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对华启动301贸易调查的原因及影响分析

荣华英++李倩玮++黄玉蓓

[摘要]2017年8月，美国宣布对中国技术转让、知识产权和创新领域正式启动“301调查”。在概述“301条款”及历史实施情况后，分析美国对华重启“301调查”的原因，剖析了“301调查”对中美两国的影响，指出中国的应对之策：政府层面利用沟通和谈判解决中美贸易分歧，企业层面要对“301调查”未雨绸缪。

[关键词]301条款；知识产权；中美贸易逆差

[中图分类号]F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283（2017）10-0019-03

[作者简介]荣华英（1979-），女，湖北荆州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国际贸易、国际金融；李倩玮（1986-），女，河北张家口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金融理论与实践；黄玉蓓（1980-），女，天津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电子商务。

2017年8月1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一份总统行政备忘录，授权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动用所有可用的政策选项，审查所谓的“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8月18日莱特希泽发表声明称，将按照美国《1974年贸易法》（TRADE ACT OF 1974）第301条，在涉及技术转让、知识产权和创新领域对中国正式启动贸易调查，该条款授权美国贸易代表可在调查结束后建议美国总统实施加征关税等单边制裁。

一、“301条款”简介及历史实施情况

“301条款”是美国《1974年贸易法》第301条的簡称，缘于20世纪60年代。当时，美国在关贸总协定（GATT）法律框架内处置贸易摩擦无法达到预期效果，特别是GATT调查时间过长而对其争端解决机制失去信任。与此同时，1971年美国商品贸易开始由顺差转为逆差，国内许多产业受到来自欧洲国家和日本商品的冲击，产业界开始向国会和联邦政府施加压力，要求采取措施保护国内市场。在此外部环境下，“301条款”应运而生。它是美国利用国内法处理国际贸易争端的单边保护主义典型。根据这项条款，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可以对它认为是“不合理”和“不公平”的其他国家的贸易做法进行调查，当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确认某贸易伙伴的某项政策违反贸易协定，或被美国单方认定为不公平、不公正或不合理时，最后由总统决定启动提高关税、限制进口、撤消贸易减让或优惠条件等可单边性、强制性的制裁报复措施。

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301条款”曾被美国广泛使用，目的是使美国有权裁定其贸易伙伴是否存在贸易壁垒，借此扫除美国的出口障碍。经过《1979年贸易协定法》、《1984年贸易与关税法》和《1988年综合贸易与竞争法》的发展，后来形成了“一般301条款”、“特别301条款”和“超级301条款”等全面系统的进攻性贸易保护政策。其中，“一般301条款”是美国贸易制裁传统措施的概括性表述；“特别301条款”扩展到“知识产权保护”等领域；“超级301条款”则对一国贸易自由化和贸易壁垒进行整体评估，对于问题严重的国家，将其列入贸易自由化黑名单，并要求在3年内消除贸易壁垒。

20世纪80年代，美国曾多次挥舞“301调查”大棒对日本施压以打开日本市场。1989年，“301条款”框架下的“超级301条款”首次启用，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就认定日本在计算机、卫星方面封闭市场，与之展开18个月的外交协商，最终迫使日本开放相应的国内市场。1995年的美日汽车贸易战，美国根据“301条款”对来自日本的豪华轿车征收100%的关税，以此威胁日本向世界汽车商开放市场。不断施压下，与日本达成了基本协议。

20世纪90年代，中国台湾的有线电视台和录像带侵权盛行，盗版计算机软件和CD满天飞，中国台湾因此成为当时美国“301条款”的重点调查对象。在美国的压力下，中国台湾从被动到主动，修订了版权法、商标法和专利法等，不断提高知识产权保护力度。1991年、1994年和1996年美国都曾向中国发起“301调查”，在美国调查和中美双方磋商中，1994年和1995年美国对中国向其出口的纺织品、服装及电子产品征收100%的惩罚性关税，中国加大了知识产权保护力度。自1989年美国发布《特别301报告》以来，中国年年榜上有名。2010年10月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根据美国钢铁工人协会的申请，对中国政府的新能源政策与措施进行调查，这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首次遭受的“301调查”。最后，中美在WTO争端解决机制下达成一致，避免了贸易战。美国“2017年特别301报告”，中国仍被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列入“重点观察国”名单中，此报告宣称“美国知识产权权利人在中国仍然面临严重的问题；商业秘密保护是中国最紧迫的问题之一；中国假冒商品的大规模生产、内销和出口仍在继续。”

