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语用学视角下的韩国语称赞语研究

2017-10-20金万卷陈艳平大连外国语大学

韩国语教学与研究 2017年4期

｜金万卷陈艳平｜大连外国语大学｜

1.引言

何自然（ 1997 ：11）指出，跨文化语用学研究在使用第二语言进行跨文化言语交际时出现的语用问题。跨文化言语交际指交际一方或双方使用非母语进行的言语交际。由于在这样的环境中所使用的第二语言总是或多或少地伴随着母语的文化特征，所以称之为跨文化言语交际。学界一般认为跨文化语用学研究的重点是在非语言的文化因素上。正如Prosser指出：“事实上，尽管个人的语言与文化紧密相连，也确实在跨文化交际中造成重要的障碍，但语言问题没有其他的文化障碍那么严重 ”随着跨文化语用学理论的不断发展，学界开始不断涌现 “跨文化语用学 ”的代表性研究。目前以言语行为为单位进行的研究居多，其中最多的是与 “礼貌 ”有密切关系的言语行为，如请求、道歉、称赞等。其中，称赞言语行为作为一种在社会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言语行为引起了学界的研究热潮。美国先驱心理学家威廉 ·詹姆士曾经说：“人类天性最深刻的根本是对称赞的渴望。”由此看来，称赞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恰当地使用称赞在社会交际中至关重要。韩国学术界对称赞语的跨文化语用学研究主要集中在对韩国语称赞语的研究，以及韩英的对比研究，如박 경옥（2 006)、장민주（2009）、 김현정(1996)等。中国学术界对称赞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汉语称赞语的研究以及汉英的对比研究，如权立宏（2 004），施家炜（ 2000 ），蒋冰清（ 2006 ），高志怀、李娟（ 2004）等。两国学术界都相对缺乏对韩汉称赞语的对比研究，且大部分研究都是从语用学的研究视角对不同语言中称赞语的语用差异进行的研究，主要以Austin的言语行为理论、Grice的会话原则、Brown和Levinson 的“ 面子理论 ”及Leech的 “礼貌原则 ”为基础。这些研究尽管对称赞语使用的文化背景进行了剖析，但更重视的是人类交际的功能规则的普遍性，而忽视了不同文化、不同社会、不同语境中的差异性。本研究从跨文化语用学视角对韩国语母语话者与中国学习者在进行称赞言语行为时的特征进行对比分析。例如，称赞言语行为活动在不同文化或不同的言语社团间是如何进行的，即两个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人群之间交际语言的语用特征。

2.称赞语

JanetHolmes(1988)认为称赞是话者对听者就某些好的地方（如所有物品、性格、手艺等）用明示或暗示的方法围绕其价值做出肯定性评价的发话行为。也可以定义为对对方做出的友好的感情转达或对对方或者对方的所有物做出肯定性评价的发话行为。高志怀、李娟 (2004)认为，“称赞是美好感情的传递。称赞语是人们对人或物表示称赞、欣赏、钦佩等感情的话语，是人际交往中常见的言语行为 ”。郭爱先 (1996)认为称赞就是 “对相关人的优秀品质、杰出能力、出色的工作、端庄大方的仪表、漂亮的衣饰、美好的器物等的赞许和褒奖 ”。中国《新华词典》对称赞的定义为：通过语言行为来表现对人或某一事物的喜爱之情。韩国的 김형민(2003)认为称赞就是话者为给予听者力量和勇气，对听者做出较高的评价或认可的语言行为。

由上可知，各语言文化对称赞语的定义虽略有差异，但概括来说，称赞语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品质、能力和外表等方面做出的积极评价。它是一种人际言语交际行为，是维系和促进人际关系的重要手段，也是表示礼貌的一种语言策略。

值得注意的是，称赞语作为礼貌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强烈的民族性。任何一个民族文化都有不同于其他民族文化的世界观、价值观、审美观、思维方式、民族心理。因此，各文化在称赞语的实际语用中还是存在较多差异的。若在跨文化交际中，按照汉语的思维模式将汉语的称赞语套到韩国语中去，或者是不准确了解某一韩国语称赞语的语用含义、功能、礼貌程度、适用的交际对象及交际场合，就可能会引起误解，进而破坏双方的友好关系，影响跨文化交际的顺利进行。

