙。

定情信物，是爱的见证，亦是爱的枷锁。一个胭脂扣，捆绑了如花半生自由。而诺言如空头支票般无法兑现，却能迷人心窍。以为诺言能天长地久，却不知道它的保质期比凤梨罐头还短。诺言与鲜花命数一致，光鲜亮丽背后却过早夭折。白云苍狗般变幻莫测，无法定性。

那镀金链子，系着朱红如血的珐琅小圆匣，是十二少送给如花的胭脂扣。一开一合，小巧精致，脂粉香浓，女儿心事。一个胭脂扣，扣住了诺言，扣住了流年，扣住了青春。却扣不住爱情，扣不住真心，扣不住变数。

道一声“沙扬娜拉”，远远问候胜过死缠烂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