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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家在歙县北

2017-10-27吴平

中国铁路文艺 2017年10期
关键词:动车

去年夏天,朱霖大学毕业。

毕业酒会上,那个相爱了两年多的男生大大方方地牵着朱霖闺蜜的手走向朱霖,若无其事地举起酒杯,然后对朱霖说,祝你幸福。

那一刻,朱霖惊呆了。她强忍着眼泪,把持住自己最后的尊严,僵硬地冲着眼前的那个男生笑了笑。

趴在洗手间的面盆上,朱霖瘫软如泥。她摸索着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努力睁开眼,把她和他的所有合影以及聊天记录删了个精光。

第二天一早,没有和同学们最后一次一起爬大蜀山,她独自拖着行李箱,打的去了火车站。已经毕业了,没有牵挂了,她要以最快的步伐离开合肥,离开这个给过她欢乐给过她幻想同时也给了她深深伤痕的城市。

合肥南站,这个当初朱霖报考安大的时候还是一片荒芜的地方,此时已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华。这是一座新建的高铁站,集各种交通换乘方式为一体,号称亚洲地区特大型交通枢纽之一,无论是从外观看还是游走在站内,都给人一种极其高大上的感觉。

站在电梯上环顾四周,干净,整洁,漂亮——合肥这几年发展得真的不错——朱霖惊讶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是自己骨子里对这个城市还有一份留恋?还是真的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她不知道。但她想到了一句话:车站是一座城市的窗口。这句话,太正确了。

天气很热,坐动车的人却很多。朱霖学的是新闻,她清楚地记得动车刚刚开行的那一年,网络和报纸电视上好多都是空荡荡的动车车厢照片,传说中的动车超高的空车率也引得老百姓一片吐槽。那个时候坐动车的人的确很少,动车的线路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这么方便,出于多年的习惯和经济的原因,人们的出行大多还是选择普速列车。

望着人头攒动的检票口,朱霖就想,这么多人,他们和我一样也是在逃离么?不像,因为朱霖看到他们大多都是有说有笑,甚至她还看到了好几对情侣手挽手头挨头地在轻言细语,甜蜜且温馨。

朱霖戴着耳机拖着行李箱跟着人群走,李健和孙俪也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唱着那首《风吹麦浪》: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相爱的地方/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我脸庞/想起你轻柔的话语曾打湿我眼眶……

突然,一个人从身后碰了朱霖一下,朱霖扯下耳机,诧异地转过头来,这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小伙。更让朱霖诧异的是,自己的黑色双肩包竟然在那个小伙子手上。看朱霖一脸茫然,小伙子赶紧解释:“你过安检的时候太匆忙,只拿了行李箱,双肩包落在安检台上,当时我正好跟在你身后。对了,你跑得太快了,是练竞走的?”

没等朱霖说话,小伙子接着说:“你打开包,看看少没少东西,我现在可是两手空空啊。”小伙子一脸严肃,夸张地摆开手臂,作接受检查状。朱霖被他逗笑了。

小伙子和朱霖坐的是同一个车次。他帮朱霖将行李箱小心地放到了头顶的行李架上,然后就要往车厢过道走,朱霖赶紧拦住他,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包酸奶,递给小伙子,“小哥,今天谢谢你啊,怎么称呼你?”小伙子没有客气,拿过酸奶,一口咬破袋子,边吸边答应:“唐森,唐朝的唐,森林的森。”

唐森?这个名字真有趣,朱霖笑着点了点头。她扭过身调节好座位,把包小心地放在了胸前,准备眯一会儿,却看见唐森依旧站在过道上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

好奇心顿时蠢蠢欲动,把朱霖的困意扰得无影无踪。她索性眯着眼,悄悄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叫唐森的大男孩:小伙子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一米七六左右的个子,腰板挺挺的,短发,皮肤不算白,但脸庞有棱有角,有一种朴素的阳刚味。朱霖暗笑,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就是喜欢逃票。

