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审美的变格
2017-11-08张晓彤
摘 要:本文从整个文学史来看池莉新写实小说的流变,在这个起承转合的世纪末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其次,分别从琐碎生活和市民文化的角度来剖析池莉新写实创作背后的精神和灵魂,同时,新写实的写作伴随着市场经济浪潮的兴起,对于二者之间的关系也值得进一步深思。
关键词:新写实;文学史;庸俗生活;小市民;市场经济
作者简介:张晓彤(1992-),女,汉族,河北秦皇岛人,江苏省南通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文学硕士,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29-0-02
一.新写实主义在文学史上的流变
1.新写实主义的衍生背景
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在早期的传统文学中就已经出现,而真正作为一股文学思潮出现在现代文学史上则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从西方引进了现实主义,通过揭露黑暗社会,解放人民被禁锢的思想,来完成思想革命,推动政治运动达到高潮。借此把文学思潮与改造社会和改造国民性联系起来。
在1929年下半年,新写实主义被作为一种应对革命文学的应急良方而出现,同时也作为一种正式的创作方法加以提倡。当时的革命文学经常会忽视生活真实,使文学沦为组织生活的工具,甚至编纂出一些虚幻的具有小资情调的爱情故事,营造出浅薄的“革命罗曼蒂克”风气。新写实主义是作为克服这种虚幻风气和公式化概念化通病的手段提出的,革命者也开始反省,普遍地开始关注现实的真实性和客观性。
新写实小说的创作真正开始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后期,处于世纪末一个相对疲软的转型期,起到过渡的作用。它大体上沿袭着二三十年代写实主义的基本走向,同时也夹杂着后现代主义的影响。注重描写原生态的生活,直面现实人生,通过非典型性的人物描写来体察平凡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坚持与挣扎。与改革建设时期执着于塑造高大的英雄形象相反,作者更注重着墨于世俗小人物的平凡人生,解构崇高和理想,实现去精英化。
2.池莉的世纪末新写实
如果说新写实主义在二十世纪上半期的引入都是伴随着政治思潮,成为缓解政治危机的良方,那么在二十世纪末的这次新写实主义思潮则是伴随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浪潮汹涌而来,它放弃了五六十年代的英雄主义情结,相反地,使“低俗趣味”成为文学创作的主流。
而池莉也是践行这“低俗趣味”的一员,所谓低俗也是和同时代的作家对比得出的结论,同样是在国家新旧之交时期表达社会变动带给人心里强烈变动的纪实文学,谌容的《人到中年》就要显得更加积极正面,人到中年的眼科大夫陆文婷即使身兼要职,也能顶住重重生活压力扮演好医生,母亲,还有妻子的职责,生活的灰暗与无奈始终是为了衬托人执着坚定的意志而存在的。但是池莉对笔下所描写的生活的种种龃龉,人和人交往之间的大块灰色地带,则是采取一种不可否的态度,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地零度视角。她只负责把华服上的虱子打开展现给你看,却不说一句批判性的话语。有时候她对生活过分坦率地暴露会让人觉得残忍,甚至会认为这就是一种“低级趣味”,当这种“低级趣味”与二十世纪末的经济浪潮裹挟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会让人误解池莉,觉得她是一位没有明确价值观的作家,可是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在我看来池莉恰恰是一位具有洞见的纯文学作家,她善用大众能接受的“低俗”来解构“崇高”,用她笔下“微观”的生活来解构“宏观”的理想主义。[1]
二.“烦恼人生”中的“低级趣味”
1.庸俗生活中的真情
池莉笔下的生活之所以让人觉得庸俗,就是因为它过于的琐碎和真实,在她笔下的日常生活总是触手可及,非常具有代入感,比如她的代表作《烦恼人生》,据说一经发表,几乎整个工厂的工人都觉得自己像极了印家厚。在《烦恼人生》中,池莉描写的印家厚的生活绝不是令人艳羡的,相反,乍一看简直是糟糕透顶:一家三口拥挤地住在睡觉翻个身都会掉下来的狭窄空间,早晨上个厕所都要排队,每天带着儿子乘着拥挤的轮渡去上班,本来心心念念可以去大吃一顿的奖金也因为被人在身后栽赃陷害而空欢喜一场,和老婆之间的争斗欺瞒也令他心力交瘁。池莉笔下这些无法回避的令人丧气的生活日常是如此真实,仿佛每个人都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可是,池莉的作品虽说没有直接的感情表露,但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却总能令人感到生活的另一面——真情与温柔。那些细节仿佛都在诉说着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尽管印家厚的老婆顶着鸡窝头趿拉着双拖鞋,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可是“这就是他的老婆。你遗憾老婆为什么不鲜亮一点呢?然而这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送你和等你回来。”
