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江边,踏着先辈的足迹开始新的长征
2017-11-09张茜李海
张茜 李海
他们的足迹串连起来,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的前进轨迹
的陆军第75集团军某旅李向群连的荣誉室里,挂着一张放大的照片,那个难忘的时刻是他们连队在一次重大演习中抢渡湘江。
但冲锋舟一出现在江面上,“敌人”就开火了。部队“伤亡”过半。
“那时候才知道当年的湘江战役有多不容易。”如今的李向群连连长杨加咏当时就在为后续部队开辟通道的队伍中。
第75集团军某旅驻守在长征中湘江战役的战场边,长征精神滋养着这支诞生了塔山守备英雄团、桥头堡连、爱民模范连等战斗集体的英雄部队。近年来,该旅出色完成多次重大演习任务,旅史馆里的战斗历程图记录着他们的足迹一一这是属于他们的新长征。
我们的“湘江战役”
第75集团军某旅的卢德彦刚入伍时体重有80多公斤,因为体能素质差导致训练考核拖了连队后腿,“因为我,李向群连第一次输给了别的连!”他回忆说。
为了减肥,他每天只吃一碗饭。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他揣起两个馒头躲到厕所里狼吞虎咽。然而,还是被班长发现了。
加训势在必行。每晚他都逼迫自己做完200个俯卧撑、200个仰卧起坐和200个深蹲才能睡觉。
为什么这么“整”自己?除了不给连队抹黑,还因为他是烈士的后人。
卢德彦的外曾祖父是革命烈士方志敏,方志敏在策应中央主力红军战略转移时牺牲,而卢德彦是方志敏后人中唯一的一名军人。
慢慢地,卢德彦发现,在这个英雄辈出的旅里,大家都是“见第一就争,见红旗就扛”,努力克服困难,坚决完成任务。
“我也想变得更好。”他说。
卢德彦当战士时所在的李向群连的宿舍楼里挂着许多锦旗、奖牌,这些荣誉记载着他们参与过的大项任务,包括那次重大演习中的抢渡湘江行动。
李向群连连长杨加咏清楚地记得,部队全副武装奔袭两个多小时,凌晨1时,他们终于赶到湘江边,看着宽阔的江面,对岸就是“敌人”,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怎么过得去啊?!”
他们遇到的困难与先辈们一样。1934年8月,任弼时、肖克、王震率红六军团作为长征先遣队,由江西苏区突围西进,于9月1日在广西省兴安县界首附近突破敌人的湘江防线。10月,中央红军一、三、五、八、九军团和军委纵队8.6万余人撤离苏区,连续打破敌人3道封锁线,于11月下旬进抵湘桂边境。
这时蒋介石的“中央军”和湘桂粤军阀你集中30万兵力,在湘江以东地区布下了号称“铁三角”的第四道封锁线,企图将中央红军“包围全歼于湘江东岸地域”。
当时的红军面对三路强敌,可以说是陷入了生死存亡的危险境地。而此时横在杨加咏和战友们面前的,是属于他们的“湘江战役”。
“1934年的红军哪有冲锋舟”
杨加咏所在的李向群班要率先登陆对岸,他们负责掩护先遣部队抢渡湘江。“不能让蓝军先發现我们,离江边还有100米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是利用草丛作掩护爬过去的。”杨加咏对记者说。
但接近江边并不是最“危险”的,最难的是他们一出现在宽阔的江面上,就完全暴露了自己。
枪炮声迅疾响了起来,和1934年的湘江战役一样,江面上立刻“人仰船翻”。
“我们还是乘冲锋舟过去的,当年打湘江战役时,红军哪有冲锋舟啊!”杨加咏感叹说。
当年的战况确实非常不乐观。红军军委第一纵队走上横跨在湘江上的浮桥时炮弹纷纷落下,在水中激起冲天水柱。驮着辎重的牲口受惊不肯前行,浮桥晃动不止,不少人畜装备落入水中。
“周围没有遮蔽物,太容易被‘击中了!”杨加咏在江面上孤立无援的时候真切地体会到了那是一种怎样的险境。
眼瞅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相继“中弹”,战友情瞬间“燃烧”成复仇的火焰,杨加咏记得自己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拼命向前冲!等我上了岸,一定把‘敌人都‘杀光!”
