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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加缪戏剧对萨特存在主义的延续和变形

2017-10-22王天艺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7年9期
关键词:加缪存在主义萨特

王天艺

摘 要:二战后法国有两位号称“精神领袖”的人物,他们同为存在主义学者:一位是萨特,一位是加缪。不论是他们的思想上的交集还是私人的交情都是后世存在主义研究学者研究的热点。加缪戏剧作品《卡里古拉》、《误会》中的存在主义思想与萨特的存在主义有高度相似。本文以上述作品为例将二者进行比较,相似处从三方面:存在先于本质、他人即地狱、自由选择承担责任进行分析。加缪作品与萨特存在主义不同的是其认识到存在之后更多的致力于表现人生的荒谬性,所以加缪作品被冠以荒诞主义的外衣,并且在认识到荒诞感之后加缪呼吁人们要做出某种反抗。

关键词:加缪;萨特;存在主义;荒诞主义

中图分类号:B5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26-0052-04

一、前言

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影响不仅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惨不忍睹的战场、失散分离的家人、无所定居的人民、萎靡不振的经济。更加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精神上的无所依靠,此时存在主义在某种意义上抚慰了一大部分人的心灵。它让人看到人生最肮脏的一面,但是又教会人如何接受并去改变它。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当属萨特,而萨特的多年好友加缪在思想上与他有着诸多交集。加缪的诸多作品中反映着萨特存在主义当中的“存在先于本质”、“对他人的否定性”以及“人生境遇当中具有自由选择的思想。

在他的戏剧作品《卡里古拉》、《误会》和多数散文里与萨特的存在主义有一定的相似。戏剧《卡里古拉》中,与亲生妹妹德鲁西亚有着不伦之情的卡里古拉因为德鲁西亚的死去而成为疯子和暴君,开始了自己的黑暗统治。他的本质并不是全部的惨无人道,然而因为生活的经历,至亲的缺失,使得他有他自己的荒诞哲理并将其付诸于实践。这与萨特存在主义的第一原理:“存在先于本质”是十分契合的。《误会》的故事的背景环境极为简单,是边远小镇的一家旅店,人物关系极其简单并且有着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悲剧结局。男主人公若望是旅店老板的亲生儿子,同時有一个亲生妹妹和母亲一起打理旅店,若望幼时出走,和亲人失散数十年之后已经有了妻子并且经济阔绰的他回到小镇的那个旅店希望和母亲妹妹相认并最大限度的给予她们殷实的生活。整个剧本中若望一直在向妻子玛丽亚强调自己对于母亲和妹妹马尔塔的责任,从这里可以反映出萨特的存在主义中“自由选择承担责任”这一思想。

本文对加缪作品所反映的萨特存在主义的思想异同进行剖析和阐释。相似之处从三方面:存在先于本质、他人即地狱说以及自由选择承担责任进行分析。加缪作品与萨特不同的是加缪一直致力于表现人生的无常性带给人本身的荒诞感,所以在后人的分析中,一直给作者加缪冠以荒诞主义的外衣。

二、加缪对于萨特存在主义延续

萨特在《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中指出:存在主义的第一原理是存在先于本质。存在先于本质的意思是:人是首先存在着,有过各种遭遇,在世界上活动,然后才确定自己,从存在主义者看来,如果人是不能被决定的,那是因为一开始,人什么都不是,只是到了后来他才成了某种东西,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把自己创造成的东西。①

(一)加缪戏剧中的存在先于本质

戏剧《卡里古拉》中,卡里古拉随着心爱的人的去世而完全失去理智变成了疯子,妄图用自己的权力开始将黑暗覆盖整个世界,他坚持着自己的荒诞理论,认为自己是世间万物之神。他的本质并不是全部的惨无人道,然而因为生活的经历,至亲的缺失,使得他有他自己的荒诞哲理并将其付诸于实践,虽然他带给他人的伤害是无法言喻的,可是最后无疑他自身也成为了这场战争中的靶心。虽然加缪曾经公开的否认过外界对于自己定义为存在主义思想家的这一身份,但是在《卡里古拉》这一剧作中,我们不难看到这样的影子:存在先于本质,卡里古拉因为惨痛的晦暗经历,整个人生开始发生了改变,然后他对于自己这种行为和选择付出了代价,即死亡。

