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色彩

姜纬

乔·迈耶洛维茨是最早尝试以彩色摄影来呈现美国城市景观的摄影大师，正是由于他和威廉·埃格斯顿、史蒂芬·肖尔几乎在同一时期的色彩研究和实践，从根本上改变了摄影形态，改写了世界摄影史，推动着彩色摄影登堂入室，成为了现代视觉艺术的重要表达方式。

在1962年，在一家广告公司担任艺术导演的乔·迈耶洛维茨偶然目睹了罗伯特·弗兰克的拍照过程后突发顿悟，决心做一名摄影师。他说：“当时我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街道，那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就像是在读一本书。”从此，乔·迈耶洛维茨怀揣着广告公司老板借给他的一台35毫米相机踏上了摄影的道路。

迈耶洛维茨在某次访谈中说道：“我并不是为了拍照而拍照，而是为了在这些场景中感受一种生命存在和意识清醒的状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作品是对我生命中每一次顿悟的记录。摄影对我来说就像是对生命说‘就是这个瞬间！每次我按下快门，就像是对着生命说‘就是要这个瞬间！‘这个画面让我有感觉！‘这个画面对我有意义！”

数十年如一日，乔·迈耶洛维茨的足迹遍布美国各地，他觉得喧闹纷乱的街道才是最理想的创作地点。“在街上，可以見到骑着自行车的邮差，也能见到美艳的模特，可以见到亿万富翁，也能见到皮条客……强烈复杂的素材就展现在面前，每天都是如此。”在拍摄中，摄影师并没有多少深思熟虑的机会，因此“拍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根本没什么考虑的时间，摄影师必须多磨练，学会掌握拍摄技巧和拍摄时机，才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拍出精彩的照片。”

对于乔·迈耶罗维茨而言，街道固然是他的所爱，他更喜欢以街道所展露给他的色彩生动的鲜活样子观察它。虽然他摄影的表达模式变得更复杂了，但是他简化了摄影的感知方式，他拒绝只以黑白视角看这个世界。1966年，迈耶罗维茨随身带着两台徕卡旁轴相机，一台装彩色胶片，另一台装黑白胶片，然后就同一个场景拍摄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这些照片的洞察力很快呈现在费顿（Phaidon）出版社发行的限量版《色彩的问题》里而令人惊讶。“看，灰色是多么无趣！在彩色照片中，有红色、绿色、蓝色、银色、黄色，画面是活的。为什么我要堵着自己的嘴巴说话？对我来说，彩色照片像是立体声，黑白照片减少了声道。这并不意味着黑白是差一等的，它只是不同，更加形式化。黑白照片擅长表现阴影、剪影和对比。”时代风起云涌，敏锐的迈耶罗维茨抓住了他的机遇。

“彩色摄影有一种对真实世界、对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意义的渴望。”作为现代彩色摄影的杰出引领者，乔·迈耶洛维茨一语道尽了其思考、其努力、其实践、其作品的核心内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