要想判断学习者是否在跨文化交际中正确使用了称赞言语行为，我们首先需要了解韩国语母语话者如何使用称赞语，即韩国语称赞语的基本特征，通过比对才能有更加清晰的认识。接下来，笔者将从韩国语称赞语的分类、表现形式等方面对韩国语称赞语的语用含义、语用功能进行分析。

3.韩国语称赞语的分类

本研究根据直接言语行为与间接言语行为理论把称赞语分为直接称赞和间接称赞两大类。

3.1 直接称赞

直接称赞是话者明确地表示对于称赞中心话题持肯定态度的一种称赞方式。直接称赞一般是通过带有明确褒义色彩的词语来表达赞美之意。例如韩国语中常用“멋 있다 ”“예 쁘다 ”“최고다” “짱 이다” “잘 한다” “잘 어울린다” “미인이다”等褒义词直接表达对被赞者的欣赏、羡慕、表扬等积极意义。

例1：

① 가:어때?

나: 이 옷 입으니까 정말 예쁘고 우아하네요.

② 가: 이것 제 어머니 젊었을 때의 사진이에요.

나 :어머니께서 진짜 미인이시네요.

③ 회사가 잘 돌아가는 것 회사관리를 잘하네요.

如上例可见，①、②、③中称赞语都带有一些积极性意义的词语，即 “예쁘다（漂亮）”“우아 하다 （优雅） ”“미 인（美人） ”，而且都使用了 “- 네요”这一表感叹的词尾来加深称赞的程度。这样的称赞语即使脱离语境，听者也能马上知道是对自己的一种称赞，属于直接称赞语。正如Boyle（ 2000 ）所指出的，直接称赞是指脱离了语境后能根据某套社会规约识别成称赞语的话语。可见，直接称赞是一种能够有效取悦交际对象的言语策略，对于关系不太亲密的交际双方，具有快速拉近双方距离的积极效果。

3.2 间接称赞

和直接称赞语不同，间接称赞语在语义表达上具有间接性，即说话人对他人或者所有物的称赞和欣赏态度不通过显而易见的方式表达出来，被赞者必须结合语境领会其赞美之意。本文将直接称赞外的其他称赞方法都划分到间接称赞语一类。间接称赞可以单独进行，也可以和直接称赞一起进行。김현정(1996)将间接称赞细分为 “辨认 ”“ 询问 ”“ 发表个人意见 ”“要求和提议 ”“ 开玩笑 ”五类。김현정(1996)的分类方法被学术界广泛接受，另外，这五种称赞策略无论在韩国语文化背景下，还是在汉民族文化背景下都非常常见，因此本文参考 김현정(1996)的分类方法。

(1)辨认

以“ 辨认 ”方式表达称赞是话者对认识到对方的优点而称赞的方式。如例 2所示：

例2：

가: 머리스타일 바꿨네. 예뻐 보여요.

나: 감사합니다.

例 2的交际双方是同事关系，话者早上来上班时，注意到听者换了发型，于是用“머리스타일 바꿨네 （换发型了呀）”向对方打招呼。这种 “ 辨认 ”的称赞方式不仅能够自然地开启话题，还能使听者感受到话者的关心，从而拉近双方的心理距离。“辨认 ”也是中国人常使用的称赞方式，例如，中国人在遇到好久没见到的朋友时，常常会以 “哇，都快认不出来 ”“真是女大十八变 ”等来表示问候。“都快认不出来了 ”是一种比较夸张的用法，并不是像字面上说的认识不到对方的变化，相反，这句话表达的是对方的大变化让人惊艳，是拐着弯称赞对方。这样的称赞方式虽违背了格赖斯 “合作原则 ”的方式准则，方式准则要求清楚明了，但这体现出中国人更注重 “意会 ”，牺牲 “ 合作原则 ” 以遵循 “ 礼貌原则 ”。

