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夕的警报鸣（下）

吴鹰

决战前夕的警报鸣（下）

吴鹰

政治攻势之效，果然不出所料，大反击战第一阶段结束的当日深夜，与我军在537.7高地北山对峙的南朝鲜第2师32团1营参谋李振球手持我军散发的特别“通行证”向我135团前沿阵地的1营1连投诚。

在五圣山主峰，我135团指挥所正在研究敌情，团长张信元从电话得知李振球投诚消息后，令1营火速护送其安全赶到团指挥所。我站立团长身边，团部朝语翻译金永哲翻译了投诚参谋的供词：“……我们韩军第2师已经下达命令，要求配合美军第7师将于6、7日向你们发动攻势，并特别强调了攻占五圣山的重要性”。随后，李振球向张团长出示了一张他早已勾划好的韩军兵力、火力和指挥官位置的草图，以表投诚之诚心。

为了及早地获得敌情，配合营长指挥各连战斗，1营政治教导员白明德与护送的战士一同来到团指挥所，我站立于坑道口热情地迎接白教导员。还记得1950年，我在贵州省织金县参加大西南剿匪战斗时，白明德作为团部直工股党务负责人，指点我填写入党志愿书，我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张团长通过翻译问：“这个参谋为什么来投诚？”

他说：“我祖居‘三八线’，1945年美苏军队以‘三八线’为界分别进驻南、北部时，我随家人去了南边，我不愿意看到外国人再次欺侮我们朝鲜这个统一的民族，加之，上月贵军在前沿阵地设立的广播，一首首唤起士兵民族感情的歌曲和广播讲话对我震动很大，引发了我弃暗投明之念。我因等待彻底摸清联军企图，所以延至今日才来投诚。”

我童年时代听会了一点日语，在部队入朝前后学了一点英语和朝语，李振球曾在先辈们那里学了一点汉语，于是我们两人用四国语言比划着手势交谈了几句。团长便问我：“小吴，你们咕叨什么？”

“我说你是我们的团长，五圣山防区最高指挥官！”

“你这小鬼！”团长对我一笑。

李振球又问我：“你为何这么小的年纪就当了兵？”

这句有些深奥的朝语把我难住了，我只好求助于站立旁边和我关系要好的朝语翻译朴承南，并告诉他：“我是文艺兵，做宣传鼓动工作的，自编自演、唱歌跳舞打腰鼓，年纪越小越好嘛。我识几个字，能写点文章，团长把我调到他身边工作。”

张团长对着草图思谋了片刻，为辨其真伪，他令李振球将敌方的兵力和火力部署标在图上后，派1个警卫班护送其到离五圣山北面山脚约8公里之处的德山岘，移交给我45师前线指挥所。

随后，南朝鲜2师32团1营2连的一名下士班长李车朝看到参谋李振球和士兵全在彦相继投诚，也向我方投诚。他心惊胆跳地说：“上面已传话下来，若再发觉企图投共者，一律就地处决，我再不跑过来，就有生命危险！我十分担心那些来不及过来的同乡！”

10月12日，替兄弟部队38军出口恶气的战机到来了。被敌方视为重要的391高山地处铁原东北，由南朝鲜9师派出的57团3营8连和1个加强排防守。我军派出29师87团3营执行夺取391高地的任务。

391高地和我军前沿阵地之间有片8000平米的开阔地。为了使我军在这片开阔地进攻时免遭杀伤，3营的战友们头一天夜里就爬到了离391高地前沿只有60米的草丛中潜伏着。

中午11时，4架路过的敌机忽然在我军潜伏区试探性地扔下几枚燃烧弹，飞溅的汽油点着了3营9连勇士邱少云腿上的伪装树枝，火焰在邱少云身穿的棉裤上悄悄地扩展着……他身后半米近就有一条水沟，只要滚进去，火就会熄灭。为了确保潜伏区500多名战友的生命安全，邱少云没有惊动敌人。他强忍着火烧的剧痛，坚定地躺着不动，将身下的爆破筒推给身边的战友李士虎，小声道：“胜利是我们的，我不能完成任务了，代我多杀几个鬼子吧。”说完，他闭上眼睛，将身体更紧地贴进泥土……他就保持这个姿势，直至被烧焦，壮烈牺牲。

天刚黑的时候，火焰烧过的地方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为邱少云烈士报仇呀！”

