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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糖

2017-10-27赵克红

中国铁路文艺 2017年10期
关键词:李萍师母菲菲

赵克红

这是一个许多人都熟悉的故事。因为中彩票而一夜暴富不仅是传说,如今同样发生在我们的身边。于是各种情态和思想的展现都是那么活灵活现,让人想到许多这类的故事,有人失去了人生的底线,有人喜极而泣,或是美好的故事成了悲剧,都令人回味不已。而克红选取的角度更多了一点生活的穿透力,展现了人生更积极的一面,作家自始至终的表现都让人肃然起敬,让人感受着美好心灵所演绎出来的故事永远都充满新鲜的活力。要说是正能量,看过这篇小说总有这样的感觉吧?我们希望还是以更美好的现实,为我们新的生活鸣锣开道。

“老公,钱呢?”赵心平刚坐到书桌前,李萍就来到他面前,伸出手问道。

“钱?啥钱?”赵心平茫然道。

“工资呀!这个月的工资。”李萍笑道。

赵心平经李萍一提醒,才想起了今天刚开的工资还没有交给妻子呢。他拍拍脑门说道:“对不起,忘了给你了。”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递给了李萍,然后又拿起了一本《小说月报》看了起来。

“咋这么少呢?”李萍数了数钱后问道。

“呵,上午凡平来拿走了1000元,说是给丽华看病用哩。”王心平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说。

“啥?你说啥?”李萍瞪大了眼,全然没有了刚问老公要工资时那种温柔和笑脸。扭头走出了书房,在客厅里嚷开了:“丽华住院了,你就得给钱?你有多少钱,百万富翁?难道咱家开着银行哩?”

“丽华是咱兄弟媳妇嘛。凡平有难了,我当哥的不帮忙还有谁来帮他呢?”

“凡平有难就得我们帮他?欠他?短他?丽华是你兄弟的媳妇,我还以为是你媳妇呢!”

“你……”

午后时分,街上的行人、车辆明显少多了。赵心平心乱如麻,刚才和李萍的争吵使他的心情冷到了极点。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离家足有五里远的市中心商业街。

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四公里长的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店铺、商场、酒店挤得城市透不过气来。匆忙的、悠闲的人们脸上表情几多。赵心平就这么毫无目标地一个店铺挨一个店铺、一个商场挨一个商场地瞎转悠。

在一家电器商场里的柜台前,赵心平被一款“苹果”电脑吸引住了。热情的柜台小姐喋喋不休地向赵心平介绍着;听着柜台小姐的介绍,赵心平感到脸上热辣辣地发烫,他清楚自己是买不起这种品牌电脑的。哎!囊中羞涩。赵心平刚转过身就长长舒了口气。钱,都是因为兜里缺钞票。唉,他妈的,钱……

下午是怎么度过的,赵心平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整个下午都是埋头在那张《晨报》中的,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连报缝的广告也没落下。因为是周末,手头也没有要紧的工作,难得的清闲,再说中午那场吵架使他没有心情工作。对面的小刘仍在神秘兮兮地算着什么,不经意间赵心平发现了小刘手中的几张彩票。赵心平抿嘴一笑,在肚子里说:又是一个财(彩)迷。

下班的铃声已响过,赵心平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倏地,他忽然想起了范老师,好久没去探望他了。赵心平重新拉开抽屉,取出了五百元钱,那是他前几天刚收到的一篇小说的稿酬,是他的私房钱。然后在超市买了些礼品,就直奔那家医院。

这是一家规模中等的医院,在住院区的三楼一间大病房里,赵心平找到了范老师的病床。师母接过赵心平手中的礼品说,你来了还带啥东西呢!赵心平说东西实在太少了,不成敬意,让您笑话了。范老师还在昏睡中,师母要叫醒老伴,赵心平忙制止了师母。他看着病床上的恩师,心里一阵阵的酸楚。只是两年不见,范老师已经老得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一米八零的大个儿现在已瘦得皮包骨头,脸上的老年斑明显多了很多,面无血色的脸上只有嘴巴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赵心平在和师母的谈话中得知范老师得的是尿毒症。想当年,范老师教三个班的现代文学,还要带五个研究生。他总是见不到范老师有疲惫的样子,范老师可以说是一个工作狂,“老师是累得啊!”赵心平轻声叹道。

师母端详着病中的老伴哀叹说:“人常说,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你范老师是有病又没有钱呀!这病,我看是难好了。”赵心平明白范老师的这种病要想治愈,最好的办法就是换肾。换肾得多少钱呀?最少得几十万吧!这对一位已退休的教授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况且,范老师的钱大多都接济像赵心平这种农村来的穷学生了,他是一个爱“才”如命的好老师呀!