(2)询问

以 “ 询问 ”方式表达称赞是通过提问去了解对方更多的信息，表达关心对方的一种称赞方式。比如，韩国人在看到朋友换了发型后，通常会向朋友询问 “파마 어디서 하셨어요（头发是在哪里做的） ”。这句话表面上看是话者在询问听者，但实际上话者是在向听者表达自己的关心。因为话者虽然向对方进行了提问，但是回答的信息性对话者和听者双方都不重要。与其说是话者向听者询问信息，不如说是话者通过表现对对方的关心含蓄地表达了话者肯定的态度。“询问”也是汉语中常用的迂回式称赞表达方式。比如，看到朋友烫了头发，中国人常常会说“ 在哪里烫的呀，真好看 ”；看到朋友穿了新衣服，常会对其说 “在哪里买的呀 ”。

(3)发表个人意见

“发表个人意见 ”是话者对对方或者称赞对象的优点表达个人看法。这种称赞语出现的频率较高，常常发生在同性的女性话者和听者之间。话者通过坦率地表达对于称赞对象的想法，激发对方内心的自我满足感，从而拉近听者和话者双方之间的距离，如例 3所示：

例3：

가: 너한테 수학시험만큼은 누워서 떡 먹기야.

나:아니야.

例 3中的交际双方是同学，听者在学习上是班里的佼佼者，特别是数学成绩每次都拿第一，话者用“너한테 수학시험만큼은 누워서 떡 먹기야”对听者的数学方面的能力进行称赞。这里的“누워서 떡 먹기”是韩国语中的一句俗语，字面意思是 “躺着吃年糕 ”，但如果不结合韩国的文化背景就很难体会出其中的称赞意义。“누워서 떡 먹기”经常用来指做某事轻而易举。这是因为年糕文化是韩国民俗文化的重要内容之一，虽然现在年糕对于韩国人来说已经是再普遍不过的东西，但在以前却是一般人吃不到的高级食品。而俗语一般又都产生于农耕时期，对于当时辛勤干完一天农活回到家中的劳动者来说，躺着是最舒服的。躺着还能吃上年糕的生活无疑是劳动者心中的理想生活。由此看来，文化习俗的不同也是造成不同民族对间接称赞理解失误的重要原因。

(4)要求和提议

以“ 要求和提议 ”方式表达称赞是通过提要求或提议的方式来称赞对方的优点。比如，话者和听者同为音乐系的学生，当话者看到听者获得了校园歌曲大赛第一名后，用“노래기교를 좀 가르쳐주세요 （请教教我唱歌的技巧）”向听者请教唱歌的技巧。这句话的终结词尾“-아 ／어주세요”表命令语气。可见，话者说这句话是在表达对听者的要求。正是因为听者在音乐方面的能力，话者才会提出要求，从侧面可以看出这是话者对听者唱歌方面才能的一种肯定和称赞。

(5)开玩笑

以 “ 开玩笑 ”的方式表达称赞是通过夸张或者有才智的表达来进行称赞的形式。比如，当和听者关系非常亲密的话者看到听者化完妆后的美貌后，通过“ 시집 가도 되겠네（现在都可以出嫁了）”这种开玩笑的方式间接地对听者进行称赞。这种称赞方式虽然违背了 “合作原则 ”的方式准则，但因为交际双方关系亲密，听者不难理解到话者话语中的称赞意义。话者的这一 “玩笑 ”能够拉近交际双方的心理距离，让谈话的氛围更加轻松。“开玩笑 ”这一称赞策略一般在关系亲密的交际双方间使用，对关系一般的人使用这一策略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影响双方的友好关系。另外，韩国的等级观念很强，韩国人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往往表现得比较拘谨，很少使用“开玩笑”的称赞策略。即使是对学校或者公司的前辈进行称赞时，也往往会避开这种称赞策略。韩国的前后辈关系等级森严，像鸿沟一样不可逾越，后辈要尊敬前辈，不能开前辈玩笑。而在中国人眼里，前后辈之间像兄弟姐妹一样亲近，没有那么严格的等级划分，即使对方是前辈，如果关系较好的话也可以开玩笑。

4.韩国语称赞语的表现形式

每一个民族文化中都有一些复现频率很高的典型交际情境，针对这些交际情境形成了特定的言语行为策略，并在长期使用中逐渐成为该语言文化共同体成员所必须遵守的社会行为规范，形成一些相对固定的言语行为表达形式。韩国语称赞语的表现形式主要是带有称赞意义的词汇和句子，带有肯定意义的名词、动词、形容词、修饰语，以及句子，都可以表达称赞。

