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羹

张善军

这天是个吉日，赵亮的大酒店酒桌都被订满了，可他却犯起愁来：有个大师傅突然生病请假，本来酒店就忙得够呛，现在还少了个大师傅，这怎么招架得了？

赵亮琢磨了一圈，想到了小李。小李是个外地大厨，刚来酒店没几天，暂时干的是帮厨，技术上还行。赵亮和他一商量，他也欣然同意了。接着，赵亮就跟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酒宴到午后才接近尾声，赵亮也得空可以歇歇了，可是这时，有个人气冲冲地跑来找他。

来人叫钟大海，今天是他儿子结婚的大喜日子，在酒店摆了十几桌喜宴，每桌共有28道菜，没想到的是，第25道菜上来的是黄花圆子羹。按照本地婚宴的习俗，这羹是最后上来的，寓意婚姻美满、早生贵子，也提示宴席到此结束，客人可以离席。

当时，钟大海正忙着应酬，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直到隔壁包厢有人来和他道别，他这才感到不对。这时，部分客人已经走了，还有3道菜没上，其中一道还是很名贵的清蒸野生小黄鱼。

赵亮知道，钟大海家的喜宴是小李掌勺的，小李不知道本地的习俗，错把菜单上写在最后的羹提前做了，而端菜的服务员因为忙也没仔细查对。赵亮真后悔忘了交代这最要命的一点。

赵亮原以为，向钟大海及他家的客人道个歉，稍微减免点费用就可以了，谁知钟大海一分钱都没付就走了，理由是酒店不仅没有服务到位，还让他大失面子。

十几桌酒席五万多元，当然不能说不付就不付。赵亮查了不少法律条文，心里有些底了，这天就找钟大海要钱。赵亮说：“其实，你硬说是我们错也不一定，你在跟我们议定菜单时，有没有强调上菜的顺序？没有吧，那么，我们只要把菜上齐就行，哪个先哪个后，还不是随机的事？”

钟大海“哼”了一声：“跟我玩这套，你还只是半桶子水。没错，你我双方都没有强调上菜的顺序， 那么就按习惯办事，最后上羹是本地婚宴的风俗，在合同上也就是一种交易习惯。别的菜可以随机，羹随机上，就属违背习惯行为。所以，我拒绝支付费用有正当理由，没继续追究算客气了。”

什么风俗习惯？

赵亮不太理解，专门去请教了律师。

律师说，钟大海说的是对的，风俗习惯是行业公认的行事方式，有一定约束力。酒店当然有责任，但钟大海的实际损失其实不能算大，也就是部分客人没享用到最后3道菜，而失面子一说基本无从谈起，因为见证人众多，事后是完全能够解释清楚的。从公平的角度来衡量，以酒店适当减免费用、钟大海支付相应的钱款为宜。

最后，通过律师调解，双方确认由钟大海同意支付给赵亮五分之四的酒席费用。

律师点评：

《最后一道羹》涉及的一个法律问题，即民俗习惯的法律效力。

根据法律规定，所谓民俗习惯，即在国家法之外，人们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中自然形成、逐渐养成的规定人们的权利和义务，并为某一社区或者整个社会普遍遵从的行为规则的总称。

故事中赵亮酒店的上菜程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也就是说按照本地婚宴的风俗，羹汤应该是最后上来的，但从造成的后果来说尚不算太大，以适当减免为妥。

（发稿编辑：曹晴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