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转在午夜的豆花儿香
2017-10-24朱宜尧
朱宜尧
要一碗豆腐脑儿,撒几粒青绿色的碎葱花儿,放一勺蒜泥,再买一个发面饼,任選一个座位。
经营豆腐脑儿饼店的是一对老夫妇,女主人虽然年逾六旬一头白发,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楚楚美丽。男主人不抽烟爱喝茶,说话慢声拉语,像极了我的父亲。
我是常客。现在想来,记不清我是啥时候第一次去的,那段日子,心情糟透了。应该是歪打正着,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豆腐脑儿是温热的,喝了一肚子的凉啤酒,半夜胃已是空空,喝上一碗温热的豆腐脑儿,再吃一个发面饼,的的确确是一件最美差事。我不仅爱喝豆腐脑儿,更爱吃女主人烙的发面饼。想来已是很多年没吃过发面饼了,最后一次吃是三十多年前,我离开村里去外地求学,母亲结结实实地为我烙了一饭盒发面饼。带在火车上,尽管凉了,但也松软好吃。那一次,喝了酒的我,吃一口发面饼,想起日夜操劳却未享过几天福的母亲来,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怕老夫妇俩看到。
第二次深夜去的时候,男主人还记得,说我上次喝多了,劝我别再喝那么多,那样会很伤身体的。我谢了,点点头。
一碗豆腐脑儿,一个饼,男主人给我倒杯茶,这算是标配。以后只要是我来,全都如此。
我有些疑问,老夫妇俩的豆腐脑儿饼店,为什么只会在深夜开张?到了后半夜两三点钟,两桶豆腐脑儿卖光了,生意也就结束了。早市的小吃店才刚刚开始,他却结束了,说什么我也想不通。这有钱不挣的买卖,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生意上的事,我又不懂,不好多问,怕是问到人家的伤心处,尴尬不好收场,也就没再多问。
老夫妇俩的儿子是开出租车的,夜里收车,我们经常碰到一起,在一个小圆桌上喝豆腐脑儿。几次交往后,注意到他们儿子的腿有些异样,走路略有一瘸一拐不说,还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小伙子嘴甜,哥长哥短地叫我。
因为聊得来,后来干脆,吃完了也不急着走,再喝几杯茶,聊会儿家常。等他们的儿子出车回来,收了车,再喝完一碗豆腐脑儿,收了摊,才肯回家。
有一次我们一起喝豆腐脑儿,他们的儿子一蹦一跳地去取饼,我才看到他是一个残疾人,没了左腿。咯噔咯噔的声响是义肢发出来的。这个和我差不了几岁的老弟,没了左腿,居然还能开出租车。
这一刻我才明白,老夫妇俩的小店为什么开在深夜?是父母的担心放不下呀!那份连心的爱,那份牵肠的情,无时无刻都在父母的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此后,我经常光顾这个小店,不为别的,就为老夫妇俩那份绵长流转的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