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是归处

张丽娜

自从两年前的冬天从纽约来到克利夫兰，J.R.史密斯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场上到场下，在这里经历的一切，让他得以在生命最灰暗的日子里继续生存。心之安处即为家，在克利夫兰，史密斯重新找回了内心的平静与安宁，也找回了消失已久的最真实的自己。

改变命运的机会

厄尔用自己受伤的大拇指轻抚着小达科塔的头发。她的小眼睛紧闭着，他太想知道它们是什么颜色，他太想看到她的小胸脯上下起伏，把呼吸传递给他。这所有他期待的一切，都实现了。她的每一个动作——呼吸、咳嗽、打嗝——都仿佛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脸上。

哦，上帝，她的小手紧紧攥在一起，小拳头甚至比他的拇指指甲还小。医生只允许肌肤间的接触，所以厄尔不得不脱掉他的运动衫，清洗双手，为上半身消毒，躺上轮床上后，医生才可以把小达科塔放在他满是文身的胸部。为了防止她突然动作，用来进食和呼吸的导管都被绑在她胸前。厄尔很担心连接她的显示器会掉下来，医生们也保持着警惕。

厄尔称这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一天，他的小达科塔来到这个世界上35天了。雪莉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里含着泪水，她看着厄尔的抚摸是那么小心翼翼，因为他害怕。他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能感受到生命短暂的温暖，但这种温暖可能随时会消失。他的心中仿佛有团火在燃烧，他想要尖叫，想要动一下，但他必须保持镇静，为了他的小科塔。现在，他们的心是如此贴近。小科塔还活着，厄尔也是。

“我拥有了一切。”厄尔说，“我们赢得了总冠军，我和妻子结婚了，还和球队续了约，我有了想要拥有的一切。”

但在克利夫兰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发生的一切，让他和妻子雪莉·史密斯措手不及。2017年1月2日，这里进行了一场紧急手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达科塔出生了，早产五个月，体重只有苹果手机那么重。“这让我感到害怕，我每天都在哭，我紧紧抓住我的妻子，但我们还是不停地流泪。”厄尔说，“不停地有医生过来问我，如果小科塔的心脏停止跳动，是否要进行抢救。我当时想，‘是的。为什么你要这样问我？她是我的女儿，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自那以后，厄爾和雪莉也住进了医院，他们睡在椅子和长凳上。在达科塔出生后，他们发布了一段让人心碎的视频，希望人们能为他们的女儿祈祷。厄尔在内心深处感谢自己受伤的大拇指，因为这让他在小科塔生命的最初几周无时无刻都与她在一起。

小女儿的到来，让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他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这位变化无常有着13年经验的老将，他的天赋毋庸置疑，一直以来都深受管理层、教练和球迷的喜爱。那些美如画的投篮经常突然地从某个角度投出，当他打铁的时候，他就会将对手眼里的喜悦记在脑海里，无视常理和权威。为他加分的是他在2013年获得了最佳第六人，推动了尼克斯赢得了16年来最多的54胜，帮助骑士队赢得了队史首冠，而在这些背后还有他在社交媒体上一系列的尴尬举动和诸多冲动且愚蠢的行为。他曾因没能出现在交通法庭上而被逮捕，驾照也被吊销过很多次，他还深陷在那段痛苦的回忆无法自拔——一次鲁莽的交通事故夺走了他高中同学安德烈·贝尔的生命。

“我不想假装自己是一个善人。”厄尔说道，“我犯了很多错误，但我同样觉得我可以找回另一个自己。当然，我能做到。”

所以，他开始和过去的自己挥手告别。“一旦你被贴上标签，那你就是这样的人。”厄尔的前掘金队友比卢普斯说道。

厄尔开始他的新生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通常他会随球队训练、上场比赛、在网络上写点文字，平淡但不乏味。和以前一样，他有熟悉的盟友，比如他的父亲老厄尔、队友詹姆斯、他的兄弟克里斯和妻子雪莉。但这次有了一个新盟友：J.R.史密斯。