戏剧《误会》中,若望始终在强调之前的多年和母亲妹妹失散所产生的愧疚感,因为这段经历而产生的自责所以希望回归出生地之后寻找到妹妹和母亲带给她们而人富裕的生活,他首先接受了之前的经历而强调这段经历所带给他的责任感,他始终希望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妹妹玛尔塔则一直在向母亲强调她生于这个城市的不幸,她在台词中这样说到:“等咱们聚集了很多钱,能够离开这片闭塞的土地;等咱们终于面对我梦寐以求的大海,到了那一天,您就会看见我微笑了.”②她无法接受自己的遭遇,希望通过谋害他人的性命夺取钱财而为有朝一日永久的生活在大海旁做准备。甚至在得知自己的亲生哥哥是被自己亲手下毒而死时也未曾感到愧疚,却是在强调认为哥哥于多年前出走便是比自己享受到了数倍的物质生活并且快乐。她对母亲说到:“生活能给予一个男人的,都给予他了。他离开这地方,认识了其他地区、大海,认识了自由的人。”③这是玛尔塔在剧中始终的态度,小镇多年百无聊赖甚至于穷困的生活将她变得麻木不仁,对生命的态度随意轻蔑,和失散多年的哥哥没有相认的激动却是嫉妒感厌恶感激增。当母亲得知玛尔塔亲手杀死了儿子之后悔过于自己的行为,决定自行了断生命因为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时,玛尔塔生命中最后一丝柔情也被抹杀,她说到:“她死就死吧,反正我也没有得到母爱!”④玛尔塔此时因为母亲的离去彻底的变成了一个麻木不仁的杀手,在她觉得大海边生活的梦想彻底毁灭之后,她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二)对他人的否定性

萨特在《禁闭》一剧中,描写了三个刚刚来到地狱的人,分别离开人世一天、一个星期和一个月。在这里没有脚镣手铐、没有火盆,没有鞭刑。只有诉说和回忆。他们分别是战犯、同性恋者和亲手谋杀自己孩子逼死丈夫的色情狂。他们既是施虐者又是受虐者。他们从人间来到地狱,在地狱里诉说自己的过往、为了满足自己的快乐彼此争斗不休,为了和另外一个人相互依靠,第三个人变成了敌人。戏剧中的主人公之一加尔散在剧本即将结束时说:“提起地狱人们便会想到硫磺、火刑、烤架……”啊,真是莫大的玩笑!何必用烤架呢,他人就是地狱。”⑤这就是萨特著名的公式“他人即地狱”所概括的内容。endprint

虽然角色本身的经历不同,罪孽不同,但对于人生的悲惨回忆,晦涩回忆,灰暗回忆大不相同,但是不可置否的是,他们在人间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然而萨特却选择了诉说这一手段,让角色们相互倾诉与回忆,一方面折射着他们生前的人生,另一方面反映着他对于承担这一命题的态度。《禁闭》中所描写的地狱某种意义上和西方世界所谓的传统地狱不同,在萨特笔下,它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囚牢,精神上的自我的不可饶恕,因为在选择的最初虽然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但是角色在剧中的选择已经与尘世中的规则相违背。在某种意义上,此地狱反映了角色对于自身选择和行为的不可饶恕性。

