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来送死

贺清华

晌午，翠竹山庄，这里曾是威震两湖两广的“扁担门”所在地，只是现在已是人去庄空。

孔放远身背包袱、手持扁担走进了山庄。山庄路旁的野花一簇簇开得鲜艳，他随手摘了一朵花，嗅了嗅，很香，插在了脑后的发髻上。身为男人，他却像个女人一样喜欢鲜花。门主多年前就告诫过他，男人顶天立地，不能像个女人一样拈花惹草。而且，门主曾在多个不同场合当着弟子们的面，严厉斥责过他的这种怪异行为，完全不给他面子，为此他对门主一直心生怨恨之心。直到五年前门主被人暗杀，“扁担门”解体，他才离开山庄，闯荡江湖。

离开山庄五年，山庄已是荒草萋萋，修竹林立，早已没有人居住。

今天是孔放远和大师兄贡浩见面的日子，五年前大家离开山庄各奔前程时，两人就定下了今天之约。

“只要你今天敢来，我非让你死在这里不可。”孔放远在庄内边走边歹毒地想着。

五年前，大师兄贡浩离开山庄时，带走了门主的女儿红。孔放远一直暗恋红，幻想与她结为秦晋之好，可没想到当年红却跟着贡浩走了，据说如今已生育了一男一女。

自己的心上人被夺走，这是孔放远感到最耻辱的事情，所以今天他一定要让贡浩死在这里，为自己雪耻。

不觉间，孔放远来到了庄内的演武大厅。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放下扁担，从背上解下包袱，打开，取出几个管筒模样的物什，按着东西南北的顺序装在大厅四周门窗之上。

孔放远仔细检查了一遍装置，得意地想：“贡浩，不管你从哪个门窗进来，我这唐门无影神针还不把你钉成个马蜂窝？”

从演武大厅后门出来，直行，是一个小型湖泊。湖泊里有一条石墩小路直通对岸，每座石墩顶部甚是浑圆滑溜，极难立足，稍不小心即有掉入水里之虞。

孔放远从怀里摸出个瓶子，踩着石墩走了上去，但见他每走一步，就弯腰在石墩上洒上一点油液，油液虽少，却使石墩更加滑。

来到湖泊对岸，孔放远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包裹来，里三层外三层打开，里面是一个青灰色小瓷瓶。拔出瓶塞，即将瓷瓶中的汁液尽数倒在湖泊里，汁液是天山蚀骨销肉液，最后，索性连瓶子也扔进了湖里。

做完这一连串事情，孔放远拍了拍手，狞笑着说：“贡浩，只要你踏上这条石墩路，就等着掉进这蚀骨销肉湖，尝尝脱肉烂骨的味道吧！哈哈哈！”

抬眼一看，前面是一排平房，这里曾是“扁担门”弟子们的居室。孔放远走进去把门关上，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圆球一般的物什安置在房内，接着从圆球里牵出一根极长的引线系于门闩之上。

孔放远从房里退出，在门前一棵槐树下坐下，望了望身后的湖水，想：“就算天山蚀骨销肉液烂不死你，这江南霹靂堂的雷震子难道还炸不死你？”

做完这几件事情，孔放远觉得自己要休息一下。他抬头往远处看了看，大师兄贡浩还未来，于是靠着槐树打起了盹。

忽然，孔放远猛地睁开眼睛，原来他听到了一阵“嗡嗡”的响声。只见几只体型颇大的马蜂正围在他的脑袋上打转。

孔放远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并迅速摸起了地上的扁担挥舞着，驱赶马蜂。马蜂很快被激怒了，“嗡嗡”声更大。霎时，黑压压的马蜂从槐树上的马蜂窝里飞了下来，前仆后继地向他发起了攻击。

孔放远边舞扁担边迅速移动着，躲避马蜂的攻击。即使这样，他的脸上、脖子上和手上也被马蜂叮了几个包。他有些慌乱了，抬眼四顾，马蜂越来越多，看来自己是斗不过马蜂的，得躲到室内去。这么一想，他立刻转身向一间屋子冲去，用扁担一下把门戳开，一闪而入，然后迅速把门关上。马蜂总算被阻在了门外。

孔放远靠在门板上开始喘息，他搞不清马蜂为什么要攻击自己。直到头上发髻里的野花掉下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头上野花的香气引来了马蜂。马蜂一开始只是围着他转，后来他挥扁担驱赶，引起了马蜂的愤怒，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惹来的。

蓦地，孔放远的脸一下白了：“不好……”原来他看到自己竟然误闯进了自己安放雷震子的房间。还来不及动作，但听“轰”的一声震天巨响，房子一下被炸飞了，正是江南霹雳堂的火器雷震子，被他推开门板牵动引线引炸了。

孔放远被炸得震向半空，身子向后仰天落在了湖边。他的头发焦了，脸黑了，身上的衣服更是被炸得支离破碎，幸好仅受了轻伤，人还能走。

他爬起身，抓起扁担，踉跄地向湖里的石墩路走去。哪知一踩上去就感到格外滑溜，任是他这样的武林高手竟也立足不稳，直往水里滑去。

他一下惊醒过来，这石墩上自己撒了油液，湖水里自己更是倒入了天山蚀骨销肉液。他马上变得又惊又惧，拼命想稳住双脚，可惜晚了，只听“啪”的一声响，他掉进了水里。紧接着是一声惨叫传出，两只小脚的皮肉一遇湖中毒水顿时开始腐烂见骨，甚是可怕。

情急之下，孔放远乘上身将倒未倒之际，双手紧握扁担一端向石墩奋力一撑，那扁担被弯作弧月之形。再一使巧劲，猛提一口气，人被抛了起来，脱手放扁担，身子立马有如弓箭离弦向对岸演武大厅激射而出，他借势在空中一招“举火燎天”，连翻两个跟头，总算脱离了湖中毒水。

哪知孔放远一心脱湖而出，这去势急劲竟是过于威猛，直破演武大厅后窗而入，但听厅内立刻响起无数“嗖嗖”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啊啊”数声惨呼，想是他已中了不知多少根自己装在演武大厅里的唐门无影神针。这唐门无影神针一旦发动，屋内暗器彼此牵连而动，都紧随着激射而出。

就在这时，大师兄贡浩手持扁担从庄外走了进来，他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师弟孔放远，于是慢悠悠地来到了演武大厅。

推开大厅大门，贡浩呆住了，只见孔放远身上插着十几根无影神针正仰天躺在地上，他的身旁还掉落着不少的无影神针。此时孔放远尚未断气，只是双脚腐臭四溢，血流不断，喉中“咯咯”作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贡浩见他伤状奇惨，身中无影神针行将待毙，不由悲伤无比。蓦地，贡浩仰天大叫：“天哪！又是这个家伙，五年前门主就是身中这种毒针和蚀骨销肉液而死，没想到这个家伙今天又来害我师弟了。我们‘扁担门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我和你决一死战……”

贡浩一边叫骂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扁担冲出门去，也不管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孔放远，就在庄内四处叫骂着寻找起来，寻找那个施放唐门无影神针的家伙。

孔放远眼见贡浩手持扁担跑了出去，耳听他在庄内四处叫喊的声音，嘴唇动了两下，头一歪，死了。

选自《女报故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