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的影响因素研究

隋博文

摘要：

加快外向型农业产业链、价值链建设是农户增收的一条有效途径，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受农户特征、生产能力、制度（政策）等因素的综合影响。基于对西南地区农户问卷调查资料的实证分析表明，农户特征（文化程度、土地面积、家庭收入）、生产能力（生产规模、经营成本、商品化水平）、制度（供应链联盟制度、政府监管和保护政策、政府补贴政策）3方面的因素对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其影响的显著程度依次为：制度因素﹥生产能力﹥农户特征。农户应加快向新型职业农民、农场主及家庭农场转变，跨境农产品供应链及其核心企业应维护农户利益，政府应完善制度环境，以有效增强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

关键词：

跨境农产品供应链；农户加盟意愿；农户特征；生产能力；供应链成员；供应链联盟制度

中图分类号：F304.3；F752.8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48131（2017）05004707

一、引言

丁俊发（2016）指出，2016年中国在全球供应链绩效指数排名中位居第27位，亟需借力“一带一路”建设快速推进农业、制造业、服务业等供应链管理创新。在新形势下，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构建与实施可以进一步拓宽农户增收渠道，进而更好地推动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产业化、外向化转型升级。一方面，依靠农产品出口贸易发展拉动农民收入增长，是当今世界农业发展的一个规律性现象（李德阳，2005）；另一方面，龙头企业以（股份）合作制或合同制的方式与农户连接对于其出口具有正向的显著影响（彭超 等，2014）。中国与东盟在农业上的差异性和互补性，为双边农业互联互通提供了巨大的空间（曹云华 等，2015）。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CAFTA）的启动和建设将西南地区推到双边农业互联互通的前沿地带，广西、云南、贵州、四川、重庆等地区1/3以上的优势特色农产品都流向东盟各国，跨境农产品供应链运作实践不断推进。跨境经济、农业和减贫、互联互通等是新时期中国—东盟优先合作的领域（李克强，2016）。但是，在中国—东盟农业互联互通实践中，农户（家庭）有效加盟的不足成为制约跨境农产品供应链可持续发展的一大瓶颈。然而，纵观国内外文献，目前关于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的研究尚少。

现有关于农户加盟相关组织意愿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农户参与（加盟）家庭农场、合作社、农超对接、蔬菜供应链等方面。Sexton等（1998）认为，农户不大愿意参与合作社的原因主要在于激励机制的缺失，最后导致合作社货源供给不稳定。张启文等（2013）通过对黑龙江省农村地区的调查发现，影响农户参与专业合作社意愿的主要因素为年纯收入、户主文化程度、生活消费和生产规模、农产品商品化水平、农业技术应用程度等。葛鹏飞等（2015）通过对新疆、内蒙古、青海、甘肃等草原牧户的实证研究表明，牧民自身因素、生产因素和主观因素三者相互影响，文化程度、经營成本和对牧民合作社的认知程度对牧户参与合作社行为的影响显著。吕斌（2010）则认为户口所在地、受教育水平、劳动能力、收入渠道、交易风险等因素均对菜农加盟供应链意愿产生影响。郑军等（2013）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菜农的受教育年限、专业化程度、种植规模、投入品来源和销售方式等对其参与“农超对接”供应链意愿有正影响。

现有文献大多是对农户加盟内向型、区域或属类化合作经济组织意愿的研究，虽然缺乏对“一带一路”发展背景下农户加盟外向型、国际化农业经济组织的意愿及其影响因素的关注，但也为研究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及其影响因素研究提供了理论参考和方法借鉴。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础上，尝试以西南地区农户为样本分析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及其影响因素，从而为加快我国农业转型升级和外向化发展提供政策参考。