卡里古拉性格中的灭他性,在剧本当中随处可见:在和群臣们共进晚宴的戏中,梅勒伊亚掏出自己的哮喘药准备服用,卡里古拉却荒唐的认为那是梅勒伊亚想要杀害他的毒药,在他质问梅勒伊亚并听到解释之后,他却仍旧荒唐的对梅勒伊亚冠以三条杀人动机:“这就构成两条罪状,你逃不掉其中的一条:或者我并不想杀害你,而你错误的怀疑我,怀疑你的皇上;或者我要处死你,而你这个逆臣,公然违抗我的旨意。哼,梅勒伊亚,这个逻辑你怎么说。还有第三条罪状,你把我当傻瓜。”⑥随后卡里古拉将梅勒伊亚当众毒死,大臣们目睹这一切浑身颤栗,卡索尼亚告诉卡里古拉他冤枉了梅勒伊亚,卡里古拉则非常随意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关系,不过早一点晚一点儿……”⑦

与卡里古拉极为相似的是《误会》中的马尔塔,她一方面强调着自己对于大海和阳光的渴望,另一方面为了自己的愿望不惜残暴的杀害住店的旅客,并且像冷血刽子手一样,对于她杀人未曾感到一丝愧疚和忏悔。虽然最后得知自己亲手毒死了哥哥,母亲也因此离她而去,她还是未曾觉得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只是知道自己永远的失去了得到阳光和大海还有母爱的权利。

(三)自由选择承担责任

自由选择在存在主义学说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萨特是一位善于创造特殊情景的剧作家。⑧他定义了一种戏剧门类,并将其视为当今时代唯一可行的剧种—“境遇剧”。它既不同于悲剧,也不同于心理剧。“从前的戏剧是所谓的“性格剧”:舞台上出现一些复杂程度虽有不同,但都是完整的人物,他们的境遇起的作用仅是这些性格发生冲突,表明每一性格怎样在其他人的性格作用下发生改变。前不久在这一领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好多作者返回来创作境遇剧。不再有性格——主人公是与我们大家一样坠入陷阱的自由。我们每个人在创造自己的出路的同时也就创造了自己,人需要每天被创造。”⑨

在这种定义的戏剧中,主人公往往对于自己的命运有绝对的选择权利,但是在选择的同时,主人公也为自己所做出的行为负有绝对的责任,在他人利益和自己利益冲突时,不论自身怎样选择或是尽力维护自身的权利,对方和自身都会受到伤害。

加缪戏剧《误会》中,玛丽亚劝说丈夫若望直接向母女二人表明身份,若望却一再强调:“我一听说父亲去世了,就明白我对他们母女二人负有责任。既然明白就应当履行职责。我趁此机会,从旁观察一下,更容易发现什么能使她们幸福。” ⑩

萨特的存在主义中一直在强调人们在作出选择之后要完全的承担行为造成的后果。若望懂得出走数十年之后和母女二人相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在等待一个机会履行自己全部的责任,却未曾料到被杀害。

加缪在其散文《反与正》里,先后叙述了一个中年女人花大价钱买下自己死后的葬身之墓和加缪自身在写作时对于花园里阳光的感受。前半部分加缪通过琐碎之事立体的表现出女人对于花4000法郎买下墓地的满意和痴迷,她每周星期六下午都要去看一次,这是她唯一的外出和仅有的消遣。然而在世界的眼中,加缪说道,女人已经死了。“一些富于同情心的陌生人很细心地注意到这座墓前没有鲜花,于是把他们的鲜花分一些到这座墓前并且悼念这位无人怀念的死者。”11

后半部分加缪细致的描写了在写作时抬头看见的花园一景,充沛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散落下来,他看到美好的午后,花园里的花盛开,树木的枝叶繁茂,他感受到莫名却又令他不安的快乐,那是无法描述的生之美好,并且惊讶于这样的快乐是自然给予他的。

加缪通过描写这两部分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来表达自己对于世界的态度。他在散文中写到“一个人在静观,而另一个人在挖他的坟墓。怎么能把人們与他们的荒谬性分开呢?这是天空的微笑,阳光在膨胀,马上就到夏天了吗?这是必须热爱的人们的眼睛和声音。我凭借我所有的动作系于世界,凭借我的怜悯与感激系于使人。在世界的正面与反面之间,我并不要选择,我不喜欢人选择。”12

