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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朗: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2017-11-09CathyLiu

小资CHIC!ELEGANCE 2017年29期
关键词:郎朗古典音乐钢琴

Cathy+Liu

沈阳

初秋的季节,大雾之后容易有晴天,十点钟左右,雾色变成红黄相间,红彤彤的太阳时时在雾薄的时候露出来,摄影棚前小花园内,花木叶子上的水点都忽然变成小小的金色珠子。不一会儿,今天的拍摄主角就出现了,郎朗进门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点头向各位在场的工作人员示意打招呼,眼中绅士而又优雅的光儿射在每个人身上,待你还没定下神来,他便已经伸出他热情而又温厚的手向你问好。

采访间他那对光满神足、顾盼生辉的眼睛,以及随时变化而无往不宜的表情,会瞬间让你忘了他是享誉全球的伟大钢琴大师,只觉得他可爱目令人信任。东北人大包大揽的天生热络劲儿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对于采访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我仃]相谈甚欢地从他的童年聊起。

大烟囱、生锈的车间厂房、俄罗斯老歌、方盒子的居民楼旁,两边种着日本赤松的大街,偶尔会有沙俄时期的建筑映入眼帘,一些“伪满”时期的楼宇散发着别样的旧时代气息。这里就是有着“共和国之子”以及“东方鲁尔”美誉之称的重工业名城——沈阳。郎朗在这里出生、长大。

“郎”是“受过教育的君子”,“朗”则代表着“明亮和开朗”。郎爸希望孩子能够成才,并下定决心好好培养,甚至当郎朗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买好了钢琴,“郎爸我一直好胜,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强,什么都想拔尖,哪怕是做工人,我憋着一股劲儿电要比别人完成得更多。”

望子成龙是每个家长所期望的,他们把自己没有实现的理想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压抑艰辛的童年对于年少时的郎朗来说,或许有点极端和不近人情,但人不破不立,破虽有风险,不破一辈子都立不起来,小破小立,大破则大立。

作家格拉德威尔在《异类》一书中说道:人们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并非天资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1万小时的锤炼是任何人从玶凡变成超凡的必要条件。从郎朗7岁上小学开始,他的日常作息时间表是这样的:

早晨:5:45起床,练一小时琴。

早晨:7:00上学。

中午:回家吃午饭15分钟,练琴45分钟。

放学后:练2小时琴,然后吃晚饭,有机会看动画片。

晚饭后:练2小时琴,然后做作业。

爱玩是孩童的天胜,可在父亲严苛的管教和极高的期望下,郎朗的吃饭时间被限制在短短15分钟,他最爱的动画片也被定义为“有机会”观看。为数不多的快乐,是欣赏动画片《猫和老鼠》中身穿审视礼服的汤姆猫,在钢琴前弹奏佛朗茨·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二号》,带入他进入梦幻的音乐世界。而其余的时间,都交给钢琴,用他的话说就是,“那时候,成为第一名是一个可以赋予我生命以意义的目标。”

从5岁就开始不断参加各种比赛的他,像一个常胜将军,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直到有一次比赛,他没有将胜券在握的一等奖揽入怀中,眼巴巴地望着别人的一等奖奖品钢琴,自己却得到了一只金丝毛玩具小狗。那时郎朗的世界里,没有失败二字,于是他把那只可冷的小狗放在钢琴凳下面,“每当我那又老又破的钢琴断一根弦,我就会踢它一脚。”

問他,现在怎么看待失败,身经百战的郎朗多了一份漫看云卷云舒的宠辱不惊:“你要知道,任何一个艺术家的生命都会充满很多失望,在所难免的,必须走过去。”后来,玩具小狗于他而言不再是一个玩具或是失败的象征,甚至成了幸运护身符,“它会永远提醒你记住某些事情,告诉你下一次胜利的时候它会和你在一起。”

费城

时间拨回1997年,年仅15岁的郎朗,从中央音乐学院退学,决定孤注一掷前往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求学,师从柯蒂斯学院院长加里·格拉夫曼。他称在这里,他的音乐观念得到了涅槃,“外国的教育是希望你能够多一些个性化表达,在艺术上有一些自己的不同。”

同样是在这里,从小比赛到大的他,面临着中西方观念理念的差异——他的老师格拉夫曼要求他今后不再参加任何比赛。得知消息的郎爸和郎朗满心不理解:“在我们中国只有你拿第一,人家才会把你当回事的。”但在柯蒂斯,不评分不评级,而是要求仿卜年要完成多少音乐会,“这其实更难,等于说你弹琴时是为了学会不同的作品,而不是为了分数而学钢琴,这才是正路子。即使你出名快,如果没有实力,就会那几首曲子,很有可能也只是昙花一现。”

“Too many ways to be No.1.(有太多成为第一名的途径)”是格拉夫曼老师对郎朗的告诫。在他看来,音乐世界里没有纯粹的第一名,郎朗深谙此道,“如果你总想着成大名儿,总想得第一,太急功近利的话,就不会沉下心来好好做艺术。”

有人说,很多人的成功不是赢在起点,而是赢在转折点,在费城作为替补和芝加哥交响乐团合作可谓是郎朗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那一晚郎朗救场为音乐家们演奏了《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令人惊奇并难以置信的是,此曲他已两年多未弹,然而他却非常熟练地用1小时10分钟背谱完成。《芝加哥日报》称这是“音乐史上的奇迹”。

“和芝加哥交响乐团合作对你来说是挺重要的?”

