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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云朵去旅行(六章)

2017-11-13云南施

散文诗世界 2017年5期
关键词:冰河山峦布满

云南施 云

深沉的思索

骑着云朵去旅行(六章)

云南施 云

骑着云朵去旅行

云朵收蕴起奔跑的蹄子,像个巨大的雪球在天蓝色的盆中滚动。

我骑着云朵旅行的心,像团火苗,燃烧着来自云朵内部的柴禾,以及思想之外的文字。空旷的天空如同我的内心挤满山峦,左突右破的云朵像聚集在一起取暖的绵羊梦见了小草抽芽的春天。

在云南,我的目光几乎每天都在放牧成群结队的羊群般的云朵,但我没有爷爷用木叶收拢一群羊的绝技。

在接近草山的地方,阳光变成有些绵软,它们躺在牛毛草上的柔光,显得有点儿慵懒。而此时,我最喜欢的云朵像洒在空中的雪花,或者棉花,它们怀抱的冷,或者温暖,都是我记忆里的生词。我更喜欢它们在天空中爆炸的形态,那是一种乌蒙之力的象征。它们蘑菇一样的肉体里布满水分,我更习惯性地认可那是身体里的血液,就像我更习惯性地把它们视为乌蒙汉子。

我不知道云南是不是“腾云驾雾”的诞生地?这不重要。在云南的高原上,让心,骑着云朵去旅行,这就够了!轻盈,或者沉重;雪白,或者暗黑。这样的结果是梦醒后遗落在清晨的星斗,我更在乎梦境般星光闪闪的过程。

像放牧羊群一样放牧云南的云,我忘记了自己一直生活在乌蒙山中,而唯一不曾忘记的是那颗心,还一直骑在云朵上。

人生的行程并没有那么匆忙。

山路经过的某处

在乌蒙,阳光的手掌拍打着岁月之水的波痕,生命的水花四处飞扬,像环形山露出锋利的牙齿,咬噬着陷落下来的干净的天空。

在乌蒙,山路经过的某处,脚印堆积而出的路途被山峦和沟壑拧成一段蜿蜒。还在一路跳动的音符,延续成寂寥,无声无息地扩张着。像深秋的落叶,覆盖着蠕动的潮湿。斑斓的花纹像条蛇露在晨光中的脊背。鳞甲般的战栗,布满了谁的眼睛?

脚印秘密一样消失在时光中,像木炭火,深隐在微温的灰烬里,等待复燃,或者彻底熄灭。我不想妄作断定,像鉴定一件来自古代的宝贝。我的眼里布满瓷的光芒和日渐暗淡的青花。

山峦在剧烈膨胀成丰满的乳房,我在加剧萎缩成一颗微小的痣。

山路经过的某处,一场雪,像件不透光的白衣,把我与山的秘密温暖般收蕴在衣肤之间。

白马跑过翠色的草原

是百匹?还是千匹?一群白马,像白色的浪花在风鞭的催促下漫卷海洋,它们奔跑在翠色欲滴的草原上,每一朵被振动的小花,都是我急促而布满恐惧的心跳。踏浪而奔的白马群,在我的臆想里齐鸣。它们的嘶叫如同打开一道久违的门扉,让我的耳朵里装满草原的辽阔。

白马跑过翠色的草原。隆起的山峦,是它们的蹄痕。扬起的鬃毛,是它们的旗帜。广阔的草原,是它们的舞台。它们前冲后撞,它们万马奔腾,以浪推浪地奔涌,使草原布满骏秀。

没有人为白马命名。或许它们的名字就叫白马。像白色的布匹舞出山峦的起伏,奔腾的白马卷着浪的咆哮,蹄踏得山峦颤抖。低矮的山丘,遮掩不住它们高昂的头颅。草原上白浪涌动,像云卷云舒。是百匹?还是千匹?白马群踏着我的思绪在草原上飞。

画面如此巨大。底色如此青翠。白马跑过翠色的草原,它们将抵达另一个梦境,像草原丰富着粗犷的歌声。这云做的马匹,在画框里奔跑成我一生追逐的图腾。

水墨的冰

像在一盏盏莲花灯下雕刻一朵朵美丽的莲花,在一张洁白的纸上我写下水墨的乌蒙,让与水和墨都不相关的文字,以水墨的方式去打扰受众的眼睛。像乌蒙冬天的冷,以凛凛的寒包裹我的心事,以冰的晶莹呈现出乌蒙的高洁,纯净着每一棵植杆的心。不用画,乌蒙的寒冷是现成的。