在一个人充分体会着阳光带来的温暖和美好的同时,另一个人却始终执迷于自己的死后葬身之地。世界上的人对生死的态度向来不一,但是加缪还是略带讥讽的写到“她就将死去。在她还活着时,她的女儿就给她穿上寿衣。”13通过对于两个完全无关的人生时的态度来折射出人生本身的荒谬性,加缪的态度是:我们怎样,完全取决于我们的态度和选择。人有且只有自己具有选择的权利,在做出选择付诸行为之后,我们必须对造成的后果付出代价履行责任,不论痛苦或快乐。

所谓“自由选择承担责任”即将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并且认为,首先有了存在才有了选择,有了选择才推动了人本身个性和性格的存在。人的意识在空间之中是绝对自由的,因为这种自由,使得人对自身的行为有着绝对的控制性,从而要对所作出的选择和行为负有绝对的责任和担当。

以上分析了加缪戏剧中与萨特存在主义相同或者相似之处,在加缪的作品中,存在主义之外更被冠以荒诞主义的外衣,因为加缪作品总是将命运的无常性带给人本身的荒诞感表现到极致。而加缪本人致力在其作品中表达荒谬性的同时又赋予主人公反抗的权利,呼吁人们对命运的荒诞进行奋起反抗。

三、加缪对萨特存在主义的变形

较之于萨特的存在主义,加缪在作品之中更多的致力于突出人生的无偿性带给自身的荒诞感并且提倡人们在感受到这种荒诞感之后要做出行为上的反抗。《卡里古拉》和《误会》中的荒诞主义从三方面可以表现出来:主人公面对生死态度的随意性,具有荒诞至极的希望和总是将自身陷入绝望的境地以及在体会人生的无常性之后感受到的荒诞感。endprint

(一)面对生死态度的随意性

不论是《卡里古拉》中的暴君卡里古拉还是《误会》中杀死亲哥哥的马尔塔,都对于他人的生命抱有十分轻蔑不屑的态度。卡里古拉可以十分随意的下毒杀死一个被他冤枉的大臣,可以为自己杀死勒皮杜斯的父亲编出荒诞之际的理由,甚至在卡里古拉認识到自己对于卡索尼亚的还存在一丝人性中的柔情时企图亲手勒死深爱着他的卡索尼亚。

《卡里古拉》中卡里古拉失去爱人的悲痛本身表现了卡里古拉内心的执着和对于德鲁西亚深刻的爱,然而他却因为此种经历开始质疑人生和世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因为受到了伤害,而不再给自己相信的能力和权利。卡里古拉将幸福和永生定义为荒谬的存在,他选择了最大程度背叛世界的行为:他要废除财产继承制,然后将贵族们一一杀戮,这样他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拥有他们的财产,他认为只是处决的顺序问题而已。从中可以看出他对于夺取他人性命的随意性。

与卡里古拉十分相似的是《误会》中马尔塔对于顾客们以及哥哥若望的态度。玛尔塔始终在台词中流露出来对于旅客生命中的不屑,并对于谋害他们生命而夺取钱财这一行为没有丝毫耻辱负罪的感觉而是表现的冷漠且十分随意。妹妹马尔塔和母亲在小镇经营旅馆多年,渐渐的被日复一日已经消磨的失去了对于生活本身的兴趣,马尔塔为了自己关于大海的梦想不断的谋财害命,她一面认为人生充满了荒诞感另一方面却未曾放弃自己追逐梦想的脚步,所以视他人的性命如粪土,最终就算得知若望为自己亲生哥哥,也未曾表现出来一丝丝人性的动容。