“不是很重要,是非常重要。没有在拉维尼亚举行的那场‘世纪明星音乐会我不会起得那么快。”郎朗解释道,这个行业和电影艺术相似,都是相互介绍,“还是讲究口碑,如果你在圈子里有一个曝破点,那很快就烧起来了。”

他所说的“烧起来”指的是:他是第一位受聘于世界顶级的柏林爱乐乐团和美国五大交响乐团的中国钢琴家,第一位到白宫演出的中国钢琴演奏者,中国唯一入选美国著名TEENPEOPLE杂志评选的“20位将改变世界的年轻人”,历史上最年轻的“联合国和平大使”,同时也是获得该项殊荣的第一位中国人……他身上有太多的第一和唯一,但他深藏功与名般摇摇头:“都是过去了,现在的重点是放在音乐教育上面。”

当我们聊到古典音乐的未来时,他的日卧申里划过一丝失落,“古典音乐在美国未来很令人担忧,因为美国古典音乐观众都比较老,他们特别热爱艺术,特别专业,真的是那种家族传下来的,但他们小孩都不听这是个问题。”他说讲个笑话你就明白了。

“我第一年去美国开音乐会,开完了我说今天怎么像是进养老院演出。”那边的工作人员赶紧解释道其实这两天年龄层是有区别的,郎朗感到不解,他觉得观众不都是爷爷奶奶的年龄吗,“结果你猜怎么着?工作人员说一天演出是75岁以内的,一天是85以内的,哎呦,当时给我乐得呦。”

对于在美国比较难搞古典音乐他点点头表示赞同:“美国流行文化冲击得太快了,中国环境挺好的,他们没有觉得古典音乐是老掉牙的艺术,听个马勒,觉得挺新鲜,美国就是、whatever这种态度。”他坦言如果有一天古典音乐从世界上消失,美国可能是第一个国家。

世界

歌唱家帕瓦罗蒂、多明戈、指挥大师艾森巴赫、胡锦涛主席、前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美国前总统奥巴马、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凿……翻开郎朗的自传,首先抓人眼球的便是—系列郎朗与世界翘楚的合影。紧接着就是他在世界知名场所的演出:美国白宫、德国总统府、米兰大教堂、维也纳音乐厅、卡耐基音乐厅……而郎朗想要突破和挑战的还有更多。

第56届格莱美颁奖仪式上他与著名重金属乐队Metallica联袂奉献了该乐队的经典歌曲《One》,古典与流行,通俗与高雅,联结在激昂炸裂的音乐中,撞击着人们的心灵。这种颠覆在之前简直不可想象,而郎朗并不觉得它难以实现,“钢琴本身这个乐器就是既能柔,又能刚的,钢琴可以弹很轻很轻的曲子催你入眠,也适合这种重量级的,因为它本身就是打击乐,你想想那么多锤子同时下来是什么感觉。”他不希望人们错过古典音乐的多样性。

“最难忘、最享受、印象最深刻。”郎朗一连用了三个“最”字来形容他受邀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演奏《星光》的感受。天籁般的钢琴声响起,犹如在沉睡的夜空中点亮一颗明亮的星。“这次演出是铬记一辈子的,莫大荣耀。”说着,他还分享了演出期间的一个小插曲,当时和他一起演出是5岁小琴童李木子,演出快开始了,小朋友對郎朗说太热了要下去,“这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这可是奥运会开幕式全球直播啊,”接着,郎朗灵机一动,“我对她说你别下去,等会我给你买糖吃。这才把她给哄住了,哈哈。”

走遍那么多国家、城市、风景,郎朗近些年愈发体会到: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越在国外弹中国的曲子,越爱国,”他拿在国外升国旗举例子,“假如你在国内看个升旗,我们从小看到大,没有太多感觉,但是你在国外中国大使馆看升旗你试试,”他说着摆摆手,“完全不—样,音乐也是这样,在卡内基弹中国曲子,你就特有那种荣誉感。”

曾经,郎朗一年演奏145场,不仅创造了他自己的个人纪录,也是世界纪录。那段疯狂的日子被他称作是“打天下”,能够赢得那么多人的喜爱令他感到惊喜,“你通过弹音乐会能进步,因为这都是经验,还能建立自信心,这都是台阶,你必须得走,你一年就弹两场音乐会你就说你是最好的,这怎么可能呢?”

问他,累吗?他想了一会,“这么说吧,当你在那个状态里你不会觉得累,因为你一直在吸收东西。你会非常享受,还是觉得弹琴好,在舞台上相当过瘾!”然而第二天睡醒,累得不行,立马捶胸顿足道:“我这是干嘛啊,把自己整这么累。”但没过多久你就会在钢琴前看到他的身影,依旧“把每一场当作最后一场”认真对待。有时候,成功的里里外外本身就包含了冷酷。

“一路走来,钢琴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每天不练琴等于慢性自杀,不在舞台上就是鱼离开水的感觉。”

“有什么建议给有着钢琴家梦想的学生?”

“千锤百炼。”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眼里放光,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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