二、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农户与跨境农产品供应链

农户是人类进入农业社会以来最基本的经济组织，但目前学术界尚未对农户概念形成统一的定义，广义的农户涵盖了个体农户和家庭农场两个层面。吴昭军（2016）从农地法权的角度指出，农户是由享有实际承包土地资格与实际土地分配份额的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构成的组织，其成员须为集体经济组织成员，且须具有发包方分配的土地。高晨雪等（2015）认为，农户特征主要包括户主特征、家庭特征、耕地资源、农业投入等4个维度。此外，国内外关于农户的研究还表明，作为一种经济组织，农户必须拥有剩余控制权，并主要是依靠家庭劳动力从事农业生产，它的本质特征为以家庭契约关系为基础、家庭与农业生产相互作用（尤小文，1999）。因此，综合来看，新时期的农户具有类企业性质，其特点可以归纳为：土地适度性规模、家庭契约式管理、生产（种植、养殖）商品化运作等特点。

供应链的概念源于20世纪80年代初美国哈佛商学院Michael Porter教授的价值链理论，Trienekens等（2002）和VanRoekel等（2007）提出并解释了“跨境农业供应链”“跨境生鲜食品供应链”等概念。罗必良等（2012）认为农产品跨境供应链一般较长，涉及主体较多，运作较为复杂。文晓巍等（2012）强调农产品供应链存在质量安全追溯困难、“水客”乱象及缺乏统一标准等风险隐患。阮建女（2012）指出大多数农产品出口供应链是松散、分裂的，不具备长期稳定性。樊星等（2016）实证研究表明，跨国农产品供应链存在供应、环境、需求、衔接、物流、管理、信息、生产等潜在风险。Hua（2009）提出，在出口农产品供应链运行中应着力规范农村合作社的企业化运作模式、扶持发展龙头企业、加强农产品品牌建设等。综合来看，虽然在表述方式上存在差别，但学者们大都认为包括农户在内的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成员均具有外向性、主体性、利益性、竞合性，是相辅相成和不可或缺的。

2.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理论机理endprint

由于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复杂性，不能单纯从个体行为或外部环境的角度去考察，而应该在原有理论基础之上建立新的理论框架，选择更契合农户加盟实际、更全面的指标去探讨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的影响因素。根据社会意愿理论的三元交互说，本文认为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受到个体行为和外部环境的相互影响。在农业互联互通中，农户的转型与跨境农产品供应链主体的拓展相对接和交互，农户特征、生产能力、制度（政策）因素的综合作用以及农户对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认知，是否积极参与相关涉农涉外市场和技术培训和是否能接受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契约式管理等的主观驱动，共同决定了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影响。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本文建立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理论机理框架如图1所示。

3.研究假设

跨境农产品供应链下游采购单位往往更倾向于向外向型农产品种养大户和资源禀赋充足的农户采购优势特色农产品。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后，成为跨境农产品供应链（联盟）的成员主体和生产主体，就意味着其农产品生产的标准化、外向化和规模化和契约化。借鉴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结合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构成主体与运作特征，本文对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的影响因素提出如下三个假设。

假设1：农户文化程度、土地面积、家庭收入对其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产生正影响。一般情况下，农户在考虑是否加盟涉农供应链时通常将自身条件、需求和收益等作为基本出发点，其中户主的受教育年限、农户所承包或经营的土地面积以及农户家庭农业收入高低成为其是否愿意或能够加盟涉农供应链的重要考量（于潇等，2013；颜廷武 等，2014；琚兆成，2016）。基于此，这里考虑的农户特征主要包括农户文化程度、土地面积、家庭收入等3个因素。户主文化程度越高，把握与认可涉农涉外经济合作组织的可能性就越大，参与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倾向就越明显；农户承包的土地面积越大，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组织化、标准化以及风险程度越高，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可能性就越大；农户家庭收入特别是净收入越高，进行外向型农业扩大再生产的条件越充分，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就越强烈。

