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是一个透明的孩子

沈贴花

是的

你曾經是一个透明的孩子

你和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样

他们在风和日丽的草坪上放风筝他们笑着，跑着

他们抬头望着天上

把风筝放得高高的、远远的

你跑过去，小心翼翼地说：

“你好———”

你轻轻地问：

“你好，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没有人回答你

没有人理睬你

没有人看见你

你忘了

你只是一个透明的孩子

你走在大街上

人们从你身体穿过去

把你撞倒在地上

从你身上踩过去

他们根本看不见你

看不见你的眼泪

看不见你的微笑

看不见你的渴望

你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你是一个孤独的透明的孩子

你开始悲伤，你开始愤怒

你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开始把自己反锁在房子里

你开始拒绝风雨，拒绝花草，也拒绝太阳

人们开始口口相传

说你是一个那么坏的孩子

你的母亲哭了

她把你被人们踩脏的衣服洗净

把你弄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她从角落找出被你丢弃的书包

拍掉它身上落满的灰尘

她说：

孩子，你上那儿去吧

那儿有许多许多

跟你一样的，透明的孩子

还有一群

看得见你们的大人

你要叫他们，“老师”

于是你来到了这里

你擤了擤鼻涕

吐了一口唾沫

或者是愤怒地看着我

或者是不安地看着我

你轻轻地，或者是不屑地说：

“老师好”

就像往常一样

你以为没有人会理睬你

但我看见了你

我看见了你

我也看见了你

我看见你的眼神清亮得像一只小鹿

我看见你的微笑灿烂得像一朵葵花

我看见你的灵魂，干净得像是星星的孩子

像是一个被上帝忽视了很久很久的天使

是的，你一定是一个天使

在这里

你从第一句话开始学起

你从吃一口饭开始学起

你从写一个字开始学起

你从叠一次被子开始学起

一句一句

一口一口

一个一个

一次一次

一天一天

一年一年

你在十几岁的时候

才学会了别的孩子几岁时学的东西

才学会好好写一个字

才学会好好说一句话

才学会给母亲捏捏肩膀，给父亲泡一杯茶

但是你的爸爸妈妈啊

他们竟然骄傲地哭了！

于是你开始爱上了这里，爱上我们

在这里，在我们眼里

你终于不再是一个透明的孩子

你在每个清晨早早起来

请求母亲给你装好书包

你飞快地跑过小河，跑过街道，跑进学校

“老师好！”你开心地喊道

你在每个周末

都站在家门口等着我

你的脚把门槛都踩溶了

你的眼神把路都看化了

你在等我，在等一个能看见你的人

这是你最开心的日子

当我终于出现在路口

笑容浮现在你的面颊

你猛地跑过来扑在我怀里

“老师！我想你了！”

你激动地大声地说

我怀里抱着你

真真实实的你

有血有肉的你

你的呼吸是那么匀净

你的肌肤是那么娇嫩

你的面容是那么可爱

你的灵魂是那么纯洁

你不再是一个透明的孩子了！

你应该和每一个孩子一样

被人们看见，被人们喜欢，被人们寄予希望

拥有一个无可限量的光芒万丈的未来

上天给了你不一样的性格

它也赐予你不一样的美丽啊

啊，亲爱的孩子

亲爱的孩子们

只要有我在

只要有我们在

请相信吧

你们，再也不会是透明的孩子！

（作者单位：桑植县启智学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