坐了一会儿,赵心平起身告辞。师母送他到门口,赵心平说师母您不用送了,过一阵子我再来看望范老师,有啥困难您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师母说你也挺忙的,只要有这个心,老范知道了就会很高兴的。

出了医院的大门,已是华灯初上,赵心平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他面前五米外的地方是一家小商店,商店门檐上悬挂着一块霓虹灯广告,上书:中国体育彩票。旁边还贴着几张宣传海报。一个中年妇女懒洋洋地坐在电脑售票机前。因为已是接近售票终止的时间,没有人来买彩票。赵心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售票机前。他决定买一张。他摸了摸口袋,口袋里仅剩下10元钱了。他掏出钱递给了中年妇女。

“一注?”中年妇女问。

“一張。”赵心平答道。

“是机选还是你填号?”

“机选。”

中年妇女把售票机的程序调到机选的机关处,赵心平就这么轻轻地一按,仅仅是五秒钟的时间,一张彩票就到了赵心平的手中。五秒钟呵,在人生的长河是多么短暂呀!五秒钟你可以干些什么呢?就是这短暂的五秒钟改变了赵心平的一生。这一切的一切,连后来的赵心平自己也始料不及,因为它来得太快了,以至于他有点措手不及,觉得就像是一场梦。

晚饭是在没有任何交流中进行和结束的,赵心平收拾好碗筷就来到了书房。这时,女儿菲菲悄悄地推门进来,轻声说道:“爸,这次月考我又得了个双百分。”

“好,继续努力,将来考个名牌大学。”赵心平高兴地鼓励女儿。endprint

“将来我一定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老爸,你就等着享清福吧!”女儿说完转身做作业去了。

赵心平从一堆稿件中抽出那篇未完成的小说《抱着一堆钱回家》认真地推敲着。

客厅里,李萍专注地看着电视机。时针指向21时,她把电视机的声音故意开到最大,惹得女儿菲菲跑到客厅里提出了抗议。李萍依然我行我素。电视机荧屏上先是一段广告,接着就是体育彩票《百万富翁生产线》专栏了。李萍干脆起身离开了沙发,坐到离电视机仅有一米远的地方,那情形好像800万元要从她的面前飞走似的,她要伸手把它抓住。

赵心平烦躁地丢下手中的稿子。他很想把客厅里的电视机关掉。但是,他忍住了没有发火。

赵心平站起来走到书柜前,随手从里边抽出一本书——《彩票指南》,美国彩票预测专家鲍比女士的专著,他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彩票作为一种无痛税收,是一种利国利民的投资行为。”鲍比女士在专著的第一页上这样写道。

电视机上,一群身着艳装的姑娘在欢快的音乐伴奏下舞完后,那个主持人鼓动性地对现场的彩民高呼:“百万富翁要不要?”

“要!”台下的彩民齐声应道。

“体育彩票中不中?”

“中!”台下又是一片呼声。

鲍比女士在《彩票指南》中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纽约州一个彩民在多次购买彩票不中后竟上诉地方法院,控告彩票发行中心榨取她的钱财。地方法院在审理后竟判决彩票中心败诉,判令彩票中心赔偿那个彩民380万美元。赵心平看完这段故事后觉得可笑极了。真是林子大了啥鸟儿都有!

《百万富翁生产线》专栏很快就结束了。客厅里,李萍傻坐在地毯上,面前一片纸屑,那是撕碎了的彩票纸屑。

女儿来到客厅叫赵心平给她的家庭作业签字,她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母亲后,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日他奶奶的,竟会出这样的怪号。1777774,我为啥不早点想到这个号呢?!真是要气气气气气死我了。”李萍也不理会女儿的嘲笑,她只剩在那儿惋惜了。

赵心平看着悲伤的妻子说:“别生气了,气大伤身。钱这东西不是万能的。该是你的挥都挥不去,不该是你的争都争不来的。”

“你说得好听,没钱你吃啥?喝啥?穿啥?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就有一切。”李萍抢白道。

赵心平被妻子这一阵的抢白气得无话可说,转身向书房走去。刚走到书房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问道:“你说今晚开出的号码是多少?”

“1777774呀,咋啦?你又不会买彩票,问这干啥?”

