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不大的老男孩
2017-11-09董晓燚
董晓燚
7月份,《星际争霸》官方和黄旭东的微博发布消息,黄旭东和孙一峰配音的语音包将在《星际争霸2》内售卖。语音包的音频一经推上网络,立刻受到了星际玩家们的热烈追捧。
这两位“谐星”陪无数星际争霸玩家走过了漫长的游戏岁月,而他们也逐渐变得成熟,为人夫,更为人父。可是重回游戏,他还是那个“飞龙骑脸”的黄旭东,他也还是那个“换家大师”的孙一峰。
爽
由于黄旭东和孙一峰已经成为了中国星际玩家心中里程碑式的存在,考虑到他们在《星际争霸》游戏中巨大的影响力和付出,网易在今年初向暴雪公司正式推荐了星际老男孩。 “干死黄旭东”早已变成了庞大的中国星际玩家最经典的一句口头禅,所以在世界各地《星际争霸2》的赛场上,写有这五个大字支持牌也屡屡上镜,所以暴雪的开发团队很快就通过了语音包的提议。
其实,暴雪公司在制作语音包的时候,经常会邀请世界各地知名的解说担任游戏内“播报员”。但是在这之前,他们需要衡量该名解说对于当地社区的贡献以及能否给玩家带来特别而有趣的游戏体验。作为中国《星际争霸2》的元老级人物,无论是黄旭东还是孙一峰,直播或解说时候的梗可以说数不胜数。更何况是一向以“毒奶”著称的黄旭东,更是整个电竞圈都有所耳闻。所以综合这两个不同的角度,星际老男孩值得这么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语音包。
旭东跟我聊起语音包这件事情的时候,用了一个字——爽。“玩了17年,18年的时间了,然后变成了这个游戏的一部分,”他说,“就觉得完成了人生的一个成就。”在得知暴雪想邀请他们作为游戏内的“播报员”时,星际老男孩表现出来了跟年龄不符的兴奋和激动,他们甚至没有提任何的条件,对于官方的需求更是表示了无条件的配合。就像旭东先前提到的,这是一次难得的与《星际争霸2》“合而为一”的形式。
虽然语音包的总时长并没有很长,但是整个录制过程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在制作之前,暴雪官方发来了一份国外解说语音包和D.Va语音包,其中的每一句话都对应不同场景的不同动作,翻译成中文后,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更改,加入强烈的“星际老男孩式”风格。直播里面的梗、生活中的口头禅和之前的一些故事,小小的语音包里,藏着很多属于星际玩家独有的故事。作为《星际争霸2》中国区域最知名的解说,他们二位的工作日程非常紧张,而语音包的内容也还需要很多推敲,但是对游戏的热爱让它们为语音包付出了自己额外的时间。
语音包的录制是在一个专业的录音室完成的,而这个录音室也是暴雪游戏中文配音工作的合作伙伴,配有专业的设备和非常熟悉暴雪游戏的录音导演。在制作之前,老男孩们跟暴雪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所有的这一切在官方正式公布之前,不能跟外界有任何的透露。这对于一直在做直播的黄旭东和孙一峰来说,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边要协调直播时间,还不能在直播和工作安排的时候透露相关的信息。“所有游戏的意见,都来自我们俩以及暴雪、网易的工作人员。”
没有了粉丝的提议,就意味着整个制作过程需要他们俩的亲力亲为,包括对内容的调整、语气的把握和台词的分配。如前面所说,台词曾用D.Va语音包作为参考,所以现有的台词里面多少会有一些D.Va口吻的痕迹。在录制的时候,孙一峰很多时候不自觉地会变成D.Va。虽然最初的内容已经敲定好,可写在纸上的东西,一旦从嘴里说出来,有的时候就有可能跟最初的想法略有偏差。
“播报员”是游戏内容重要的一部分,整个录制过程,无论是暴雪、网易还是星际老男孩,都始终保持着对制作游戏“精益求精”的态度,力求每个细节都做到最完美。用旭东的话说,语音包中有一些“略带羞耻”的部分,想必听过语音包的你们对这些台词也是印象颇深。“产生的最大分歧就是——这些话究竟让谁来说。”两个都早已成家的男人,在镜头前诙谐幽默骚话不断的男人,在录制的过程中却因为这些话略带扭捏的害羞,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我有了强烈的画面冲击感。
就好像他们两个还没长大似的你推我搡,还是个男孩,还不老。
挺
“我认识他太多年了,十几年了。”说起孙一峰,黄旭东显得有点轻松了,不知道为什么言语中还有一点微妙。“打星际1的时候,我被喷的很惨,他是为数不多的挺过我的人。”
2001年,孙一峰年少成名,在第三届杭州“山风”杯星际比赛中收获了冠军。回忆起当时他的操作,旭东十六年后还是忍不住的夸赞:“操作特别好。”在那个论坛还火热的年代,孙一峰的横空出世让整个论坛都津津乐道,这个传奇少年一时间成了大家极力吹捧的对象。正是这个时候,黄旭东知道了孙一峰的存在,知道了F91,却没想到会成为一生的挚友。
四年之后,CEG的一次线下活动,在网上神交许久的两位星际高手两个第一次见了面。第一的见面好像也异常顺利,不像网友第一次见面的拘谨,两个人之前隔着的电脑屏幕就仿佛不存在一样,像旧友,像知己,像那句俗话——一见如故。