4.1 通过词汇体现称赞

韩国语词汇类型丰富，表达称赞的词汇主要集中在名词、动词、形容词及修饰语。

（1）名词

미인 、멋쟁이 、 세계 1위 、전문가 、대박、예술 、최고等持有肯定意义的名词都可以用来表达称赞。比如， 듣던 대로 미인이시네요（您真是名不虚传的美人啊），这句话中的名词“미인(美人)”是话者对听者外貌进行的赞美。句中的名词 “미인”能激发起对方内心的自我满足感，从而拉近听者和话者双方之间的距离。

（2）动词

韩国语单独通过动词来体现称赞的情况不多，大部分情况还是和副词结合来实现的。常用的动词形式有（ 예쁘게） 생기다、 잘하다、 (잘)어울리다 、(잘 ) 생기다 、(연 기가)죽인다 、인정하다 、젊어지다等。

例4：

디자이너: ( 디자이너가 이설을 보면서) 불끄고 보니까 더 잘생겼다 .어쩜 저렇게 섹시해?이제 방학하면 못 볼 텐데 일분이라도 더 봐.

―「마이 프린세스」2회

上例中的话者是一位男设计师，和听者李雪只是认识的关系，当看到李雪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美丽动人的样子，不禁用 “잘생겼다(长得好 )”这一动词对李雪的外貌和身材进行赞美。可见，韩国人经常对外貌进行称赞，即使对异性，韩国人也不 “吝惜 ” 对其外貌的称赞。而同属东亚文化圈的中国却对异性的称赞相对谨慎。在公司里，很难听到男性职员称赞女性职员“ 你今天好漂亮 ”“你这么穿很性感 ”等。如果不太熟悉的男性对女性外貌妄加称赞，则可能被看作不妥。可见，文化的不同，是造成跨文化误解的一个重要因素。

（3）形容词

韩国语中表示称赞的形容词十分丰富，这与韩国语词汇本身特点不无关联。韩国语的形容词和副词系统极其发达，丰富的、分类细致的形容词体现了韩国人丰富的感情世界，以及修辞上的一些喜好。韩国语常用的表称赞的形容词有예쁘다 、 멋 지 다 、 아 름 답 다 、 귀 엽 다 、 젊 다 、 멋 있다 、착하다 、자상하다 、똑똑하다 、완벽하다、대단하다 、유능하다 、훌륭하다 、꽃답다等。

例5：

나 좀 봐 .김소장님 원래 꽃다우셨죠? … 설마지금 본인이 꽃답지 않다고 생각하시는거예요?어머！ 너무 겸손하신거 아니에요?

（看一下我。金所长原来就长得像花一样美吧？……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如花般美丽吗？哎呀，你这不是太谦虚了吗？）

―「신사의 품격」3회

上例中话者用“ 원래 꽃다우셨죠（本来就如花般美丽吧） ”一句，对金所长的外貌进行称赞。“- 답다”是一个后缀，它加在名词的后面，和前面的名词结合构成了一个形容词，常用来形容某事物或人具有前面名词所具有的特性。如例 5所示，话者用 “ 꽃답다”这一形容词将听者的脸蛋比作了花。韩国人在称赞别人美貌时常用花来形容，他们认为花是一种能驱赶厄运的吉物，象征着美好和希望。韩国语的修辞法中有很多用花来比喻、象征的，例如“꽃 같은 미인（如花一般的美人）”“ 꽃보다 남자(花样男子)”“꽃미남（花美男）”等。可见，花在称赞语中的使用也体现了言语行为使用的文化语境。

（4）修饰语

除了名词、动词、形容词常用于表达称赞外， “形容词词干+ 冠形词形词尾‘- 은/ 는’”的结构也常用于表示称赞，如“미소가 빛나는 배우” “누 구도 따라갈 수 없는 신의 목소리”“아름다운 소녀”等都是称赞的表现形式。修饰语是用来描述或修饰中心词的状态和意义的。修饰语在句子中能起到增加某种含义，丰富句子语义的作用。称赞语中增加了修饰语可以明显增强赞美的语气，凸显赞美内容。