听完李萍说的中奖号码,赵心平这才想起了晚上他买的那张彩票。他急忙去掏口袋,可翻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就是找不到那张彩票。倏地,他想起来了,刚才他把那张彩票当做书签夹在那本《彩票指南》里了。赵心平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书房,迅速找到那本《彩票指南》,翻出了那张彩票。1777774七个阿拉伯数字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揉揉眼睛后又看了一遍,是的,是那个1777774。

“中啦!中大奖啦!”赵心平像是发疯了似的狂奔到客厅,手中高举着那张彩票高声喊着:“我中大奖啦!”激动的泪水也禁不住流了下来。

“啥中啦?神经病。”李萍仍坐在地毯上,不屑一顾地问道。

这时,菲菲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一边抢着赵心平手中的彩票一边说:“爸爸,我看看,我看看。”她大声读着彩票上的号码:“1777774,就是1777774啊!”

“什么?”李萍“腾”地一声从地毯上跃起,一把从女儿手中抢过彩票,瞪大了眼睛。1777774,那张彩票上千真万确地打印着这样一组号码。李萍全身的血往脑门上涌,她犹如在梦中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恐慌的、惊喜的、亢奋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她大声,不,几乎是疯了似的喊道:“我们中大奖啦,我们中大奖啦!八百……”她那个“万”字还没有呼出来的时候,“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妈妈!妈妈!”菲菲见母亲倒在了地上,急得大声哭喊起来。

赵心平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只是那么短短的几分钟。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天崩地裂一般。他急忙抱起李萍,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对菲菲大声喊叫:“快,快打120呀!”

菲菲哭喊着抓起电话,打完了急救中心,又给她的舅舅打电话。因为是哭着说话的,她也说不清,急得那边的李卫东在电话机旁直跺脚。

三分钟,五分钟,李萍的呼吸仍很虚弱,不见苏醒。赵心平把李萍抱下楼梯,来到了小区外,焦急地等待急救中心的救护车来。一家人的举动惊动了在外乘凉的邻居们,大家忙围上来问长问短。

十分钟后,救护车鸣叫着笛声来到了小区的门口。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李萍抬上了救护车,汽车鸣着笛飞快地朝着医院飞驰而去。

赵心平寸步不离地守护着李萍。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心理紧张过度而造成的暂时性休克。护士给她打了一针镇静针,又给输上液就离开了。赵心平看着睡眠中的李萍,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想起了这一天来的平静、气愤、悲伤、兴奋和惊恐不安,这种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何曾有过?这时,李萍的弟弟李卫东也来到了医院,他轻声问道:“姐夫,這是咋着哩,我姐怎么会成这样呢?”

赵心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见李卫东用那狐疑的目光盯着自己,生怕他有什么误会,再说这事迟早他也会知道的,无奈之下他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李卫东。

“真的?!”李卫东高兴地跳了起来,像是他自己中了奖似的兴奋。

赵心平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彩票递给李卫东。李卫东双手握着那张彩票,兴奋不已。他恋恋不舍地把彩票递给赵心平后说:“姐夫,我姐嫁给你也真好福气。我早就说过,你赵心平可不是一般的人,看看,叫我说中了吧!”

赵心平一脸茫然,不置可否。

李卫东来到了急诊室外,他用手机把这个振奋人心的天大喜讯告诉了赵心平的岳父母、妻妹。那边接电话的高兴劲自不必说。endprint

李萍第二天早晨才醒了过来。赵心平见她没有什么大碍,李萍又执意要回家,他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里,赵心平累得倒头便睡。

一阵电话铃响把他叫醒,赵心平坐起身,身边坐着李萍。李萍把听筒递给丈夫。电话是李卫东打来的,说他已在酒店里订好了饭,大家一块儿聚聚。放下电话,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中午十二点了,肚子也确实有点饿。李萍说:你拿主意吧。赵心平说:去,不就是一顿饭吗?

李萍诡秘地笑了笑,没有言语。

刚一下车,赵心平就大吃一惊。门口外面站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十几口人。岳父、岳母,李卫东一家子,连平时很少来往的妻妹李红一家子也来了。大家自然都是笑脸相迎,七嘴八舌地说着恭维的话语。这时,李卫东忙说:有话大家到屋里说,到屋里说。大家簇拥着赵心平,像众星捧月一样把他拥进了饭店。在酒店的房间里,大家争先恐后地问这问那,连平时很少和他说话的妻妹李红也忙着插话。赵心平摇摇头觉着好笑,哎!这都是钱在起作用。他也想起了李萍那诡秘的一笑。