向心克利夫兰

第一步，孑然一身，正视真正的自己。

“我开始思考我到底是谁。”JR说，“我好像有分裂人格，J.R.史密斯有点像我扮演的角色，但厄尔·史密斯是个恋家的人，他在家里很放松、很懒散，甚至都不想出门。我认为这是在塑造我的整个人生，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就意识到了。所以你会开始正视自己，会尝试找回自己，你的生活也会焕然一新。”

最初，他会小心翼翼地回避社交媒体，那些幸灾乐祸的贴子、充满黑粉的推特和尖酸刻薄的博客，让他感到窒息。他经常担心自己会接近另一个崩溃的边缘，这对他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开始讨厌名声、手机摄像头和人群。

“我是一个敏感的人。”史密斯说道，“我厌烦发生的每一件错事，那些事情影响到了我。我可能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敏感的那个。”

他在社交媒体上犯了很多错误，最让他苦恼的是他在IG上对911空难事件的回应。“祝贺那些在911死亡的人。”他写道。

瞬间，来自各方的嘲笑和攻击将他包围。纽约时报头条这样写着：“JR，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当然，他们会有不同的反应，但最大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是我说的。”史密斯说，“这真是让人头痛。”

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你是J.R.史密斯？“所有。”他说，“我几乎能猜到这件事会被炒作得多么夸张。”

“很多人一直记得六七年前的事情，但他做的那些事都过去了。”前尼克斯主帅麦克·伍德森说道，他在911事件时把史密斯叫到了办公室，“关键是他真的吸取教训了吗？当球员们做了某些事之后，他们很快就可以判断出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后悔。我教了他很多，我一直告诉他，所有人都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伍德森不断地给他发短信。“远离社交媒体吧。”教练恳求着，“每当有人攻击他时，我都对他说我曾经告诉过你的。”

如今，史密斯的社交媒体上的内容由骑士队的集锦、转发高尔夫球、小科塔的身体状况和队友们的跳舞视频所组成。他也欣然表示，只要他的手指还能动，他永远不会真正走出困境。“我肯定担心还会发生什么事，这是我保持谨慎的方式之一。”史密斯说，“但我不会让它妨碍到我的日常生活，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endprint

史密斯有一个简单的经验法则：如果他有丝毫犹豫，就不会按下发送键。“我应该发这些内容吗？我应该穿这件衬衫吗？这会影响到别人吗？”他说，“有时候我会问我的妻子和朋友。但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你就不要去做。”

史密斯开始明白一个问题：“我宁愿当厄尔，也不要当JR。”他知道克利夫兰是能够改变他的地方，但是首先，他得在那里。

因为JR的种种劣迹，当时的骑士总经理格里芬并不打算得到他，尽管他们在评估球员方面花费了大量精力。格里芬询问了大量与JR接触过的球员的意见，这关乎到后者能不能来到克利夫兰。他跟詹姆斯和欧文都谈过，即使是麦克·米勒也愿意为史密斯作担保。格里芬利用了他广泛的关系网，得到了所有与JR打过交道的人的反馈。最终他得到了一个结论：JR很可能是他们夺冠之路上不可或缺的拼图。

“被那么多人认可，是他应得的。”格里芬说，“而他也做出了一个慎重的决定，他会以积极的方式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史密斯清楚机不可失，而格里芬知道自己握有一道保险——史密斯有個强烈的念头，就是他不想让詹姆斯失望。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应该完成与尼克斯和雷霆的三方交易。”格里芬说道，“如果没有詹姆斯，我不确定这笔交易是否会完成。”

是的，如果没有詹姆斯的支持，作为总经理，他很难冒着巨大风险把一个可能成为球队毒瘤的球员带到球队。而且在很多人看来，JR的职业生涯注定是失败的。“他真的在乎很多事情，人们并不了解他。”父亲老厄尔说。