动车上空调温度设置得极其科学,不高不低,不冷不热,虽然满满一车旅客,却不觉得一丁点儿的躁闷。这样的夏日上午,是最易让人瞌睡的,更何况朱霖昨天酒会后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不提酒会的事情,朱霖告诉自己,命令自己闭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朱霖的胳膊被人敲了一下,睁眼一看,又是唐森,唐森用手指了指前面。朱霖不情愿地挪了一下屁股,坐起身,仰起脖子朝前望,看见两个乘务人员正在查验车票。朱霖从钱包里取出自己的车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眉毛一挑,歪着头轻轻问唐森:“你,没有票吧?”唐森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霖的车票查验过后,乘务员把脸转向了唐森,“同志,请把车票出示一下。”朱霖讪讪地笑望着唐森,手指却不停地揉搓着自己蓝灰色的裙摆。唐森看在眼里,笑笑,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酱红色的小本本,递给了乘务员,然后轻轻地说了声,“师傅,我通勤,回家。”乘务员打开唐森的小本本仔细翻了翻,又还给了唐森,臨走时还不忘指着朱霖身边的旅客告诉他,这位旅客下一站就要下车,如果没有人,你等会儿可以暂时坐在这个位置。

十分钟后,唐森果然坐到了朱霖的身边,他笑着问:“刚才查票的时候你望着我笑,请问,那是一种真切关心的表情呢,还是一种幸灾乐祸的节奏呢?”被唐森这样没心没肺地一问,朱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朱霖没有作声,稍会儿,感觉自己的脸不再发烧了,就问唐森:“你是铁路上的吧?”

看出了朱霖的好奇,唐森开始了自我介绍。

原来,唐森是铁路机务段的一名动车司机。单位在合肥,家却在皖南歙县北边的一个小镇。我们工作太忙了,跑车一天休息一天,除去上班路上和正常睡觉,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是少之又少。这不,马上又到暑运了,我特意请假在暑运开始前回家看看老爸老妈。唐森一改之前的调侃,启动了感慨的模式。

这是朱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走近和了解一个铁路动车司机的世界。之前因为专业的原因,她也经常看到一些关于动车的摄影展:一条白龙,像风一样地游走在广阔的江面,疾驰在群山之间,或朝霞伴舞,或夕阳镀金,令人敬畏,让人震撼。那时她就在想,这样一条风一样的银龙,驾驭它的,必定也是一个风一样的男人。

而现在,就在此刻,就在自己的身旁,这个脸上依稀有着青春痘的大男孩就是一个驭龙之神。这让朱霖有些激动,同时,她的好奇心也不自觉地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了。endprint

朱霖转过头问唐森,“刚才查票的时候你为什么称呼那两个乘务人员叫师傅?”唐森说,“其他地区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安徽这边的铁路职工之间都互称师傅,也算是一种尊称吧。”“你的那个小本本应该就是工作证吧?是不是有了它你们铁路职工坐火车到哪里都不用买票?”朱霖紧接着问,好看的眼神里摇曳着羡慕。唐森笑了:“那个是工作证,但我们铁路职工也不是可以随便坐火车的,比如我,回家的话必须带着工作证和通勤票,如果出差还要带上出差证明,我的免票区间也就是合肥到黄山,出了这个区间不买票乘车就是违规的了,一旦被查到,要补票不说,还会受到处分处罚的。”

聊着聊着,动车已到歙县北,唐森要下车。他提前帮朱霖把行李箱从行李架上取了下来,一再交代她:“11分钟过后就是黄山北,你别坐过站了。”朱霖轻轻嗯了一声,顺便要了唐森的微信号。

望着车窗外唐森离去的身影,朱霖心里涌起一丝感动。她就想起了唐森刚才的那个问题:查票的时候自己对唐森的那个笑是幸灾乐祸呢,还是真切关心呢?

还没有等朱霖想出答案,转眼之间,动车便停靠在了黄山北站。出了出站口,六月中旬的太阳光便没有缓冲地热情万丈地泼了过来,刺得朱霖睁不开眼睛。坐高铁专线回到家,已是满头大汗。冲了澡,没有吃饭,也没有和爸妈聊聊天,朱霖便关上房门,一头倒在了自己床上。

睡,其实是睡不着的。朱霖睁大了眼睛,呆望着天花板,眼前又浮现出昨晚酒会的情景,不争气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毕业在家的日子是很无聊的。天热,朱霖懒得上街转。只好上午睡觉,下午在网上看看新闻,找找招聘信息。还有,就是和唐森聊天,向他追问更多的有关铁路以及有关唐森自己的八卦。朱霖的好奇心自小就比其他的孩子重,许多问题,她不睡觉也要刨根问底搞个明白,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这样评价过朱霖,这个孩子长大了,要么做科学家,要么做记者。当然,朱霖找唐森聊八卦,前提必须是在唐森休息的时候——唐森告诉过她,上班时他的手机肯定是关机的。