赵心平笑着和每一个人说话,这种众星捧月的场景,是他赵心平一生不曾有过的。

这时候,李卫东倡议道:“来来来,大家为八百万,不,为姐夫的好运干杯!”众人端起酒杯附和着。赵心平也高兴地端起酒杯,但他却说:不能先为我干杯,应当先感谢咱们的父母亲,为孩子们的爷爷奶奶一生辛苦干杯!大家说,还是赵心平有文化,对,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干杯。岳父岳母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岳母说,还是俺大女婿有水平,不愧为大学生呢,说话句句在理儿。比我这个居委会主任强多了。老头子接过话茬说:当初你还不同意咱闺女嫁给他呢,要不是我据理力争,咱哪儿找这样的好女婿?岳母说:那还不全是红丫头在那里搅和的,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心平赶忙打圆场说:爸、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今个儿咱们高兴,不说它。喝酒,吃菜。这时,李红端起一杯酒说:姐夫,你和我姐谈恋爱那会儿有点对不住你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你不会和小妹记仇吧?赵心平说: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咱们毕竟是一家子嘛!李红说:你要有诚意,就把我这杯酒喝了。赵心平说:好,我喝、我喝。

酒过三巡,饭到七成。赵心平也感到头有点晕了。这时,岳父说:心平呀,你有了这八百万后有啥打算?赵心平倒也实在,他接道:爸,我还没有想好呢,也没啥打算。岳父听完这句话后,耷拉着脸不再说话了。李萍在一旁踩了踩赵心平的脚,他才猛然醒悟,原来大家是冲着自己那八百万来的呀!他急忙又说:爸,我先给你80万,你老买一套好一点的房子住。你住在卫东那儿,房子也太小了,委屈你了。听完这些话,老头子的脸上云开雾散,笑得嘴都抿不住了。赵心平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兴奋地说:都有份,都有份,每家六万。六六大顺,图个吉利。另外,每个孩子五千块。这一段话说得大家是心花怒放,一阵“姐夫呀”“姑父呀”“姨夫呀”的叫声。

叫得赵心平有点飘飘然了。

晚上,赵心平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的心情。这时,李萍在臥房里叫他,他推开卧房的门,不觉得惊呆了,卧房里灯没有开,一支红蜡烛燃烧着,烛光把卧房映照得一片通红。沐浴后的李萍穿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睡袍斜卧在床上,修饰一新的李萍在烛光下显得是那么楚楚动人。一阵扑鼻的正宗法国香水气息迎面袭来。他知道那瓶香水是结婚时邓勇送给他们的礼品,十几年了,李萍都舍不得打开它。李萍像一个新娘子羞涩地望着丈夫。赵心平心领神会地走到床边紧紧地拥抱了妻子,李萍还给他一个深情的吻。

那一晚,赵心平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成功男人,李萍显得那么温柔,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以至于把赵心平累得大汗淋淋。完事之后,赵心平没有像平时那样很快地睡去,而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脑子像过电影一样思索着这两天来的经历。李萍偎过来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口说:“老公,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你现在也有钱了,会不会和那些坏男人一样在外面包二奶,养情人呢?”

赵心平想不到妻子会问这样的话,他醒过神来故意逗她说:“你说呢?”他用那种半真半假的眼神看着妻子李萍。

李萍“咯咯”笑了,“我的男人不是那种人。”说着,她扑上来用嘴唇堵住了赵心平欲言的口。

二人相拥而眠,直到天亮。

星期天彩票中心不上班,兑不了奖。赵心平和李萍就在家计划着该如何去领奖的事。一天里,他们还不时地要接待来登门贺喜的邻居。赵心平家简直可以说是门庭若市。李萍喜笑颜开、忙前忙后地接待着前来贺喜的邻居们,她把家里的烟呀酒呀饮料呀什么的全拿出来招待人了。人们吃着、喝着、吸着,说着贺喜的话语。赵心平也是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

星期一一大早,赵心平刚要准备去上班,李卫东就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了,说:“姐夫,都几点了?你还磨蹭呢,快走吧。”

“干啥?我还要上班呢。”赵心平问道。

“先去领奖呀!我已给你请好假了,那个破工作不要又能咋样?”说完他推着赵心平就往外走,李萍也跟了出来。

当天下午,赵心平就从银行取出了部分钱,兑现了他在酒桌上的承诺。一家人自然是说不尽的感激话。那天夜里,李萍双手握着那张卡,一夜没有松手。女儿菲菲也是手舞足蹈。赵心平望着母女俩高兴的样子,心里美得像灌了蜜一样香甜。

第二天,在去上班的路上,人们都微笑着主动和他打招呼,那种热乎劲儿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办公室里,小刘不时用狐疑的目光偷偷地看他。赵心平顾不了那么多。他像一个凯旋的英雄,心旷神怡地忙着自己的工作。那种酣畅的心情是那么惬意。若不是在办公室里,他就要高歌一曲了。