在阳光的照耀下,明媚起来的心情布满了玉的高洁。站在高处,身处寒冷的我开始揣度寒冷,像阅读一首没有文字的诗,韵脚是清一色的冰。我陷入了另一种意象里,像山野的风,陷入了水的冰质。在乌蒙,仿佛所有的美都可以被冰定格,只有你,水样年华般跑出了我的视野,站立成朵朵绽放的花,以莹洁,诉说着另一种语言无法抵达的高洁。

我只能以想象的水墨在思绪的纸张上画冰,像坠落在梦的深渊里,以飞翔的方式飞过飞翔,以自己的深埋葬深渊的深。冰像一朵水墨哲学,开在我抵达不了的山峦之上。拽着冰抛来的目光之绳,我仿佛走上了康庄大道。在梦醒的一瞬,我离冰只有咫尺之遥。在那个冰清玉洁的世界,我的目光多么浑浊,仿佛含着一颗思想的核在沉睡。

想象的飞翔使翅膀的扇动异常轻盈。有一片羽毛飘下来,插在乌蒙的冰面上像插在一页圣洁的纸上。借着风的指引,我画下我空无如风的心情,并借着乌蒙的冷,慢慢将它们固化成水墨的冰。从此,乌蒙就又多了一颗晶莹的心脏在剔透中跳跃。而那个留下心脏的人,从此少了心眼。他游离在无形的想象里,游离在有形的乌蒙的山峦间,独自拄着文字的拐杖缓慢前行在另一幅水墨里。

沿着一条冰河逆行

沿着一条冰河逆行,像沿着梦的涟漪潜入岁月深隐的深处。荡开的倒影,像鱼群簇拥着诱饵,食欲的驱使,使奋力的运动接近缓慢;像接近岸的轻浪,把梦一般的微涟反弹回来。在另一些构想里,成为岁月的碎叶。

狭窄的冰域上,路在四处逃窜。在阳光明媚,一些清澈被另一些清澈淹没。我的影子,在涟漪里洗着我的思想。从看得见的虚弱到看不见的结实,所有的丰满都源于一条装满冰的河流和我的逆行。

让虚幻丰盈,让丰腴干瘪。像坐在比喻的强烈反差里,我常常觉得丰满的河流是我的前生,涛声是我诉说不尽的苦难,涟漪是我布满龟裂的肌肤,卵石是我排不出体外的结石……然而,我却不是这条冰河的来世。

沿着一条冰河逆行,我只想在越来越小的河流深处,找回一些强大力量的根源。像追溯光阴的出处。那是一程向上的路,像向着“金字塔”的顶部行进,我的逆行布满光影,像山峦的头顶布满了雾。只有站在明亮之处,我才能远离蒙眬。波涛渐弱,涟漪渐小,石头渐少,仿佛我的痛苦在随着流域的一尺尺增高而一寸寸减少。

沿着一条冰河逆行,我正离岁月的根部越来越近,离流域越来越远。

穿越虚静的山林

月光皎洁,山林青黛,在乌蒙的虚静中,蝈蝈纠魂的嘶鸣此起彼伏,仿佛在进行着一场颂静的比赛。我步履匆匆,快速穿越蝈蝈鸣叫的恐惧之林。皎洁的月光,仿佛披着山风在奔跑。它们在山林中摇来晃去,仿佛也充满了恐惧。

很少有人在夏秋之夜的月光中穿越乌蒙虚静的山林。在乌蒙,山峦遍布传说,而所有的传说都布满了恐惧。比如鬼火。比如迷魂草。比如家喻户晓的老变婆……我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怕”的故事中度过的,因此,我对夜总是充满恐惧。对乌蒙山中的夜,更是充满布满鬼的恐惧。林阴里,仿佛所有的传说都已复生。

虚静的山林,在蝈蝈你落我起的鸣叫里,更显得恐惧丛生。仿佛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有的传说都会在月光皎洁的山林里再次上演。在那样的场景中,我宁愿相信有鬼出没,也不愿企盼有神灵会驾临护佑。穿越虚静的山林,虚静的夜让我更加心虚。

快步穿越。只有快步穿越,才能逃过所有可能的遇见,而我疾走的足音,更加剧了恐惧,仿佛有追赶的脚步即将超越我……许多臆想的鬼神,突然间有了怪石嶙峋的狰狞面容。在乌蒙虚静的山林中,我被风声中的月影击伤,我浑身布满了不可告人的躁动。

穿越虚静的山林,其实是在经历了一种布满恐惧的成长。穿越虚静的山林,我学会了在乌蒙的虚静中,把月光,想象成阳光;把蝈鸣,想象成自己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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