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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需要敬畏

2017-10-28刘江滨

思维与智慧·下半月 2017年10期
关键词:司仪典礼神父

刘江滨

看欧美电影,里边的婚丧场景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譬如婚礼,多在教堂举行,在庄重优雅的《婚礼进行曲》之后,新婚男女身着婚服,步入大厅,并肩而立,在神父的主持下,在亲友见证下,发出爱的誓言,完成人生最重要的典礼。譬如丧礼,在田野或墓地,在亲友哀戚目光的注视下,死者的棺材被缓缓放入墓穴,安静地离开人世。不管是婚礼还是丧礼,最引人注目的特点是:庄重,庄严,安静,节制。没有喧嚣,没有嚎啕,没有不管不顾,充满理性精神与仪式感。

我很欣赏这样的婚丧之礼,因为它是文明的体现。在人的一生中,婚礼和丧礼是两个最重要的典礼。结婚是男女两人生命的结合,是孕育繁衍另一个生命的开始。死亡是一个人的生命终结,是人生的谢幕和告别。对于一个人而言,没有任何事情比婚丧之礼更紧要,更应安享无上的尊崇——来不得半点亵渎和轻慢。

对比之下,我对国人生活的婚丧之礼颇有訾议——一个字:闹;两个字:太闹。

譬如婚礼,现在国人也学会了西方的模式:新郎一身西装,新娘一袭白纱,只不过地点由教堂变成饭店,神父变成司仪。皮有了,瓤却满不是那么回事。饭店大厅几十桌一摆,人声鼎沸,喧哗嘈杂,热闹无比,更多的亲友是奔着随份子和吃饭、凑热闹而来。司仪主要是婚庆公司的专业人士,口若悬河,插科打诨,努力制造着喜庆气氛。有的环节所谓“改口费”,叫声爸妈,红包拿来,本该温馨的亲情掺杂了商业交易的气息。有的主持词甚至隐含一些色情和低级趣味,旨在逗人发噱。还有的,在现场还得闹一闹公婆,脸上涂满油彩,戴上用烟盒做成的高帽,活像一对滑稽小丑。婚礼的余绪是“闹洞房”,将热闹推向高潮,而乐极生悲、闹出事来的案例也时有所闻。

再譬如丧礼,尤其在农村,婚丧之礼统称“红白喜事”——有些地方丧事也当喜事办,热闹是题中必有之义。孝子贤孙为让老人走得“风光”,努力把丧礼办得排场——或请来戏班子唱大戏,或请电影队放电影,或请和尚道士做法事,唢呐、洋号一锅炖,魔术、武术一勺烩。孙男弟女要号丧,以表悲痛。有的在老人墓前烧掉“汽车洋房”,甚至是“小姐”,眼泪与鼻涕齐飞,荒唐与滑稽共舞。中国人喜欢场面,“热闹”还不够,发明了叠词叫“热热闹闹”。像宋丹丹的小品说的那样,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才过瘾。

或许某些场面需要热闹,但恰恰婚丧之礼,上述种种,不啻消解了生命的庄重感和神圣感。原本需要敬畏的东西,在闹闹哄哄中消弭于无形。你方唱罢我登场,扰扰攘攘,犹如太阳雨,哗哗下过之后,即刻烘干蒸发,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几十年前梁实秋先生曾对國人说话不分场合粗声大嗓著文呼吁:“小声点!”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是每个人都应遵守的人生规则。那些陋习陈规,是要改变一下了。

(常朔摘自《今晚报》2017年7月4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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