赵心平决定一家三口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回乡下老家去。李卫东知道了,要开车送他,他谢绝了,租了一辆“的士”上了路。

出租车在公路上飞驰着,路两旁的景物不时地在眼前闪过。正是秋熟的季节,大地一片一片金黄色,就像赵心平此时此刻的心情。道路两旁的田里不时看到三三两两劳作的农民。赵心平心里想,这会儿母亲也一定在田间劳动吧!endprint

两个小时后,车来到了村外,赵心平叫司机停下,他们三人步行回家。路上,他和熟识的人不时互相打着招呼。那种愉悦的心情绝对有些荣归故里的感觉。

一家三口来到了家门口,看到大门紧锁。李萍留下看东西,他和女儿轻车熟路来到了他家承包的责任田。远远地,他就看见了母亲劳作的身影。菲菲一边喊着一边蹦跳着向田间跑去。母亲直起腰,喜不自禁地喊着孙女的名字。那种亲情和温馨淡化了路途上的疲劳。田野上吹过一阵凉爽的风,惬意的风,舒心的风。

吃罢晚饭,老少三代坐在院子里说着话儿。他把自己中了八百万元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轻描淡地说:是吗?有钱就好,有了钱也要省着点花。心平把接母亲到省城里生活的想法向母亲提了出来。母亲说:平娃儿,咱的根儿在这里呢。我是不会离开这个家的!我老了,不想来回走动。赵心平说:妈,正是因为你老了,我才接你到城里享清福呢!母亲笑了笑,还是没有答应。上了岁数的人念旧。也许母亲是对的,他这样想。

第二天,他领着李萍、女儿在村里悠闲地转悠。浓浓乡情伴随着他走过童年、少年、青年。特别是在都市里生活了这十几年后,他更加怀念乡村那种温馨宁静的生活。在这生他养他的地方藏匿着他许多儿时的梦想,还有他少年时的追求!

半年多不回来,村里的变化使他感到惊讶。有好几户人家新起了楼房,村里的道路也变成了水泥路面。当他来到村小学外的时候,里面传来阵阵机器的轰隆声。他驻足仰望,小学正在盖教学楼呢。

赵心平信步进了小学。正是暑假的时候,学校里没有了学生,只有施工队的工人在忙碌着。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已七十多岁的老人正弯着腰艰难地搬砖。“赵校长。”赵心平喊了一声,赶忙跑过去。那个老人抬起身,当他看清面前的人后,说:“心平娃儿,你回来啦!”赵新平说:“老校长,是呀,我回来啦!”

二人来到一旁说话,李萍和菲菲在校园里转悠。

赵心平问:“赵校长,村里盖新校舍了?”赵校长说:“村里哪有钱呦,这是蓝风闺女捐了二十万,加上县、乡的拨款才盖这栋教学楼的。”

“蓝风,哪个蓝风?”赵心平迫不急待地问道。老校长笑了,他说:“还有几个蓝风呀,就是你三年级时的同学,你妈给你订的那个娃娃亲媳妇呗。”赵心平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是她呀!”“哎,那闺女可是个好闺女哩!”老校长说起自己的学生喋喋不休了。从和老校长的谈话里,赵心平知道了蓝风十几年前就去深圳打工了,现在已是一家企业的老板了。

辞别了老校长,在回家的路上,赵心平心中有了两个规划,他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实现儿时的梦想。

晚上,他把自己决定给母亲盖一栋两层小楼和向村小学捐五十万元钱的想法告诉了李萍和女儿。心平刚一说完,菲菲就高兴地举起手说,爸爸我同意。她又用另一只手拉着李萍的衣服问道:妈妈,你呢?为婆婆盖房,李萍是没有怨言的,至于向村小学捐款的事,她有点犹豫了。赵心平见妻子不表态,就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的理由。女儿也在一旁劝说着妈妈。月上柳梢的时候,李萍終于答应了。赵心平高兴得在李萍的脸上亲了一口后说:好老婆!李萍笑着调侃道:比蓝风还好吗?赵心平笑了,他紧紧拥抱着李萍说:比蓝风强百倍。菲菲不解地在一旁问道:爸爸,蓝风是谁呀?赵心平说:小孩子家,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看的不要看。

菲菲做了个鬼脸,伸伸舌头,一蹦一跳高兴地找奶奶去了。

有了八百万后,生活自然大变样。李萍和赵心平到市区繁华的地段,买了一套200平米的住房,李萍也真是个安排生活的好手,把房子装修得像个宫殿,家具、家电,买的全是品牌,赵心平朝思暮想的那种电脑也如愿以偿地搬回了家。女儿菲菲也转到寄宿的私立学校读书去了。吃的、穿的、用的自然都换成名牌的了。他们真正过上了自己理想中衣食无忧、吃喝不愁的生活。

