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态什么时候结束

崔鹏

人类社会今后会变成什么样，这是很多社会学科都关注的问题。其实，大家更关注这个社会变化了应该怎么办，而很少人关注它会变好的事。从传统意义看，社会科学是个悲观主义的领域。

当然其中也有例外，比如最近官方媒体对人类社会未来的预期在很多时候是偏于乐观的。比如，最近他们发布的一条新见解—物质幸福时代已经结束，新时代来临。文章认为在物质丰富的未来，“比起金钱，更重要的是精神方面的充实感”。

虽然很多公司人可能还不赞成这种看法，但官方媒体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以占有金钱为快乐的时代很可能会成为一种过去。

其实这种趋势在2000年代伊始就被很多发达市场国家的社会学者关注到了（我在这里说中国的官方媒体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并不是因为西方社会学者也这么认为，而是我下面提到的社会学家们做了更详实的社会调查，而且这种详实体现在了他们的统计数据里）。

其中对此总结得比较全面的是日本的社会学者三浦展。他把日本近代到现代的社会分为4个阶段。从1912年到1941年，为第一消费社会。在这个社会状态下，城市人口激增，人们的生活开始从自然状态走向近代化和现代化。1945年到1974年，是日本的第二消费社会。在这个阶段，日本经历了战后的婴儿潮，全国人口跳跃式上涨，人们开始购买汽车、彩色电视等家电。在这个阶段，消费的目的主要是占有更多的电器、房屋面积和购买商品的功能。也是在这个阶段，人们是最“贪婪”的。占有更多的资产成为满足人们幸福感最重要的来源。也是在这个阶段，人类社会对自然的索取增长最快，对自然环境的破坏最严重。1975年到2004年，日本进入了第三消费社会。在这个阶段，人们的需求开始偏向于个性化，经济增长和人口增长都逐渐放缓，而且人们开始关注环保问题。

在2004年到2034年（预期）日本社会会处在第四消费社会。消费者在这个阶段会更加追求一种质朴的生活，奢侈消费减少，健康消费增加。在这个阶段，也就如同中国官方媒体所说的，人们开始不以占有更多资产为最大的满足，而更追求精神的充实。

三浦展的消费阶段描述，其实从宏观上看非常像熊彼特所总结的经济周期中的长周期。它基本上是一系列主流技术对社会生产力的促进周期。而三浦展总结并预测的第四消费阶段，实际上是一种对日本婴儿潮时期资本以及房地产的出清。而经济的高速发展（相对于日本1960年代的），将会在2030年代到2040年代重新开始。

从2000年代初被认识到的新常态，大概也会在第四消费时代结束时终结。想到二十多年后，全球经济才会重新走到高速发展的轨道上来，真是不免让人伤感啊（假如预期为真的话）。

但是，也许正像我们的官方媒体和三浦展所说的，经济终归是人们幸福感的函数。从本质上讲，人类的幸福感受程度比经济的高效率要重要。

另外，三浦展還提出了未来人们解决老龄化的一个样本，那就是一种新形式的“共享”。他设想共享经济在第四消费时代将更加普及，年轻人和上年纪的人可以共享一个“家庭”。

这种养老解决方案的思路大概是，老年人提供自己的房地产，未来买不起房子的年轻人提供他们的体力和对生活的热情。人们在未来可以通过互联网搭配组成新的家庭。

当然，也许中国的问题相比“单纯”的日本社会要复杂得多。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平衡导致的。但是，三浦展所描述的时代划分，在中国似乎也存在，而且发展速度也由于经济的发展较日本更快。也许我们真的迎来了一个效率次重要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