2010年夏天,两个人相识九年之后,在上海转播的韩国星际线下的比赛少一名解说。旭东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位老朋友,一通电话过去,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就一句:“要不你来上海吧。”也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孙一峰毫不犹豫的就从杭州出发,只身一人来到了上海
这是一场耗时很长的比赛,当时的他俩手里的钱也并没有很多,“说实话,当时大家都很穷。”公司没有办法承担得起孙一峰长期居住酒店的费用,他只好自己另想办法。还好当时的旭东在上海租了房子,虽然空间狭小,两个人挤一挤也勉强能住下。一张小小的气垫床,孙一峰一睡,就睡了三个月。夏日燥热的上海,出租屋里连空调都没有,他们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汗流如注。“其实当时每天晚上,我们還在聊天。”他们聊人生,聊将来的路,聊日子该怎么过。只有离开了游戏,他们两个才有了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那一份稳重和成熟。直到现在,旭东回想起来当时的种种,言语中还带着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当年他是怎样跟孙一峰一起熬了过来。
那段时间,也碰巧《星际争霸2》问世,而出租屋里却只有一台电脑,两个人怎么玩游戏成为了当时最大的难题。“其实解决办法也很简单,”他说,“我睡觉的时候他玩,他睡觉的时候我玩。”他们觉得两全的办法,其实却透露着些许他们都未能察觉到的心酸。“我们两个人要是都没睡的话,那就讨论游戏。”为了星际,为了他们的初心,孙一峰只身一人的来到上海,跟黄旭东一起度过了生命中最难忘的一段时间。
友谊这个东西其实很玄妙,可能因为某个瞬间,一句话,更可能一个眼神。“能成为朋友,其实还是价值观和性格都比较相投。”谈到朋友的时候,黄旭东也一改之前的“谐”,语气里有了少见的认真。“大家都是那种开得起玩笑的人,对利益什么的也都看得不重。”其实在星际老男孩直播,或者微博的互动,两个人互爆黑料,发黑照,你来我往就像是放学后拌嘴回家的孩子。
家
今年八月底,孙一峰的小女儿降世,水友们在之前就起哄,说这女儿要去名叫“孙换家”。取名字,对于新生孩子的家庭而言,是一件很具有仪式感的事情。面对全家人的反对和不理解,在婴儿出院前夕,孙一峰最终还是在微博上放出了一张出生证明。新生儿姓名那里,整齐的写着三个字,孙焕佳。名字是起哄起出来,但是感情却是真的。“到了我们这一代,其实起名字未必是意见很严肃的事情了,”
执此佳人,焕然一新。黄旭东笑着跟我说,“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不是吗?我的孩子将来,有可能也会取名叫黄亦波的。”
“那如果你将来有了孩子之后,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父亲?”
这个问题让黄旭东语塞了一下,他的语气也变的有些许的低沉,“从我内心上来说,我想做一个不怎么管他的父亲。”
不怎么管?这次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盯着他,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这四个大字。我们小时候听故事,听孟母三迁,听画荻教子,听慈父严母望子成龙盼女成凤,却第一次听一个男人说,想做一个甩手掌柜一样的父亲。
“我的意思是,”旭东卖了个关子,“我只塑造他的价值观和他的世界观,对社会和价值的一些看法。而剩下的,他愿不愿意读书也好,想做什么也好,我尽量满足他。”归根结底,是希望孩子可以做一个好人,哪怕平凡,却能始终行驶在最正确的轨道之上。但是其实每个父母心中,都对自己的孩子有那么一些期冀,“我其实很想他去完成一些,我将来没完成的事情,比如说踢足球。”
我想起我小的时候,被妈妈送去学小提琴,她语重心长地说,“妈妈曾经就很希望自己会一门乐器。”直到现在,她的房间里一直飘荡着的,都是悠扬的古典乐。
我也想起被爸爸送去学英语,他床头放着的那本英文版的《简·爱》,翻的破旧,每个单词都标注了音标和释义,书房的抽屉里也还藏着当年几次考托福的成绩单。
这是一路走來,家长们共同的希望,想让孩子成为一个好人,想让孩子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去实现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但是说完上一句话的旭东却又顿了顿, “如果他喜欢的话,我肯定是全力支持的,如果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他的。”无论是孙焕佳,还是黄亦波。他跟孙一峰都想做一个最普通的父亲,让孩子呆着他们的梦想,继续走上人生道路;也想做一个最优秀的父亲,不再铁面冷血,而做浩渺人生大海上的指路灯,做最温暖的陪伴。
陪伴星际玩家这么多年的黄旭东跟孙一峰,从男孩变成了老男孩,各自成家各自立业。多少星际玩家,也都在鬓角发现了岁月悄悄留下的一抹素白。但是在直播间,在语音包,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大家也还是那个在网吧呼风唤雨的热血男孩们,无忧无虑。
男孩已长大,岁月添白发,只是玩心还在,从未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