(二)绝望与希望的二元对立

卡里古拉的一句经典台词是:“我需要月亮,或者幸福,或者永生,需要的东西也许是荒唐的,因为这个世界是没有的”14。“月亮”这一意象始终贯穿整个《卡里古拉》剧本,卡里古拉从回归政权开始就要求埃利孔将月亮摘下献于他。在加缪的笔下,月亮象征卡里古拉此生无法实现的梦想,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幸福与永生。在卡里古拉看来,这两样东西乃至这个世界都是荒谬与可笑的,因为无法得到,却又有人孜孜不倦的追逐。与亲生妹妹的爱情虽然极为畸形,但是在卡里古拉的心中那是此生挚爱,这是卡索尼亚的陪伴和倾入的感情再多都无法代替的,也因为德鲁西亚的死去,他开始掩盖心中关于爱和美好的一切欲望,本性中的邪恶与残暴渐渐展露,在他的心中,既然无法得到,那就要毁灭它和希望。剧作的最后埃利孔还是没有将月亮献于他,他叨念着这荒唐的愿望像个幼稚的儿童说到:“如果我得到月亮,如果有爱情就足够了,那么就会全部改观了。可是,到哪里能止住这如焚的口渴?”15可见,卡里古拉的心底对于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和幸福是有所渴望的,可是因为无法得到,所以选择的极度的反叛和最大限度的杀戮。

马尔塔这一角色的理想与卡里古拉对于月亮的渴望程度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马尔塔的理想比卡里古拉要容易实现的多,她的希望只是可以和母亲居住于大海旁边可以享受到很多阳光的地方。马尔塔的一切荒唐行为都建立在这个看似唾手可得的大海梦上,最终,看到这个梦的无果和破碎,在失去了世间唯一的爱人之后,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加缪在这两部作品中一方面希望表现卡里古拉和马尔塔对于人生的完全否定性,另一方面又力图用两个荒诞至极的关于自然的梦想来支撑他们的行为。在绝望和希望的交织当中卡里古拉和马尔塔都最终走向了自我毁灭。

(三)命运的无偿性带给人自身的荒诞感

加缪在散文《唐璜主义》中:“正因为他以同等的冲动去爱一个个女人,并且每次都用全身去爱,他才需要重复这种天赋和深化这种性爱。”16这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加缪对于世间感情的态度,他提倡积极的投入每一段感情,而不以每段感情之间的程度相互比较,这样可以充沛的感受到每一段感情中的新鲜感。所以在加缪看来,唐璜的每一段感情都像初恋一样。

《卡里古拉》中,德鲁西亚与卡里古拉的爱可以让卡里古拉在失去德鲁西亚而发疯,而卡里古拉自己也强调,卡索尼亚和他之间的爱无法同等于前者,他是同样爱她们的,所以也不能失去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当卡里古拉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对于卡索尼娅的爱让他意识到性格中还存在着柔情和善良的人性时,他开始感到恐惧遂决定亲手杀死卡索尼娅,他无法接受这样荒诞的自己,因为他自德鲁西亚死后就决定与这个世界抗衡而用黑暗力量统治这个世界。

《误会》中,杀害若望所得到的钱财本可以支付玛尔塔和母亲移居大海边生活的费用,但是当发现若望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时,母亲内心深处的母爱和柔情被唤醒以至于彻底崩溃了断决定自己的性命。这无疑是加缪希望表达人生无常的荒诞感,加缪致力于在戏剧中用各种方式表达主人公荒诞的行为所造成的可笑甚至可怕的结果。玛利亚因为若望的存在而感受到世界的美好,他们成为世界上不可分割的整体,在得知若望的死后,玛丽亚陷入无法相信的悲痛当中,她对若望的爱在台词中句句都可以体现出来,所以,在得知若望确切的死信之后,玛丽亚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因为爱存在,所以无法存活。