假设2：农户的生产能力（农业生产规模、农业经营成本、农产品商品化水平）对其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产生正影响。卢向虎等（2008）认为家庭主要农产品商品化程度会对农户参与农民专业合作组织意愿产生积极影响。武学凤等（2012）的实证研究表明，菜农的经营规模和专用设施投入对其加盟“农超对接”意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陆倩等（2017）指出农户生产过程中商品初加工资金投入、农产品商品化程度对形成和融入“龙头企业联合型”农业经济联盟组织有显著影响。由此，这里考虑农户的生产能力主要包括农业生产规模、农业经营成本、农产品商品化水平等3个因素。农户（农业）生产规模越大，农产品产量、外销量和市场风险越高，越依赖涉农涉外经济合作组织，越愿意成为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固定成员；农业（农产品）经营成本越高，生产专用性投入越大，资金、技术、农资等滚动需求越大，而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正好可以匹配和满足农户的此类生产经营需求，因而农户加盟的意愿越高；农产品商品化程度越高，越依赖于专业化、外向化的流通和销售渠道，加盟跨境農产品供应链的意愿越高。

假设3：制度（政策）完善程度对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产生正影响。Eaton等（2001）指出政府的政策支持与否会极大影响农户加盟农业经济合作组织的意愿。刘晓峰（2011）认为公平、公正的制度设计（如合同）有利于降低“农超对接”过程中的执行成本和提高农户加盟意愿。储成兵等（2014）认为利益分配等激励约束机制的不完善甚至缺失阻碍了农户等行为主体加盟“农超对接”的积极性。因此，这里考虑制度（政策）因素主要包括跨境农产品供应链联盟制度、政府的监管与保护政策和政府的补贴政策等3个方面。以准入、激励、兜底为基本框架的跨境农产品供应链联盟制度体系越完善，农户对其的认可度越高，加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政府健全的监管和保护政策有利于形成良好的市场环境，维护成员切身利益，增加农户加盟的积极性；政府对种植（养殖）的补贴政策（如保险、奖励）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农户参与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后顾之忧，进而提高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

三、实证分析结果

1.问卷设计与样本选择

根据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理论机理及上述研究假设设计调研问卷。问卷设计过程借鉴了国内外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并结合在中国—东盟农产品大市场对跨境农产品供应链农户（户主）的预调研结果，最终形成正式问卷（变量说明详见表1），包括外生变量（3个潜在变量及其9个观测变量）和内生变量（“参与意愿”潜在变量及其3个观测变量）两大部分。

西南地区毗邻东盟，跨境经济、农业经济、民族经济发展共存，优势特色农产品种植面积虽然比较集中，但大多数为农户分散经营，若融入跨境农产品供应链能大幅度降低农户的市场风险，提高优势特色农产品的标准化和规模化以及农户的收入水平，所以研究该地区的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具有良好的代表性和可行性。基于此，本次正式问卷的抽样总体为西南地区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加盟农户，调查时间为2017年6月，对广西崇左、云南楚雄、贵州都匀、四川自贡、重庆万州等市（州、区）的200家农户进行了“一对一”走访式问卷调查，剔除无效样本后，最终获得有效问卷173份（崇左38户、楚雄35户、都匀30户、自贡34户、万州36户）。

2.信度和效度检验

本文采用SPSS 17.0对原始数据进行信度与效度检验，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SEM）验证各变量间的假设关系。为了确保模型适配度评价及假设检验的有效性，需要对调研（问卷）数据分别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信度检验即可靠性分析，通常采用克朗巴哈系数（Cronbach α）作为衡量标准，用来检验问卷数据的稳定性与真实性。经SPSS 17.0计算，调研问卷中各部分数据的Cronbach α系数均大于0.7，表明问卷的变量指标一致性程度较好。效度检验即准确性分析，SPSS 17.0分析结果显示，效度检验KMO取值为0.803（大于0.8），巴特利特（Bartlett）球形检验P=0.000，达到比较显著的水平。由此可见，样本数据的信度和效度检验结果均较为理想，可支持后续结构方程模型（SEM）的研究。endprint

3.模型的适配度及假设检验

利用AMOS 17.0对模型整体的适配度和拟合度进行检验，对所构建的结构方程模型（SEM）路径（如图2所示）进行全面的验证，其中适配指标主要涉及χ2 /df、RMSEA、GFI、NFI、CFI、IFI、RMR等（吴明隆，2010）。适配度（Goodnessoffit）检测的目的主要在于衡量假设模型与实际数据资料的适配程度，拟合结果如表2所示，本文的模型整体适配度为可接受程度。