在史密斯职业生涯的前三站——新奥尔良、丹佛和纽约，如果他没有打出好的表现，他就会被交易。而他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那我就闭嘴好了。”他说，“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话，我也有态度，他们试图玩弄我对比赛的热爱与激情，他们成功了。”

但这一次，关乎他的生存。“大卫，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害怕我这样的人。”史密斯曾这样对格里芬说过，“但如果你做了这笔交易，就是走着，我也要去克利夫兰。”

超越篮球的情谊

2002年一个闷热的夏天，史密斯坐在位于新泽西蒂内克市菲尔勒迪金森大学的一间教室里，他是圣本笃预科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他与全美最优秀的120名高中球员一起参加了这一年一度的ABCD训练营。为期五天的集训，第一天是课堂学习。

乔金·诺阿坐在他的身后，马文·威廉姆斯也在这里。肖恩·利文斯顿、约什·史密斯和一群他不认识的瘦高男孩，在早上十点就已经上交了一系列的演讲和书面作业。课后十分钟，全美排名第一的高中球员詹姆斯走了进来，然后在史密斯的左手边坐了下来。“我们刚开始打打闹闹，到后来一拍即合。”史密斯说，“我知道这个家伙会非常出色。”

接下来的夏天，詹姆斯邀请史密斯去他阿克伦的新家，他们在那里训练了一个星期，前者正在为他的第一次NBA夏季联赛做准备。他们尽可能保持联系，直到2005年2月份的全明星周末，在史密斯的新秀赛季，他们重燃友谊。

在丹佛会议中心举行的盛大晚宴上，詹姆斯穿着牛仔裤、户外靴，还有一件绣着他名字的骑士队夹克。史密斯站在他身旁，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正如詹姆斯告诉他的，他应该了解如何与哪些人打交道，或者远离哪些人。宴会结束后，数百名客人涌进大厅。在出口左边有24节20英尺宽的铺着地毯的台阶，詹姆斯和他团队的三位好友从容地站在顶层，高高在上地看着下面有位新秀迷失在人群里。在接下来的十年，这是他们职业生涯的完美缩影。终于又一次，在詹姆斯的注视下，史密斯走上了台阶。

“他就像我的大哥。”史密斯解释说，“很多时候，哥哥才华出众，弟弟也有天赋，但只是因为哥哥的缘故才受到关注。”

在詹姆斯生涯早期，他受到很多的批评和蔑视，因为他的能力和成就远远超过了一些老将。但对于更年轻的球员来说，与他的友谊就等同于财富。詹姆斯的电话响了，可能会是安东尼或保罗打来的。曾经在科尼岛的木板路上，特尔菲尔特意拿出手机来证明他有詹姆斯的号码。但在“国王”的后花园，有一块地方是属于史密斯的。“JR绝对是我的兄弟。”詹姆斯说，“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他的女儿就是我的亲侄女。当你遇到对你有特殊意义的人，那时你就知道他会是你一生的朋友。”

在史密斯心中，詹姆斯的感情对他来说特别重要。“从我遇到他开始，他就在鼓励我，这是很了不起的品质。如果你向别人倾诉，他相信你并感同身受，那才是真正的品质。”史密斯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特别是詹姆斯，总会有一些人想来套近乎。但是，兄弟，谢谢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我有自己的钱，有家庭，我们的友谊是真诚的。我不会去要求什么，我真正需要的是内心的平静和对话。”

詹姆斯是一个积极的带头大哥，他经常会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或聚会，比如去俄亥俄的哥伦市观看他心爱的七叶树、团队晚餐、家庭时间，或橄榄球之夜，每一次都会有史密斯的身影。