借着“301”这款利器，美国迫使日本减少了柑橘、汽车、胶片、超级计算机方面的进口限制；1993年美国和欧盟爆发“香蕉贸易大战”，美国挥舞“301”大旗，使欧盟对美国香蕉和牛肉重启贸易大门；使中韩等亚洲国家健全本国知识产权保护体系。自WTO成立以来，美国一般都通过设在日内瓦的机构诉诸争端，而不是采取单方面行动，“301条款”没有被广泛使用。在WTO框架体制确立后，“301调查”基本被美国历届政府束之高阁，此次美国对中国再次启动“301调查”，引发各界对美国采取单边行动损害中美经贸关系的关注。

二、美国对华重启“301调查”的原因分析

（一）兑现特朗普竞选时的承诺

此次美国对中国重启“301调查”，主要是兑现特朗普“美国优先”战略承诺。特朗普在就职演说中承诺“美国优先”将成为政府组织的核心原则。他宣称“美国将遵循两条简单的原则：买美国货，雇美国人。每一项关于贸易、税收、移民、外交的决定都要以保护美国工人和美国家庭为宗旨。”特朗普任职以来，在200天内走访了8个国家，签署了42项行政令和43项法案，他出台了“禁穆令”，退出了TPP、巴黎气候协定，否决奥巴马医改法案，实际却政绩甚微，支持率创新低。在此背景下，特朗普迫切需要转移舆论视线，曾多次公开指责中美贸易不平衡，频频攻击人民币汇率问题，要对中国实施贸易制裁。在7月份首轮中美全面经济对话上，中美两国在经贸领域的分歧依然较大。endprint

（二）中美贸易逆差问题

据美国经济分析局数据，2016年美国对中国出口商品和服务贸易1702亿美元，从中国进口4794亿美元，2016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约为3093亿美元，占美国贸易逆差的44%，在逆差来源国中排名第一。中国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1—7月，中美贸易总额为2.18万亿元，同比增长20.6%。美国目前是仅次于欧盟的中国第二大贸易伙伴、最大出口市场、第四大进口来源地；中国已超越加拿大跃升美国最大贸易伙伴、第三大出口市场、最大进口来源地。巨额的美中贸易逆差可能是刺激美国实施“301调查”重要原因之一。特朗普希望借此缩小对华贸易逆差，增加美国本国就业率。

（三）知识产权成纠纷核心

知识产权纠纷成为此次美国对华重启“301调查”的重要原因。美国曾长期声称中国大规模窃取其知识产权，特朗普在白宫表示“美方将会保卫版权、专利、商标、贸易秘密以及其他知识产权”。20世纪90年代，美国曾对中国多次发起针对知识产权的“特殊301调查”，中美于1992年、1995年、1996年签订知识产权方面的谅解备忘录，中国承诺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在20世纪90年代先后修订了《专利法》、《商标法》，颁布《反不正当竞争法》等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法律法规。近年来，随着中国的产业转型升级，中美两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重合性、叠加性增大，知识产权成为双方纠纷核心。根据美国商务部资料，美国对中国“337调查”（针对知识产权调查）案件数量近3年成逐年递增的趋势，中国占美国发起的全部“337调查”的比重明显上升，由2015年的29.4%上升至2016年的40.6%，2017年上半年，美国对中国已经提起29起“337调查”申请，同比上升120%，2017年预计达到48.1%。另一方面，人民币汇率问题、知识产权保护一直是数十年来美国对华贸易制裁的两大主要借口。2017年上半年，指责中国“操纵汇率”的借口因美元贬值而失效，美国政府不得不重新寻找对华强硬的法理依据，“301条款”无疑最为有效。