假设检验结果显示：（1）农户特征→加盟意愿的路径系数为0.449，表明农户特征对其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的影响不明显；但农户特征→农户生产能力的路径系数为0.682，且农户生产能力→加盟意愿的路径系数为0.767，表明农户特征对其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有间接影响。根据路径系数比较，影响显著性依次为：户主文化程度﹥农户家庭收入﹥农户土地面积。由此，假设1成立。（2）农户生产能力对其加盟意愿产生显著的正影响（路径系数为0.767），其中最显著的因子是农业经营成本，其次是农产品商品化水平，第三是农业生产规模。所以，假设2成立。（3）制度（政策）因素→加盟意愿的路径系数为0.803，表明制度（政策）因素对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产生了最显著的正影响，其中跨境农产品供应链联盟制度产生的影响最大，政府补贴政策的影响次之，政府监管和保护政策的影响较小。因此，假设3成立。

四、结论与启示

本文利用对西南地区农户的问卷调研数据，实证检验了农户特征及其生产能力和制度（政策）对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意愿的影响，结果表明：从总体上看，农户特征、生产能力、制度（政策）三方面的因素对农户加盟跨境农产品供应链的意愿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其影响的显著程度依次为：制度（政策）因素﹥生产能力﹥农户特征。基于以上假设检验结果和研究结论，可以得出如下增强农户加盟意愿以促进跨境农产品供应链完善和发展的管理启示：

首先，作为农户自身，应通过各种途径（如互联网信息资源）获取外向型农业生产（种植、养殖等）、经营、管理等方面的国内外市场资讯，主动提升农业知识水平、生产技能和市场（特别是国际市场）意识，加快从传统农户（家庭）向新型职业农民、农场主及家庭农场转变，加大对优势特色农产品生产的投入，实现创汇农业收入持续、稳健增加。其次，作为跨境农产品供应链（或联盟）及其核心企业，要把农户增收致富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瞄准东盟等国外市场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一流涉农涉外企业（联盟），在完善农户准入机制、激励约束机制、收益分享机制等的基础上，着力调整和规范契约，建立并健全信任机制，降低乃至规避跨境农产品供应链运作风险，切实保障加盟农户的应得利益。最后，作为政府有关部门和金融机构，应建立健全新型职业农民、农场主等专业技术培训体系和扶持补贴兜底体系，积极参与甚至主导跨境农产品流通贸易规则的制定，优化出口农产品检验检疫认证、农村土地经营（流转）尤其是规模化经营的制度环境，并充分发挥信用社等金融机构支农惠农的保障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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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Accelerating the development on industry chain and value chain of the exportoriented agriculture is an effective way for farmers income growth， and the wish for the farmers to join crossborder Agrifood Supply Chains is comprehensively affected by the factors such as farmer household feature， production capacity， institution （policy） and so on. The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southwest area farmer household questionnaire shows that such three aspects as farmer household feature （education degree， land area， family income）， production capacity（production scale， business cost， commercialization level） and institution （supply chain alliance institution， governmental supervision and protection policy， governmental subsidy policy） have direct or indirect impact on the wish of farmers to participate in crossborder Agrifood supply chain， and that its impact degree in order is institution factor>production capacity>farmer household feature. Farmer households should be accelerated to be transformed into newtype vocational farmers， farm head and family farm， crossborder Agrifood supply chains and their core enterprises should protect the interests of the farmers， governments should perfect the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in order to strengthen the wish of the farmers to participate in crossborder Agrifood supply chains.

Key words： crossborder Agrifood supply chain； farmers participation wish； farmer household feature； production capacity； supply chain member； supply chain alliance institution

CLC number：F304.3；F752.8

Document code： A Article ID： 16748131（2017）05004707

（編辑：杨睿；段文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