李萍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家庭主妇,闲得无聊时,她三天两头地约妹妹或者是弟弟一家来自家打牌。有时,逢三缺一的时候,赵心平也会上阵。打累了,饿了,他们就干脆下馆子吃去。慢慢地,赵心平也就把他的作家梦忘到了九霄云外,过起了悠闲自得的生活。偶尔,他也会去敲些文字,也会去想静下心来写点东西。但是,当他坐在电脑前时,却怎么也寻觅不到灵感,不知从何下笔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块当作家的“材料”。空虚、寂寞的心情时不时地侵蚀着他,无奈之下,他又回到了麻将桌前,垒起了“长城”。他感到自己就像进入了一座四边都没有出路的围城里边,惶惶不可终日。

这期间,各种捐款呀、赞助呀也叫他出了不少的“血”,他每次都爽快地答应了。

星期天,赵心平早早地就起了床,他对李萍说了句我去加个班啊,就离开了家。

走出家门,赵心平直奔银行而去。在那里,他取出了二十万块钱,然后直奔母校门口。赵心平在门卫处登了记,就轻车熟路地敲开了范老师家的门。开门的是范师母,范师母说小赵是你呀,快请进。赵心平环顾了一下四周,范老师家还是几年以前的老样子。唯一的变化就是屋里多了一股呛鼻的中药味。范师母说屋里太寒酸了,叫你见笑了。赵心平感到一阵阵的心酸。他忙说,师母你说到哪里去了,这就是我的家嘛!范师母笑了,她说:对对对,是你的家。这时,西屋里传来一声虚弱的问声,那是范老师的声音。赵心平赶忙来到范老师住的卧房。病榻上的范老师挣扎着要下床,赵心平忙制止住了老师,他们三人就坐在床边说话。从谈话中,赵心平知道了范老师的手术费还没有着落呢。医保改革了,医疗费都承包到个人了,范老师的医疗费已经所剩无几了。范老师一生无子无女、无依无靠的,这笔钱是没人为他出的。赵心平从提包里掏出那二十万说:“范老师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动手术的钱已经有了,这是二十万,不知够不够?”说着他把钱放到了范老师的床边。

“你哪来这么多钱?我不要。”范老师说。

“不是我的钱。这是我们那一届同学集体捐给你老治病的呀!”

“捐给我的?我不信!”endprint

“真的。”说着,赵心平就掏出一张捐款同学的花名册递给了范老师:“你看看,这张名单上都列着每个捐款同学的名字、数目呢。”

“这不可能……”范老师一边接花名册一边说。当他看完了那张赵心平昨天夜里伪造的花名册后,已是两眼泪水了。那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转。

赵心平说:“范老师,你是我们的恩师!同学们捐这点钱,这也是表示一种心意嘛!你若不收,岂不辜负了同学们的一片心意吗?”

这时,范师母语重心长地说:“心平呀,你可要说实话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钱哩!”

“师母,你还不相信我吗?你们放心,这钱绝对不是偷来的、抢来的。的确是同学们捐给范老师的呀!”

范老师笑了,他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说:“好,这钱算我借你们的。这张花名册我也留下了,将来我好了,照着单子上的名字还钱。”

赵心平开心地笑了,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事情一样,笑得是那么开心。

村小学的教学楼盖起了,村里的干部来电话催赵心平回去参加教学楼开学典礼,他都一一推辞掉了。他不想太招摇。他要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考虑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几天后,他在一张晚报上看到一篇报道,标题是《致富不忘故乡情,捐资助学育后人》,写的是蓝风和他捐资助学的事。

赵心平想静下来的心情还没有产生,接连发生的事情就更加使他心乱如麻。

一日,赵心平正在起草一份报告。这时候传来一阵叩门声,赵心平起身打开了屋门,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你找谁?”赵心平问道。“心平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建生呀!”年轻人说。赵心平赶忙把年轻人让进屋,他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认识的这个年轻人。他倒了一杯水端到年轻人面前问道:“对不起,你是……?”“我是你姨婆家的孙子呀,我是建生。你忘了?那年你还在俺家吃过一顿饭哩。”赵心平拍拍脑门说想起来了,那年你还穿着开裆裤呢。建生说是呀是呀。

二人坐下拉开了家常,从他和建生表弟的谈话中,他得知建生来省城打工被包工头骗了,干了几个月的活,不但不给工资,还被包工头打了一顿。赵心平说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呢,不管咋说咱们还是亲戚嘛!建生说我想开个小饭店,地址也找好了,但是苦于没有启动资金,也只好在街上流浪了。心平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呀?赵心平说:你需要多少钱?

