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之后谁能崛起

宝树

黑猩猩中再分化出一支“新人类”，其文明和我们的不会有太大区别。最大的区别可能是，如果他们的体毛没有退化，也许会保留梳毛作为社交礼仪，或许还会发展出精致优雅的梳毛仪式

科幻片《猩球崛起》三部曲中，人类因一种超级病毒肆虐而灭绝，而猩猩们因为提高了智力，而成为下一个统治地球的种族。影片令人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如果现实中，人类因为某种原因灭绝了，那么哪种动物能够接管地球？

猩猩当然是最有力的候选人。即便没有提升智力，它们也是公认最聪颖，最接近人的动物。不过正如我曾提过的，电影里的三种“猩猩”——黑猩猩、大猩猩和红毛猩猩——并不是一种动物，甚至不是同一属的。很明显，即便某一类猩猩能够崛起，也绝不会把另外某种猩猩视为同类，对他们来讲，自己才是“人类”，其他猩猩也只是野兽。

三种猩猩中，DNA和人类有99%相似的黑猩猩最有可能“崛起”，它们和人类的分化大约只有五百万年，在地球历史上是弹指一挥间。甚至迟至二百五十万年前，我们的祖先南方古猿，除了能够直立行走之外，和黑猩猩也没太大不同。许多以前认为专属于人类的特征，比如制造工具、结盟交战和复杂的社会等级，在黑猩猩中一样不少地存在，只是因为智力差了一大截，复杂和精细程度与人类不可同日而语，再给上几百万年的时光自然能够弥补这些不足。

某一科目的不同支系相隔千百万年发展出类似的性状，占据同样的生态位，在进化史上是屡见不鲜的。比如蜥脚亚目的恐龙在中生代先后进化出了马门溪龙、梁龙、阿根廷龙等超级巨龙，新生代的食肉动物中也多次出现类似虎狮的猛兽，譬如猎猫、恐猫和多种剑齿虎，一种灭亡，另一种又登上舞台。

黑猩猩很可能在地球崛起。不过严格讲，是从黑猩猩中再分化出一支“新人类”，而其文明和我们的不会有太大区别。最大的区别可能是，如果他们的体毛没有退化，也许会保留梳毛作为社交礼仪，或许还会发展出精致优雅的梳毛仪式。

如果另一种黑猩猩——倭黑猩猩能够进化出智慧来，也许会创造出一个和已知的社会完全不同的新秩序。它们没有什么侵略性，却通过滥交实现和平，号称猩猩中的嬉皮士。但是缺乏侵略性也让它们较少竞争的压力，很难相信它们的竞争力能超过普通黑猩猩，现在倭黑猩猩的数量也远不如普通黑猩猩。

但考虑到现实条件，如果有什么现实的灾难能让七十亿的人类都灭绝干净，比如核战争或者小行星撞地球，目前已经濒危的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多半也很难逃过一劫。在此可以考虑另一种据说聪明绝顶的动物——海豚。它们生活在海洋中，也许较少受到陆地上灾难的影响。

据说海豚比黑猩猩还要聪明，因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这一点不是很容易比较。但确凿无疑，一些鲸豚类的大脑和身体的比重超过人类，解剖证明它们拥有复杂精细的神经元结构，对它们的观察和驯养也表明它们的智力很高。它们有可能取代人类，统治世界吗？

恐怕还是不会。主要问题在于海豚的前肢已经变成了鳍状，至于后肢更是彻底退化，无法使用工具，更不用说制造工具。而在水中运动，必须依赖于鳍状肢。如果抛弃这个去反向演化出手臂，还没变聪明就先被淘汰了。进一步来讲，水里也没法生火，无法提高利用能量的水平，也就无法让智慧的演进上升到更高的台阶。一个佐证是，数十种鲸和海豚类，智力达到了类似的水平可能已经有几千万年之久，但却没有哪一种能率先冲破智慧的门槛。

综合来看，最有希望崛起的，反而可能是一种不起眼的小动物：老鼠。陆地哺乳动物中，鼠类大概是最安全的，哺乳动物中，一半的物种都是广义的鼠类——啮齿目——可见其繁盛，光家鼠就有数十亿只，即便小行星撞上地球，鼠类很可能也不会灭绝。

啮齿目属于灵长总目，是灵长动物最近的亲戚，比海豚、老虎或大象要近得多。就其体型而言，鼠类也是相当聪明的动物，学习能力很强，身体也具有很大的可塑性，灵活的前肢可以抓握食物，这就比海豚强多了。

智慧生命的起源离不开社会互动，虽然大部分鼠类不像猩猩和海豚那样有群体生活，但啮齿目这方面潜能无穷。它有一个很了不起的成绩，产生出了哺乳动物中唯二具有“真社会性”的物种：裸鼹鼠和达马拉兰鼹鼠（它们不是鼹鼠，鼹鼠不属于啮齿目），这些地下鼠群拥有与蜜蜂和蚂蚁类似的分工合作组织。或许鼠类社会将发展出我们难以想象的文明形态。

真社会性的鼠类如果能成为智慧生命，一定和我们所理解的文明完全不同。你可能会质疑，这样的体系怎么可能进化出智慧文明，但只要他们聪明到一定程度，就能够凭借海量的繁殖铲除一切潜在竞争者。

所以，我们还是努力不要让人类灭绝吧。 （作者系学者、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