2.去精英化的知识分子与小市民形象
在池莉的笔下,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对知识分子的平视矮化和对小市民的包容和理解,作者通过对崇高和理想的解构来去精英化,作品中不再出现无往而不胜的英雄形象,无论是知识分子还是小市民,在池莉的笔下都是平等的,甚至还会真诚地挖掘小市民的可爱之处,对待知识分子也不再采取仰望的角度,而能看到他们也存在着种种人性的弱点。在池莉新写实小说中,阶级分化不再明显,客观的叙事角度带来的同样是对人性的客观阐述。
在《不谈爱情》中的庄建非,就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作为一名大学教授,他有着体面的工作与优越的社会地位,同样也有着良好的家庭知识氛围,然而正是这样的知识分子却与小胡同里走出来的姑娘吉玲相爱结婚了,看似浪漫的背后却有着彼此精密的利益掂量,庄建非可以仅仅为了体育赛事就忽略家庭,可以为了出国的名额就无下限地去争取妻子吉玲的原谅,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并非像外表所呈现的那样道貌岸然,坦坦荡荡。他把婚姻的源头简单归结于性冲动,而当吉玲离他而去之后有显示出对她的依赖,把自己置于一个窘迫的境地。而身处于花楼街的小市民吉玲,也并非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庄建非,与其说爱他这个人,不如说她爱的是他的社会地位,他儒雅的外形,他优越的家庭,他是她跨越阶层的一个跳板,为了牢牢把握住这个跳板,她費尽心机,在庄建非面前完美地掩饰了本真的自我——一个深居花楼街小胡同里的带着些许蛮横的姑娘,但是有这个胡同里走出来的姑娘,我们可以深深体会到其中散发出的浓厚烟火气。[2]
三.市场经济浪潮对新写实的冲击
1.市场经济下的“弄潮儿”
在进入九十年代后的市场经济体制以后,人民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池莉的创作也明显迈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不再执着于世俗男女的世俗生活,而是把笔墨洒向那些开天辟地敢于做出新鲜尝试的时代弄潮儿,他们往往是积极的,乐观的,对新中国的前景有着深厚的憧憬,敢想敢做。池莉的创作风格随着这场空前的市场经济浪潮,又找到了新的定位。代表人物如《你以为你是谁》中的陆武桥,与之开朗坚韧的性格相对应,作者赋予他高大的身形,俊朗的外表,在重重禁锢的计划经济时代,他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敢于摆脱自己的无产阶级工人身份,挑起重担,敢于决断,不仅勇于转向下海经商,而且也同时承担起照顾整个大家庭的责任,男子气魄可见一斑。
2.新写实与大众化商业化浪潮
九十年代中后期,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浪潮席卷而来,无情地摧残着精英文化,在这个时代,人们已经无暇去关注平凡人中平凡人生的种种喜怒哀乐,只有新鲜的,猎奇的都市传说才能够吸引他们的眼球。于是,作为一个纯文学作家,池莉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浪潮面前也做出了妥协,与上一个阶段的客观冷静的零度视角相比,在这个阶段,她展开了对声色犬马的都市生活的描写,不可避免的,还有引领传奇的英雄人物,以及都是饮食男女背后的痴缠。与之前自顾自的客观描绘不同,池莉开始迎合起大众的口味,但她从不刻意避讳自己的迎合大众性,大众想看什么她就写什么,在时代氛围宽松的九十年代,人们刚刚被松开了长期压在身上的枷锁,幡然醒悟到自己的贫穷,自然都一股脑儿地投入到赚钱的浪潮中,无暇顾及繁琐的生活日常,只有在精神上能领导他们脱贫致富的时代楷模以及男男女女现实而又痴缠的情感故事才能调动起他们的兴趣。就这样,市场经济的浪潮慢慢掩盖住了新写实文学的光芒,新写实逐渐失去了生命力,像断了源头的水流,在文学史上渐渐拉下了帷幕。
参考文献:
[1]黄忠顺:池莉价值立场转变的文学史意义,湘潭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2年第1期。
[2]岑泽丽:池莉汉味小说中知识分子和市民形象对比研究,武汉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