建生说:“两万,可以吗?”

赵心平带他来到银行自动取款机前,数了两万元递给了建生。建生说我给你打个借条吧。赵心平说不用了,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

建生千谢万谢转身离开,望着表弟远去的身影,赵心平像是完成了一件壮举似的心里美滋滋的。

星期天,赵心平和李萍一块儿打车来到私立学校开家长会。在学校门口,女儿菲菲已等在了门口。菲菲头上别着耳机,脚上穿着足有一寸半高的松糕鞋,耳朵上带着一对大耳环,还涂了眼影。赵心平耷拉着脸说:“你看看你这身打扮,还像是个学生吗?”菲菲见老爸生气了,赶忙摘下头上的耳机,躲到一边,脚在地上不停地画着圈,不吭声。李萍赶忙说她还是个孩子嘛。赵心平说孩子就要像个孩子的样子,都是你惯的。

家长会开完了,家长们纷纷起身离场。赵心平懊丧地瘫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这时,一个女教师来到了赵心平面前。她说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呀?赵心平一脸茫然,他忐忑不安地说一般家庭,一般家庭。那赵菲菲同学每日里的开销可不低呀!娇惯孩子,对她的成长会不利的。希望你们家长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赵心平语无伦次地说,一定一定。女老师递给赵心平一张“家长意见征求表”,转身走了。

夫妇俩一起把女儿领到学校外的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饭。饭间,赵心平同女儿谈了很多话,他说起了自己小时候上学的事,说他怎么怎么吃苦云云。

菲菲轻描淡写地说:爸,忆苦思甜呀!

凡平来信了,他在信上说房子已盖起来了,是两层小楼,丽华的病也好了。他在信上还说妈妈怎么也不肯去新房里住,她说舍不得离开那个老家,她习惯了。赵心平看完信后,既高兴又无奈。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无精打采地拿起听筒。电话里传出一种很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是一种说男不男说女不女的腔气。“你准备好二十万等我的通知,要不然你會有麻烦的,小命儿也许哪一天就没了。要是报警就把你的闺女杀了。”赵心平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又猝然断了。

听完赵心平的述说,李萍抓起电话就要报警。赵心平说你现在就报警该咋说呢?又没形成事实。会不会是谁和咱开玩笑呢?李萍说要形成事实就晚了。二人商量的结果是先向李萍的弟弟李卫东说说。

李卫东很快就来到了姐姐家,当他听完姐夫的述说后,他笑了。他说,姐夫、姐,你们放心,从你们说的这种情况看这仅仅是一伙小毛贼罢了。赵心平想想李卫东说的也有道理。他说,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有最好。李卫东说,不管咋样,咱们也得提防着点。谁让你那么有钱呢,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的口袋呢?钱多了也不是啥好事。之后,他向赵心平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两天相安无事,像是销声匿迹了似的。赵心平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神经过敏了。

有人说,没钱人有没钱的难处,有钱人有有钱的难处。

正在他自嘲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赵心平没有先去接桌子的电话,而是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这是李卫东和他约好的,如果再有恐吓电话,赵心平就给他发个短信息,他好布控抓坏人。赵心平拿起了桌子上电话的听筒,听筒里传来的是库厂长的声音,他在电话里说叫他准备一下,中午和他一起陪客人吃饭。赵心平“哼”呀“嗨”呀地应付着,心思全没在库厂长说的啥。库厂长在电话里说你是不是不舒服,有病了?赵心平急忙说没有、没有。

赵心平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桌子的电话又响了。赵心平极不情愿地踱步走到桌子边拿起了电话。他那颗刚刚平静下来的心霎时又悬了起来,就像一个人正在跑步,忽然间发现面前是万丈深渊似的,恐惧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你把二十万准备好了没?赵心平诚惶诚恐地说准备好了。哎,你是谁呀?电话那端说你别管我是谁,你只管在XX时间把二十万送到XX地方就行了。说完,电话又猝然断了。赵心平愣在那儿,不知咋办为好了。忽地,赵心平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迅速拿出手机,向李卫东报告了这边的情况。endprint

赵心平的手机响了,是李卫东打来的。破了,破了。李卫东在电话里兴奋地嚷着。赵心平说人抓住了没有?李卫东说没抓住人叫啥破案。

在派出所门口,李卫东迎接了他。他把赵心平领到了审讯室。审讯室里的暖气包上铐着一个年轻人,身体是面向墙的。被铐着的那个年轻人站也站不起来,蹲也蹲不下去。“转过身来!”李卫东“吼”了一声。被铐着的年轻人艰难地扭过了半个身子。一刹那间,赵心平脑子“轰”地炸开了,一阵目眩,差点儿摔倒。