去年11月，他们在MLB总决赛第七场结束后住进了一个大套间。四天后，他们为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站台。在接下来的五天里，骑士队在白宫接受表彰。史密斯被奥巴马调侃了，而后者调侃的竟是他夺冠后赤裸上身的模样。詹姆斯对此哈哈大笑：“我很有钱，我可不愿意秃头。”史密斯笑着回答：“你不可能拥有一切的。”

“我们一起做过很多事。”他补充道，“但最美好的时光，是我们坐在一起看场比赛，或者聊聊家常。”

詹姆斯喜欢的那些话题，刚好对史密斯的胃口，这是他们长久以来沟通的纽带。无论是电影情节，还是他们共同热爱的达拉斯牛仔，或者是他们都想尝试的职业——橄榄球。当然，把橄榄球长传过骑士的训练场，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了。

“他还教会我很多东西。”史密斯说，“他见多识广，在很多领域都有自己的看法。从他身上，我学会如何打好篮球、明白了生活之道，以及如何做一个好父亲。”

当被问及他为彼此的友谊做了哪些贡献了，史密斯提出了异议。“我不知道我的话对他有没有实际意义，但我只是试着去回报他对我的鼓励。”他说道，“尽管我们都认为他是国王或是超人，但他仍是一个普通人，他像所有人一样有着各种情绪。而当他质疑自己时，我的工作就是让他知道他是最棒的。”endprint

去年夏天，在夺冠之后的一个午后，史密斯、詹姆斯和几个队友在克利夫顿海滩附近的伊利湖租了一艘游艇。为了增进彼此家庭之间的关系，大多数人都带着孩子。当11岁的小詹姆斯从船尾后的甲板上跳下去时，詹姆斯注意到有些孩子试图模仿他，但未能成功。詹姆斯把他的大儿子拉到一边，说道：“有时候你必须少玩点花样，这样能保证所有孩子的安全。”

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小詹姆斯没有再跳入水里。他会称赞那些比他小的孩子，并鼓励他们去船的另一边玩游戏。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是很成功的教育方式。”史密斯说，“他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激励我成为一个更好的父亲。”

第一次拥抱梦想

在米尔斯通小学上五年级时，史密斯被分配到特殊教育班级，他的朋友们在门口和窗外指着他嘲笑。下课后，走廊里的冷嘲热讽也从不间断。那些嘲讽就像飞镖一样刺伤了他，那些笑声就像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他讨厌这里，他想把自己藏起来。他总是把头埋到能挡住他的教科书后面，但这只是虚假的自我保护。

霸凌，史密斯當时就是这样被欺负的。他本可以反击的，但他的母亲艾达教训他的痕迹仍留在手心里。他会跑回家跟妈妈哭诉，艾达也会掉眼泪，她能在话语间了解儿子的感受。“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也尝尝我经历过的一切。”史密斯说道，“即使在那个年龄，我也知道这是错误的。但我真的讨厌待在那里。”

这段经历对史密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变得孤僻，几乎不交新朋友，更愿意和兄弟、堂兄弟们待在家里。“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他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的兄弟成为了他的朋友，队友成为了他的兄弟。他投入到运动中来释放他的怒火。当他的同学嘲笑他时，体育让他重拾自信，让他从蒙茅斯郡脱颖而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因为创伤事件坚定梦想、塑造未来，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史密斯的父亲老厄尔曾在得克萨斯学院打过一段时间大学篮球，回到米尔斯通后，他与在一场高中篮球赛中相识的艾达组建了家庭。之后，老厄尔跟随父亲的脚步，着手承销石灰和泥浆，他创建了自己的建筑公司，并逐渐发展成一个拥有50名工人和一批卡车的备受尊敬的组织。他签下了很多大合同，建造了很多大型商场、养老院，以及数十栋房产。

在JR十二岁那年，老厄尔赚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一百万。那时，他开始涉足赛马，并用一匹没人要的只花了7500美元的马，赚了30岁万美元。老厄尔说，在这匹马退役前五年里，每年都能挣250万美元。最终，他的马厩里有了多达14匹赛马。