이해영(2015)调查统计的结果显示，韩国语母语话者在进行称赞时，使用形容词的频率比动词、名词、副词都要高。形容词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为 “좋다（好）”，其次使用频率较高的依次为“예쁘다 （漂亮） ”“대단하다（了不起）”“부 럽다 （令人羡慕）”“친절하다（亲切） ”。

4.2 通过句子体现称赞

众所周知，韩国语属于黏着语，丰富的助词和词尾组成了结构复杂的句型和句式。韩国学者이해영(2015)根据调查结果，指出了韩国语称赞语主要采取以下几种句法结构：

가. ① NP(is／looks） (really）ADJ→ 머리 되게 건강하다.(35.66%）

② (really）ADJ→ 대단하다.(16.28% )

나.① NP(really）V→ 머리 잘 잘랐네.(36.43% )

②（ r eally） V → 와！ 정말 잘 친다.(5.43% )

다.You V(a)(really)NP →너 정말 IT전문가야.(4.65%)

라.You V(a)(really)ADJ NP →너 정말 좋은친구야.(1.55%)

5.调查问卷设计

本文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来考察韩国语母语话者和中国学习者使用韩国语称赞语的特征。笔者精心筛选出五个典型语境，并在问卷设计过程中考虑到了年龄、社会地位、社会距离等因素。诚然，受试者的年龄、职业、社会身份及地位对称赞言语行为的使用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但因为本研究的目的为分析韩国语专业的学习者使用称赞言语行为的特征与母语话者的异同，因此特意将韩国语受试者人群也限定在了和学习者年龄相仿，身份相似的在校学生。韩国语母语话者受试群体为大连外国语大学韩国留学生，韩国语学习者受试群体为大连外国语大学韩国语专业的大学生。其中考虑到学习者人群中的外语语言水平不同可能会影响称赞言语行为的使用，本研究将韩国语学习者受试人群又分为初级组（ 1-2年级）和高级组（ 3-4年级）。向初、高级组大学生各发放 15 份问卷，向韩国留学生分发 30份问卷，共 60份问卷。

5.1 称赞语类型使用频率对比

表 1中韩称赞语类型的使用情况对比

从上表可以看出，韩国母语话者选择 “不称赞 ”的频率高于中国学习者。特别是场景三，中国学习者全部选择对称赞对象进行称赞，而韩国语母语话者有 5.6%认为不需要称赞。另外，韩国语母语话者的称赞语中带有较多具有明确褒义色彩的形容词，如 “예쁘다（漂亮）”“짱이다（棒） ”“ 잘한다 （做得好） ”“대단 하다（了不起）”等。即，与韩国语学习者相比韩国母语话者选择 “直接称赞 ”的频率较高。韩国人喜欢直接表达内心想法，保持自然原味的东西。这与韩国的社会背景密不可分。在古代，韩国语是一个以农业为中心的农业国家，韩国人一直过着春种秋收的生活。而气候对于农业生产有着特殊的意义，因此，韩国人对大自然一直怀着一颗敬畏之心。韩国的巫俗信仰就是源于 “灵魂蕴于自然之中 ”，这一点也充分佐证了韩国是一个崇尚自然的民族。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学习者使用直接称赞语的频率也很高。中国学习者直接称赞比率高的原因很可能和他们的韩国语水平有密切关系。由于受韩国语水平的限制，他们更倾向使用明确又简要的直接称赞语。

在间接称赞方式和种类的对比分析中，我们发现韩国语母语话者和中国学习者都喜欢用“ 发表个人意见 ”的形式。比如，“당신이 유능해서 꼭 승진할 줄 알았어”“就知道你一定会升职的” 。另外，韩国语母语话者比中国的韩国语学习者更喜欢使用 “ 开玩笑 ”方式进行间接称赞，如场景（一），看到同事换了新发型时，10.3 %的韩国母语话者都选择用幽默的方式对同事进行称赞，如 “와， 여자 다 됐네（哇，你变得好女人啊）” “남 자친구가 생겼나 봐요.(看来是交男朋友了 )”。由于中韩文化背景不同，韩国人一般在年龄差不多、关系熟悉的朋友之间常用这些幽默的方式来称赞对方的外貌或身材等。而在中国如果对异性的外貌用幽默的方式进行称赞，很可能会被被称赞者认为是一种不礼貌或轻浮的行为。