三、“301调查”对中美双方的影响

（一）对中方的影响

美国2017年《特别301报告》，中国仍被列入“重点观察国名单”，这是中国第28次被列入。兴业报告梳理美国ITC2017年以来对华发起的 “337 调查”案件发现，中美知识产权之争集中在电子行业、半导体及医疗设备等领域。美方认为，中国在半导体、工业机器人、医疗设备、智能传感器、航天、航空、通讯工具、铁路运输、电动汽车、农业设备等领域会影响到美国知识产权权利人。因此，如果“301调查”付诸行动，半导体、电子行业、智能制造、医疗设备、电动车及通讯工具等领域将受影响。2016年中国对美出口企业百强榜中，位于电子行业和半导体出口榜单前列的达功电脑、富士康、中兴通讯、捷普电子、中美光半导体、晶科进出口有限公司等或将受到影响。另外，此次美国具体的指控是“中国涉嫌违反美国知识产权和强制美国企业进行技术转让”，中国在美投资的高新科技企业或将接受调查。

（二）对美方的影响

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中美经济相互依赖，多位美国专家表示，如果美国不顾WTO规则，采取“301调查”单边主义举措，是将国内法律凌驾于国际法之上，损害美国的国际形象，不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美国经济疲软问题，而且还可能损害和威胁到本国消费者和国际贸易公司的利益。据央视财经报道，目前美国56%的大豆、26%的波音飞机、16%的汽车、15%的集成电路均出口中国，中美经贸依存度高，启动调查非企业所愿。研究表明，中国对美贸易顺差中，大约40%是由在华投资的美国公司创造的。特朗普若向中国“宣战”，最受伤的可能是美国企业，比如代工厂商在中国且严重依赖中国需求的苹果、从中国进口原材料或中间产品的美国制造企业、从中国进口低价产品的美国零售商、美国农业和运输设备公司。专家表示：如果美国不顾一切发动贸易战，假设美国对其他国家进口品征收20%的额外关税，则美国2018年的经济增速将比预期的2.4%降低1.4个百分点，且导致更高进口价格，诱发通胀和利率上行，影响内需和本国投资，并因美元升值而降低全球对美国产品的需求。假设其他国家同样对美国出口品征收额外20%的进口税加以报复，美国GDP将下降3%，陷入经济衰退。

四、中国的应对之策

（一）沟通和谈判解决中美贸易分歧

国际上对“301條款”的批评和谴责不断，早在1989年，美国40位最著名的经济学家和GATT法律专家签字谴责“301条款”。美国外交学会资深研究员爱德华·奥尔登认为“相关各方有必要重启多边贸易谈判并作出妥协，遏制保护主义的唯一途径是通过国际谈判来解决各方关切”。中国商务部表示：美中两国贸易逆差是由两国经济结构、产业竞争力和国际分工决定的，也受到现行贸易统计制度、美方对华高技术出口管制等因素的影响。中国愿继续采取积极措施，扩大自美进口。希望美方在放宽对华出口管制等方面迈出实质性步伐，为减少美方货物贸易逆差作出努力。中国政府一贯注重知识产权的保护，成绩有目共睹，具有浓厚单边主义色彩“301条款”历来遭到各国强烈反对。呼吁美国作为世贸组织成员，应当根据世贸组织规则采取贸易措施。坚持把对话磋商作为解决分歧的基本方法。专家建议中国应进一步完善知识产权法律体系，与美国积极磋商，通过多个对话平台加强沟通，必要时可向世贸组织投诉，运用WTO规则保护我国合法权益。

（二）企业要对“301调查”未雨绸缪

美国启动“301调查”后，若要对中国实施贸易制裁，主要措施可能是对中国出口美国的部分商品加征惩罚性关税。虽然美国此次“301调查”的威慑意图可能大于制裁目的，但是中方需要加速构建一座“防火墙”，未雨绸缪才能有备无患。兴业研究院统计数据显示：美国在半导体、医疗设备、电子行业、电动车、智能制造及通讯工具等领域的产品曾发起“337调查”，2017年电子产品仍是美国“337调查”的重点，机器人产品首次涉案。这表明中美知识产权之争重点集中在电子、半导体、医疗设备、智能制造等领域，建议相关行业做好贸易预警。商务部研究院区域经济研究中心表示，在美国具有相对优势的IT、新能源汽车等产业，中国企业需要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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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潘向东.美国启动“301条款”调查人民币会如何走？[N].新时代宏观，2017-08-18.

（责任编辑：张彤彤 梁宏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