有时，老厄尔会把JR带到马场，叫他看紧拴马的绳子，但男孩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他发誓他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承包商，他要去NBA。“如果你不想弄脏你的手，那你最好说到做到。”父亲说。

老厄尔开始教授他的大儿子一些基本挡拆战术和正确的投篮姿势。“我在他五岁时开始教他，六岁时他理解了，八岁时就掌握了。”父亲说，“在他十二岁时，他就能在三分线外将球投进篮筐。”老厄尔开车送他的大儿子去不同的体育馆寻找最厉害的对手，同时也试图向他传递一些自己的人生经验。

有一天，老厄尔发现他的儿子JR和克里斯在离开便利店后口袋里装满了糖果，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钱。他把孩子带回便利店，让他们退还糖果并道歉。他给了儿子们严厉的警告，以防他们再犯同样的错误。但同时他也意识到，应该给孩子们一点零用钱。良好的品行是丝毫不能含糊的，比如孩子们打架时，老厄尔就会把游戏机藏进衣柜好几个星期。

体育让孩子们心怀希望。JR与他的两个兄弟将他们在四英亩草地上租的房子贴满了麦迪、德瑞克·吉特（棒球球星）和达拉斯牛仔的海报。很快，书架上就装不下所有的奖杯了。

被无视的那些年

在高中时，史密斯是数学课上最沉默的人。他在高中年鉴里引用了父亲叮嘱过无数遍的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在2004年全美麦当劳比赛中，史密斯获得了MVP，他收回了加入北卡的承诺，决定参加NBA选秀。最终，在首轮第18顺位被新奥尔良黄蜂队选中。

他们一家都搬到了新奥尔良，住在距离市中心仅有8英里的著名的高尔夫乡村俱乐部的一间六居室里。一年后，新秀克里斯·保罗寻找住所时，与他们一起住过一段时间。老厄尔霸占了主卧室，并监督起史密斯的账务状况，严禁他在新秀时期大肆挥霍，并告诉他理财的重要性。

季前赛早期时，老厄尔会开车送儿子去训练，并跟着儿子进训练馆。“你在这干什么？”他被教练组问道。他解释说正在帮助儿子适应新环境，但也知道他不被允许继续待在这儿了。

史密斯和其他典型的菜鸟不一样——他表现得很不稳定，会在比赛中失去防守。一次在他准备上篮时，教练拜伦·斯科特将他换下场。史密斯难以接受坐冷板凳。“这影响到了我。”他说，“我一直是队里最好的球员，但我却只是一个号码。他们可以随便让人来代替你。他们认为你不够好、不够努力。但我特别固执，我以为自己知道一切，没有几个人可以指导我该怎么做。曾经，我认为我要做的就是关注科比、麦迪、詹姆斯这些人，他们从高中毕业就获得了成功，但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我不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必须学会接受。”

受伤后，史密斯退回到了自己那个孤独又冷漠的角落。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没有说出实情。他打不上球了。在一次拉伸训练里，斯科特向助教肯尼·加蒂森抱怨说，“我等不及把他交易出去了。”

2006年7月14日，史密斯被送到芝加哥换来泰森·钱德勒，6天后又被送到了丹佛。在这里，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并没有太大改变。

乔治·卡尔憎恨史密斯的自大，就像憎恨他的投篮选择一样。史密斯也拒绝谈起卡尔，但其对他名誉造成的损坏让他无法释怀。“有一个教练每天都恨不得杀了我。”他说，“我不会说他的名字，因为我也恨他。他给我贴上了坏的标签。那些不喜欢我的人不了解我话，一定会觉得我很可怕，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跟大家相处得很好。”

“乔治·卡尔从来都没喜欢过他。”老厄尔说，“我告诉他，无论如何你都得投篮，因为他随时会把球抢走。”endprint

矛盾终于爆发了。2009年的一场主场比赛，史密斯又被换下场。他直接冲过替补席进入了更衣室。比卢普斯立即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在更衣室里，史密斯不断咒骂着卡尔，当他转过身时，惊讶地发现比卢普斯站在那里。