在和唐森的聊天中,朱霖知道了唐森的真实年龄是二十六岁(这和自己当初猜想的差不多),没有女朋友,父母都在歙县老街卖盆景,他在家排行老大,还有个妹妹在南大读大二。朱霖还知道了所有的铁路车辆从蒸汽机车到内燃机车、电力机车再到动车高铁都是没有方向盘的;火车司机在开动车的时候每分钟都要按一次驾驶台上的一个按钮或者是踩一下控制台下方的踏板,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司机离开岗位或者打瞌睡,如果司机没有按照规定操作,驾驶室就会及时响起警报,倘若司机还没有反应,那么就会造成自动停车。朱霖记得唐森谈及自己的工作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安全,比如他说安全是铁路的生命线,安全是铁路的永恒主题,新时期的铁路精神就是安全优质,兴路强国。

“礼尚往来”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成语,出自《礼记·曲礼上》,唐森在朱霖面前多次提及。朱霖自然知道网络那头唐森的意思。

“唐师傅,”朱霖第一次在微信上这样称呼着唐森,“你都交代了那么多,好吧,我也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一个雷雨过后的下午,伴随着院子里滴滴答答的滴水声,朱霖把毕业酒会上的那个男生以及他们俩的故事说给了唐森。

唐森听完,笑,说,想不到朱师傅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朱霖便发出一个害羞的表情。

唐森问,你还在想着他么?

朱霖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朱霖家屋后的梧桐树,唐森在手机语音里隐约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雨水声。

唐森就告诉朱霖,一个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往前走的。倘若老是停留在昨天,她怎么能看到明天的风景?就像那一天我们坐的动车,不过歙县北,它怎么能到黄山北?

以后的一段日子,唐森只要休息都会主动上线找朱霖聊天,说故事,举例子,讲道理,也讲笑话。当然,其中许多内容都是朱霖早已见过的,现在的媒体和自媒体太发达了,一个心灵鸡汤或者一个段子或者一个谣言,手手相递,一夜之间就会疯传大江南北妇孺皆知。

也有时候,实在是找不出话题了,唐森就在那头说,朱师傅,一个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往前走的。每每这时,朱霖就在这边立马接过话来,是啊,唐师傅,就像那一天我们坐的动车,不过歙县北,它怎么能到黄山北啊?

日子就这样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中一天天过去。在朱霖看来,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倘若隔一两天没有了唐森的消息,朱霖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是,让朱霖意想不到的是,自七月中旬之后,一连十多天里都没有了唐森的消息,無论是微信还是手机短信。

刚开始朱霖以为唐森肯定是在忙暑运,没有时间上网。过了几天朱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再忙也有手机开机的时候,手机一开机唐森就自然能够收到她的短信。现在没有了他的消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开始躲着自己了。

那些天,朱霖每晚睡觉前都会反复地翻看她和唐森的聊天记录,不知怎的,她就有些后悔给唐森说起自己以前的故事了。

直到第十五天,朱霖的微信接到一条信息:你还好吧?是唐森,唐师傅终于出现了。

唐森说他正在合肥的候班公寓休息,几个小时后就要开一列动车去上海。朱霖不知是激动还是生气,手指哆哆嗦嗦地一口气在手机里敲了几百个字。敲完过后,回过神来想了想,却又删了——我又不是你的谁,和你说这么多干吗呢?呆望着院子里含羞开放的那株紫茉莉,朱霖噘起嘴巴,自言自语。

后来,朱霖才知道,前些日子,唐森老家的一个女同学老是找他,唐森的父母和那个女孩的父母都认识,双方老人也想把两个年轻人撮合在一起。唐森有自己的想法,却又不想马上告诉父母,心情有些烦躁,所以那段时间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那个姑娘呢?”朱霖曾经这样问唐森。唐森笑笑,无厘头地回了四个字:阿弥陀佛。

转眼到了九月初,一天晚上,朱霖和唐森在微信上聊天。endprint

朱霖:师父,我考上市报社记者了。(跳舞)

唐森:那好啊!恭喜恭喜!都做大记者了,你就更应该注意用词,记住,细节决定成败——是“师傅”,不是“师父”。(酷酷的表情)

朱霖:就是师父。(敲打)

唐森:为什么?(一个问号)

朱霖:你开的动车是不是白色的?像一条龙?(美美的表情)

唐森:是。

朱霖:既然是白色的龙,那动车它就是白龙马,你是开动车的,那你就是马背上的那个人。

唐森:唐僧?你说我是和尚?!