5.2 话题对称赞语使用的影响对比

Manes(1983 ：98)认为“经过精心修饰后的外表 ”特别容易受到别人的评价，所以毋庸置疑，外表是常见的称赞话题。除此之外，一个人的所有物及能力也常能受到别人的称赞。所有物能够反映交际者的经济水平、社会地位及个人爱好；而对能力的称赞往往能起到鼓励别人的作用。本文的问卷调查中情景一的称赞话题是外貌；情景二是所有物；涉及能力的是情景三、四、五。

由表 1的场景一可知，两组受试者在对外貌进行称赞时都喜欢采用直接称赞的方式，而 “不称赞 ”的比率为 0%。对外貌的间接称赞，韩国语母语话者多采用 “辨认 ” “发表个人意见 ”的方式，中国学生则多采用“ 询问” “发表个人意见 ”的方式。另外，韩国语母语话者在使用 “提问 ”的方式对对方 “换发型 ”一事进行称赞时，后面常接直接称赞语，而中国学生则不加直接称赞语。原因是中国学生用 “ 提问 ”的方式进行称赞时，其目的只是为了实现 “开启话题 ”等社会交际功能，而韩国语母语话者在 “提问 ”方式后进一步用褒义词是为了加大对对方称赞的程度。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韩国语母语话者比中国韩国语学习者更注重对他人外貌的称赞。

在情景二对对方所有物“ 车” 进行称赞时，韩国语母语话者和中国韩国语学习者都以 “直接称赞 ” 和 “ 发表个人意见 ”为最主要的称赞方式。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韩国语母语话者还是中国学生，在对 “所有物 ”进行称赞时， “直接称赞 ”的使用比率明显低于对外貌和能力的称赞。这也侧面反映了大部分韩国人和中国人的价值取向，比起所有物，他们更渴望自己的能力得到称赞。韩国语母语话者和中国学习者对对方所有物不进行称赞的比率分别为 7.8% 和 6.3%。

本文问卷中涉及能力的情景有情景三、四、五。调查结果显示，韩国语母语话者和中国学习者对他人的能力都作了积极的称赞，而且三个情景中直接称赞的比率都高于对 “外貌 ”和 “所有物 ”的称赞。可以看出无论是韩国人还是中国人都对有能力者抱有赞赏的态度。在场景四 “公司理事升职” 的情景中， 1 7.5%的韩国语母语话者采用“开玩笑”的方式对其进行称赞，而中国学习者所占比率仅为 10.0% 。而中国学习者 “要求和提议”策略的使用比率略高于韩国语母语话者。

5.3 社会地位对称赞语使用的影响对比

本调查涉及的问卷中，场景一、二是称赞与自己社会地位同等的人；场景四是称赞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场景五是称赞社会地位比自己低的人。

调查结果显示，韩国语母语话者和中国韩国语学习者不管社会地位比自己高、同等或低，都常用直接称赞。值得注意的是，韩国语母语话者和中国韩国语学习者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进行直接称赞的比率分别为3 3.3 %和 4 5.8%，都低于对比自己社会地位高的人进行称赞的比率。

谦虚是中国文化的重要内容，谦虚在中国文化中是 “ 贬己 ” 的另一种说法（顾曰国，199 2 ）。受文化的影响，中国人在称赞时总是抬高对方，贬低自己。这是地位高的人称赞地位低的人的难点，特别是对他人能力的称赞，称赞者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的优点、长处，总有一种不服气或嫉妒的感觉。按照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交际者应该实施恰当的称赞言语行为，但因为被赞者地位低的原因，他们有时会故意违背这些原则，甚至选择 “不称赞 ”的方式，两组学生不称赞的比率分别为 6.7% 和 4.2%。无论对方的社会地位比自己高，还是平等或低，韩国母语话者使用 “开玩笑 ”的比率都高于中国学习者，这是韩国语母语话者比较突出的间接称赞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