其实,部队仅用半个小时就渡过湘江登上了对岸,但就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杨加咏所在部队“伤亡”过半,惨烈程度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1934年的湘江战役。
湘江之战,是红军长征中最惨烈的战役之一,为了突破湘江封锁线,从1934年11月25日开始,7万多红军指战员分别在兴安光华铺、全州脚山铺、灌阳新圩、灌阳至湖南道县地域等4个主要阻击战场与国民党奋战7天7夜,最终以折损过半的惨重代价渡过湘江。
尽管惨烈,但无论是杨加咏还是当年的红军,都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静下心来想想,杨加咏也理顺了那段历史与现实的关系。在他看来,军人需要有精神支撑,而这种敢于牺牲的精神得益于传承,它激发于战友之间的情感和对敌人的仇视。有了精神支撑,便有了打胜仗的保证。
“打仗打的是精神。”湘江战役纪念馆的资深讲解员陈琼虽然是个娇小的女性,但她对战争的感悟和杨加咏颇为相近。
第75集团军某旅就驻守在当年的战场边,记者跟随陈琼驱车前往湘江战役中光华铺阻击战的旧址,大道平坦,在光华铺阻击战中牺牲的烈士墓碑就伫立在路旁。
当年,为阻击从桂林方向赶来的桂系军阀对界首渡口的攻击,确保红军中央纵队顺利渡江,在渡口这个地方,红十团官兵与数倍于己的敌军展开了数次拉锯式的冲杀,最终取得阻击战的胜利,但红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仅红十团就牺牲400余人,其中包括两任团长沈述清和杜宗美。战斗结束后,当地老百姓只找到部分烈士遗体,他们自发为这些烈士建起了这座合葬墓。
多年来,到这里为英烈们敬献花篮的人络绎不绝,其中就有驻地的解放军官兵。“在这里,人们更能感受到和平的来之不易”。
我们都在“长征”
经过几年强化训练,卢德彦从80多公斤减到70公斤,这个“拖后腿”的孬兵一步一步成长为训练尖子,当上了李向群班的班长。endprint
后来,他还考上了军校,毕业后成为第75集团军某旅某榴弹炮连的一名排长,曾经失去的荣誉被他争取了回来。
然而,对于军人来说,不只是上了战场、演习场才算打仗,他们面临的每一个挑战都是一场“战役”,比如迎接“脖子以下的改革”。
2017年6月,该旅奉命从繁华便利的大城市移防至偏远山区,与此同时,他们还面临着整编和转型带来的挑战。这些无疑组成了一场“硬仗”。
李建奇是该旅新组建的某营榴弹炮连连长,在“脖子以下的改革”中,他同时面临来自家庭和工作的双重压力。
该旅刚刚完成调整组建,旅队由多个单位合编而成,官兵有的来自作战部队,有的来自省军区系统。榴弹炮连也接收了不少从其他单位过来的新战友,无论从军事训练还是人员管理的角度来说,李建奇都站在了新的起点上。
除了努力从“合编”走向“合心、合力”,部隊还要移防。前不久,李建奇和爱人在驻地买的新房才刚装修完,移防后,他们又要两地分居。
“先把工作的事忙好,家里的困难可以克服。”一想到移防任务,李建奇有时晚上就睡不好,“带着这么多人和炮机动,压力不小……如果车辆出了故障怎么办?新驻地天气条件恶劣该怎么应对?如何尽快适应新的地域环境展开训练……这些都会忍不住去想。”
随着机动移防之日渐近,“临战”的氛围弥漫在营区里。
机关干部忙着收发文件、不断完善各种方案预案,基层官兵也严阵以待,将自己的战备物资检查一遍又一遍。
第75集团军某旅政委严国正要参与每一梯队的摩托化机动,这意味着,他要几天内在新旧驻地之间马不停蹄地往返4次。第75集团军某旅是一支起源于山东天福山起义的部队,他们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屡立战功,诞生了塔山守备英雄团等被授予荣誉称号的战斗集体。
自1937年起,这支部队辗转辽宁、吉林、河北、北京、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广西作战,历经16次整编、5次移防,而后驻扎在中国版图的南端,守护着当年的湘江战役旧战场。
如今,他们的足迹将再次向南延伸,继续着自己的征程。
事实上,我们都在“长征”。对于个人来说,比如卢德彦、李建奇和严国正,都面临着各自的挑战,他们战胜困难的足迹,就连成了属于自己的长征路。而有的时候,一条路需要大家一起走才能走下来,就像1934年的湘江战役,也像2017年李向群生前所在部队进行的整编和移防。还有一种长征,则需要几代人前赴后继才能走下来,正如该旅旅史馆里挂的战斗历程图,从北到南,从过去到现在……他们的足迹串连起来,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的前进轨迹。 (资料来源:《中国青年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