朱霖:你的名字不就叫唐森么?(大笑)我给你说,朱悟能是我堂哥,他能喊你师父,我朱霖就也能喊你师父,有我这个美女徒弟陪你一道去取经,你就偷着乐吧,哈哈哈!

唐森:唐森和唐僧的读音是不一样的,是猪悟能不是朱悟能好不好?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学新闻的了。(挖鼻孔)

朱霖:你到底收不收我这个徒弟?!(发怒的表情)

唐森:观音菩萨说了,我只能带三个徒弟去取经。你说你能取代谁吧?悟空?你不会打。沙僧?你挑不动担子。猪八戒……?

朱霖:猪八戒就猪八戒!正好我也喜欢吃,有点匹配。(爽歪歪)

唐森:我晕!阿弥陀佛!

那一天他们的聊天是怎么结束的谁也不记得,但从那以后,他们一个师父一个八戒地开始相互叫开了。比如某个早晨,唐森会发个信息给朱霖:“八戒,该起来用斋了,早上饿肚子对胃最不好的。”朱霖就在床上懒懒地回他:“师父,让我再睡会儿吧,大师兄替咱们化缘还没回来呢,我估计他又自作主张逮哪个小妖精去了,等他回来你一定紧箍咒念死他!”再比如某个晚上,夜深了,朱霖看唐森居然还在线上,就提醒他:“师父,早点安歇吧,明天还有一群年轻貌美风姿绰约的动姐们指望着跟你的白龙马一起去上海呢。”唐森就会回上一句:“八戒,你跟随为师一路求佛这么些日,心中竟然还在惦着那些花花草草的俗事,你如此地情深深雨蒙蒙让为师情何以堪?”话的最后,唐森还不忘加上一句阿弥陀佛外加一个双手合一的表情。

实习期里,报社安排朱霖跟在一个记者后面学习。那个记者也姓唐,早些年前毕业自安大新闻系,算是朱霖的学长。领导把朱霖领到唐记者面前的时候拍了拍朱霖的肩膀,说:“小朱,唐记者可是我们报社的大拿,获过很多次大奖的,今后你就是他的徒弟,他就是你的师傅了!”

又是一个唐师父——天啦,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认识了整整两个唐师父!想到自己竟然会用“整整”两个字来修饰“唐师父”,朱霖心里就觉得挺好玩的。

下班路上,朱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唐森,还捎带了一句:报社的唐师父家也在合肥,年纪貌似不大,还是个单身呢。

唐森立马发来一个愤怒的表情:单身怎么了?八戒,难不成你还想起义?!

阿弥陀佛——朱霖学着唐森的语气摇了摇头——真是个笨和尚!她噘起嘴巴嘟噜着,转过头望着路旁商场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却乐开了花。

中秋节的晚上,唐森要跑车去上海,朱霖正好也在报社值班。她一边吃着从家里带来的月饼,一边在手机上翻看唐森参加单位暑运标兵表彰会的图片,照片里的唐森肩披红绶带手捧荣誉证书对着朱霖得意地笑着,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帅帅的可爱。朱霖正看得入神,这时,一个熟悉人打来电话:“朱霖,你前天说的报社的那个你师傅他是单身吧?”

哇,又有八卦了!一个记者本能的高度敏锐感让朱霖第一时间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她捂住着嘴巴一阵窃笑:“是啊,怎么了?”

“你师傅家是哪里的?我的一个女朋友想要问问他的一些个人信息……”朋友接着说。

哈哈,果然有情况!朱霖一阵头脑发热,想也没想,就对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句:师傅家在歙县北,想追就要抓紧追——!

话一说完,朱霖猛然一惊:坏了,说错了!她调皮地张大嘴巴,狠狠地吐了一下舌头。

而此刻,合沪高鐵线上的某个区间,山河安宁,皓月当空,一条银龙正呼啸而过,撒下一路欢歌……

作者简介:吴平,上海铁路局合肥机务段职工。作品散见《读者》《人民代表报》《新安晚报》《散文》《中国铁路文艺》《杂文月刊》《词刊》《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月刊》等数十家报刊杂志。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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