(四)荒诞在反抗中结束

在散文《反叛者》中,加缪对于“反叛者”这样定义到:“反叛者是什么人?一个说“不”的人。”17

加缪在致力于最大限度的表现人生的荒诞性的同时,荒诞的最大化在反抗中被结束。这种反抗是两种行动的结果:他人被压制之后的反抗,或者自我看到人生无望之后的自我毁灭。前者的代表是卡里古拉,他的邪恶统治无法统治于世,最终大臣和人民们奋起反抗,结束了他的性命和统治,一切的生活又开始恢复到正常。后者的代表是马尔塔,她一面极力把自己定义为情感上无可需要的角色,但是却随着母亲的永远离去她的感情崩溃,看似冷漠的她最终人格坍塌,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

在《反叛者》结尾中加缪写到:“在荒谬的经历中,苦难是个人的。从反叛的行动起,苦难便有了集体的意识。我反叛,因而,我们存在。”18虽然加缪曾多次否认外界定义自己为存在主义者,但是这句“我反叛,因而,我们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和萨特的存在主义观有着高度的契合。但是加缪认为在苦难的人生经历中,反抗这一行为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总是批判的看待人生,通过描写作品中苦难而又荒谬的人生经历来表述人生本身的无常性而激发读者的抗争意识。所以他成为荒诞主义哲学的代表。endprint

四、结语

加缪的戏剧作品中有着萨特存在主义思想的特征,即:存在先于本质、境遇剧”中他人即地狱的特点、以及过分的夸大人本身的能动性和将自己的主观意志放大到极致。在二战之后的整个西方世界,此种精神可以最大程度的振奋人心但是另一方面引发人的自我膨胀。但是与萨特不同的是:加缪总是致力于用各种性格色彩鲜明的主人公的个性或人生经历最夸张来表现人生的荒谬感,这体现了他人生态度消极的一面,然而在他描写这种荒诞感之后他又再次鼓舞人们要和这种无法控制的荒诞感进行对抗——即对无法控制的事物要进行反叛,所以他的作品中往往至善至美和黑暗的罪恶往往同时存在。在这种希望与绝望交织的世界里,读者因为加缪的作品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自身的处境,在精神受到极大鼓舞的同时,勇敢地对逆境作出反抗。

注释:

①黄忠晶.百年萨特——个自由精灵的历程[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2013:56.

②加缪,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76.

③加缪,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108.

④加缪,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110.

⑤廖可兑.西欧戏剧史上册[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7:533.

⑥加缪,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34.

⑦加缪, 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35.

⑧廖可兑.西欧戏剧史上册[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7:530.

⑨(法)弗朗西松,许梦瑶,刘成富(译).萨特[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23.

⑩加缪, 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79.

11加缪,杜小真,顾嘉琛(译).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M].上海:三联书店,1997:35.

12加缪,杜小真,顾嘉琛(译).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M].上海:三联书店,1997:36.

13加缪,杜小真,顾嘉琛(译).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M].上海:三联书店,1997:36.

14加缪,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10.

15加缪,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72.

16加缪,杜小真,顾嘉琛(译).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M].上海:三联书店,1997:68.

17加缪,杜小真,顾嘉琛(译).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M].上海:三联书店,1997:39.

18加缪,杜小真,顾嘉琛(译).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M].上海:三联书店,1997:47.

参考文献:

[1](法)阿尔贝加缪,李玉民(译).加缪全集·戏剧卷[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2](法)阿尔贝加缪,沈志明(译).西西弗神话[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3](法)让保罗萨特,周煦良,汤永宽(译).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4](法)弗朗西松,许梦瑶,刘成富(译).萨特[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5](法)阿尔贝加缪,杜小真,顾嘉琛(译).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M].上海:三联书店,1997.

[6]中国大百科戏剧编辑委员会.中国大百科全书·戏剧卷[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9.

[7]廖可兌.西欧戏剧史[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1.

[8]朱维之等.外国文学史·欧美卷[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9.

[9]王维昌,钱奇佳.存在主义的哲学思考—加缪剧本《误会评析》[J].安徽师大学报,1991(04).

[10]薛春梅.法国作家加缪和萨特的戏剧创作之比较[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02).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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