我15军29师87团3营的500多名勇士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将200多个惊得不知所措的敌人消灭了。接着，我们这群满腔愤怒的勇士又打退了敌人7个增援营的反扑，歼敌共达270余人。

邱少云的英勇献身，给随后两天开战的上甘岭战役中的将士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全体指战员顽强坚忍、遵守纪律、不怕牺牲的象征和代表。

战后，15军党委追认邱少云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授予“模范青年团员”的称号。志愿军总部给他记特等功，追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追授他“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金星奖章、一级国旗勋章各一枚。在四川省铜梁县邱少云家乡修建了“邱少云烈士纪念馆”，树立了纪念碑。

从军部颁发的命令来看，敌人把矛头指向了我45师防区。为贯彻执行军部9月2日颁布的《粉碎敌人秋季攻势作战方案》，我45师于9月15日召开了全师各团军政主官和师司、政、后、各科科长紧急会议，共同研究制定了45师《粉碎敌人秋季重点攻势作战方案》。

紧接着，我15军的上级——3兵团于9月18日下发了《兵团关于战备检查的指示》。

根据敌我动态，45师进一步调整和完善了对策：由一个梯队变为两个梯队，134团将防御阵地交给本军29师85团作为师2梯队。为加强537.7高地北山阵地防御，师部决定135团1营坚守448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阵地；3营接替1营597.9高地，集中兵力火力加强597.9高地的防御力量；2营仍防守454.4高地及东南无名高地；134团1营为135团2梯队。45师经六个月的防御作战，已经奠定了粉碎敌人从任何方向进攻的基础。10月7日，即敌参谋投诚之后的第3天，师召开作战会议，师首长对敌情进行分析判断，作了部署和调整。认为我师自5月至9月上旬，经过艰苦努力构成以坑道为骨干的支撑点式的防御阵地，工事坚固，班排都有坑道，这是一个有条件的阵地。在“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方针指引下，部队开展了冷枪冷炮杀敌运动，小分队出击，使部队战术、技术、指挥艺术有了很大提高。政治思想工作通过爱国主义、国际主义、革命英雄主义教育，坚定了全师干部战士为正义而战的信心。各阵地按照编成，统一组织了党团支部，使战时有了可靠的保证。

作战会议一致认为敌人秋季攻势不可避免，根据情报，时间已经迫近。敌人攻击方向可能有两个：较大的可能以西方山为主攻，以五圣山方向为辅助；较小的可能则以五圣山为主攻方向。所以，粮弹备齐，还备足了十多天的饮水，冬装已全部下发，逐级加强了医疗救护力量，百分之四十的人员学会了止血固定，以营为单位集训了卫生战士，团训练了卫生员，师后勤组织了较强的运输力量。同时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预备队，134团是反击注字洞南山的主攻团，而在上甘岭战役打响后，就成了师的2梯队，这样师在战役中有了1个团的机动部队，为战役之初争取主动权起到重要作用。以上诸多有利条件，为迎接敌人突然进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于是，我15军全体上下紧急动员，传达彭德怀司令员关于“顽强防御，主动出击，反复争夺，寸土必争，守住阵地就是保卫祖国，保卫世界和平”的电令。五圣山后连北京、人人争取立大功，守住五圣山就是守住和平的大门。干部战士个个摩拳擦掌，人人请缨杀敌，“不书英雄榜，便涂烈士碑”的决心书一份一份地递到了各级党组织和领导手里，紧急备战，严阵以待。

志愿军38军占领的马良山大部分高地来不及抢建地下工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38军撤出了马良山。敌人见38军撤出，遂下令夺取大山背后无险可守的五圣山，于是，向我军坚守的上甘岭发动“金化攻势”。

10月14日，我军全线战术大反击尚在进行之中，敌方称为“摊牌作战计划”的金化攻势开始了，他们将其作为全线攻击我军的重心。10月31日，全线性的战术大反击胜利结束。巩固占领敌人阵地17处，共毙伤俘敌2.7万余人，击落敌机183架，击毁敌方各种火炮57门，坦克67辆，汽车74辆。但志愿军也为此付出了伤亡1.07万余人的代价。

与此同时，朝鲜人民军在东线也对敌军3个目标进行了猛烈进攻，取得了歼敌1700余人的胜利。

（作者系中国葛洲坝集团有限公司离休干部，抗美援朝战争经历者）

责任编辑：邓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