单建生“哇哇”地大哭起来。他说表哥我对不起你呀,我不该犯糊涂呀,我该死呀,我不是人呀。

赵心平万万没有想到做这件事的会是自己的表弟。“我不是你表哥。”说完他扭身出了审讯室,身后是嚎天叫地的哭声。

赵心平来到了李卫东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生开了闷气。李卫东跟了进来,他把一杯开水端到赵心平面前后说,姐夫,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傻×,我们去了你说的那个交钱的地方,他一个人正在那里傻等哩,叫我们逮了个正着。你喝水。

审讯室里的哭声越来越大了,那是一种痛心疾首式的哭声。赵心平端着茶杯,眼睛不离茶杯地出神。冥冥之中他好像看到了母亲那浑浊的、充满泪水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一种慈祥的目光,期待的目光。他又起了怜悯之心,这是一个人从娘胎里就有的好东西。赵心平喝了一口水后问道:就他一个人?

“不是是啥?我们已经审讯过了。要不然我咋说这小子是个大傻×呢。”李卫东说。

“放了他吧。”赵心平乞求道。

“啥?放了他?姐夫,你犯糊涂了吧?!”李卫东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摸赵心平的头。

赵心平推开李卫东的手说:“我没犯糊涂,也没病。”

“这可是敲诈你的犯人呀!再说他也是犯人,我不能违反原则,这可是要丢饭碗的事,我不干。”李卫东说。

“一个孩子家,也可能是一时犯糊涂了,才做出这种蠢事。不是有民不告官不纠的说法吗?你就当没这回事儿。”赵心平说。

“你说得轻巧,这可不是一般的案子,这是敲诈、勒索。再说我今年的任务还差得远着哩,好不容易逮住个案子你几句话就给抹没了,说到天边我也不干!”李卫东大声说着。

赵心平没有想到李卫东会不买他“账”。本来他就有气,现在连李卫东也来给他添“堵”。赵心平又大声问道:“你到底干不干?”

李卫东斩钉截铁地说:“不干!”

赵心平气得脸上紫一块、红一块的,像块猪肝似的。他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在桌子上顿敲了一下说,你不干也中,那是你的权力。你看着办吧。李卫东“呼”地一声站起身来说,你以为你是谁?省长?市长?就是省长、市长来了我也不听的。你不就是有点钱吗?有钱了就能在我这里指手画脚了?有点钱就可以趾高气扬啦?你给我出去。

赵心平悻悻地走出了派出所,像个落汤鸡似的。钱能通神,看起来有时候钱是一文不值的,像一堆手纸。

天黑的时候,赵心平才醉醺醺地跌跌撞撞回到家里。

祸不单行,福不双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心平的恩师范文章老师不在了。当赵心平接到学校的电话时,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扑扑簌簌不停地往下掉,以至于电话听筒传来“嘟嘟”的忙音時,他还没有放下手中的电话。

范老师的丧事够隆重的了。那天去了很多的人,殡仪馆里里外外都是前去吊唁的人,人山人海的,社会各阶层的都有。市里一个管教育的副市长也参加了范老师的追悼会,据说他还是范老师的学生呢!赵心平是不认识的,也可能是高他好多届的校友吧。

送走了范老师后,天南海北的校友们都挤在范老师那间小屋里安慰着师母。大家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悲伤的。赵心平坐在角落里回忆着过去和恩师相处的美好时光,范老师的音容笑貌不时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眼泪噗嗒嗒掉在地上。范师母来到他面前说,小赵你来一下。赵心平急忙擦干了眼泪跟了过去。

在范老师生前住的小屋,师母拍拍小床说,坐吧,孩子。赵心平哽咽着说师母你也坐。师母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郑重地递给赵心平,哽咽道:孩子,这是你那二十万元钱。我现在代表你死去的范老师还给你,同时也谢谢你的一片好心。说完,她的眼泪禁不住地掉了下来。赵心平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本存折,狐疑地瞪大了眼睛。范师母掏出手帕擦擦眼泪,激动地走过来拍拍赵心平的肩膀说,你老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

赵心平哽哽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在了那张存折上。他的双手颤抖着,犹如捧着一颗跳动的心,一颗滚烫的心。范老师就像一座伟岸的高山矗立在他的面前,一座金山。他的双肩一耸一耸的,他几乎要哭出声来了,存折从他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重响,像是砸在他心上似的。赵心平像疯了一样声嘶力竭大叫道:“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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