“真的吗，兄弟？你要离开我们了吗？”比卢普斯说道，“我们每天都在训练，我们付出了很多，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把你换下了场，这并不是地狱。”史密斯解释说卡尔总是针对他。但比卢普斯告诉他，不要让他们的关系影响到队友，否则会失去信任，这样的球员无法在联盟立足。

史密斯知道昌西是对的，因为他对自己足够关心，才会从板凳上离开。他们回到场内时，比赛还在继续。卡尔问比卢普斯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精明的老将眼都不眨一下地说：“他只是要去卫生间，一切都很好。”

比卢普斯说史密斯每天很早就开始训练，打磨自己的技艺，也打理自己的外貌。“人们总是以貌取人，很多时候，你的穿着打扮会决定人们对你的看法。”他说。如今，他看着史密斯成长为一个男人。虽不完美，但更有智慧、更谦逊、更有见识了。

在经历了黑暗之后，史密斯终于迎来了光明。“JR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比卢普斯如是说，“他有一个伟大的充满爱的家庭，他是孩子们的甜心。我为他的为人和他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

心之安处就是家

史密斯能预测到自己职业生涯的尽头，即使这不是他最喜欢的话题，他也得做点准备。他确定自己退役后会留在克利夫兰，并且已经在寻找地方来建造梦想家园。他会去最喜欢的餐馆和西边的小屋俱乐部牛排餐厅，他还会试着说服詹姆斯打高尔夫，还要看着他的女儿们长大成人。

他想像着和女孩们一起吃冰淇淋，然后一起去书店。他会把她们想要的东西都装进篮子里。他鼓励孩子们的好奇心，也会培养她们的创造力，教她们读书的重要性。他允许她们玩IPAD，但只有周末才可以。

5月4日这一天，史密斯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小科塔病房里满是图表的白板图片，这些图表记录了小科塔的进步。白板上贴满了奶瓶、爆炸的煙花和漂亮礼盒的表情图案。小科塔已经122天了。被红色记号笔标记的白板顶端，写着一串字母：TGBTG（荣耀归于上帝）。

17天后，史密斯夫妇收到了他们期盼已久的消息。小科塔可以回家了。当雪莉在医院等着丈夫来接她们回家时，她完成了一个短期的速成班的学习——如何正确管理小科塔的处方、如何正确操作氧气和脉搏监测器——这些都详细地记录在她的博客上。

当史密斯走近她们的时候，雪莉忍不住哭了起来。医生提醒了他们很多注意事项，这一次，他们真的离开了29号病房。距离小科塔来到这个世界上，已过去141天。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们沉浸在幸福里。坐在后座的雪莉，视线无法从小科塔身上移开。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心与她们连在一起。

“当我看着你的时候，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雪莉这样写她的丈夫厄尔，“我看到一个会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送给任何人的无私的人，我看到一个值得我无条件去爱与尊重的人，我看到一个经历所有磨难和逆境后始终如一的人。”

小科塔的体重在一天一天地增加，这主要取决于她的承压能力和进食状况。现在，她已足够强壮，厄尔夫妇在没有任何预防措施的情况下，就可以把她抱起来。在母亲节那天，他们为小科塔穿上了一件小小的芭蕾裙，去医院为每一位在早产病房工作的护士送去了鲜花。

厄尔在生活中找回了自己。小科塔正在他的胸口上午睡，但没人知道父女俩究竟是谁先睡着的。总有一天，他会回馈克利夫兰带给他的一切，尽管他知道这种取舍是永远无法平衡的。

克利夫兰给了厄尔一个真正的家，教会他如何去爱。克利夫兰让小科塔健康地活了下来，所以厄尔才得以继续存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