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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歌词何时跳出地域局限

2017-10-13段路晨

音乐天地(音乐创作版) 2017年8期
关键词:西北风陕西创作

文/段路晨

陕西歌词何时跳出地域局限

文/段路晨

坐拥13朝古都历史的陕西,在21世纪的今天,依然固守着那份由来已久的黄土情结。不论文学作品、歌曲舞蹈还是戏剧影视,似乎离不开也绕不开厚重的黄土,致使外省人提起陕西,总会联想起窑洞、花布、羊皮袄,以及女人辫子上的红头绳和汉子头上的白毛巾。

早年间黄土高原的老农形象成了大多数人对陕西人的固有印象,事实上,我们的文艺作品也总在一遍遍强化这些记忆。其中,音乐作品表现尤为突出,而歌词文本作为主要的内容载体,常常决定了一首歌的定位与方向。

陕西歌词界的创作大体分为三类:一是依托晚会、影视插曲及评奖而存在的主流传统歌词创作,二是具有鲜明地域色彩的陕西方言歌词,三是追随现代流行音乐市场的流行歌词。传统歌词的谱曲大都偏重于民族和美声唱法,流传面及传唱度相对狭窄;陕西方言歌词迎合了陕西人的文化认同感和外地人对陕西话的猎奇心理,近年来在百姓中间占据了更大优势;陕西流行歌词特点尚不鲜明,也并未在全国音乐界形成足够气候。在这里,我主要侧重讲前两类歌词创作。探究这两类文本本身,却有着相似的特点。

首先,二者选题常常从地域出发,擅长对景物的罗列,或书写陕西的著名景点和历史文化,或着眼陕西美食和方言本身。这类写法给人以导游式的推介感和自我吹嘘式的优越感,如此造成了文字的堆砌,使得文本冗长、不好学唱,听众只是听个热闹,感受到或大气磅礴、或热闹明朗的画风,歌曲本身却往往在短时间内稍纵即逝,不能够经久流传。

其二,创作者希望一首歌词承载过于丰富的内容,力求面面俱到,实则用力过猛。其实,不论何种文体的创作,文学也好,歌词也罢,作品的思想内核是关键,入笔的一切事物都是为作品本身做铺垫,创造情境,步步推进,自然而然将读者或听众带入作者本身想要传递的情感中去,形成二次或多次共鸣,这才是成功作品的魅力所在。

再次,不少歌词创作者的目光依然局限在“大生产时期”甚至更早。想到延安,就想起“纺线线”;想到感情,就想起“哥哥”和“妹妹”。于是,黄土高原上关于“哥哥”和“妹妹”的故事如同旧瓶装新酒般,在一部又一部作品中上演。尽管插入了与现代文明相关的情节,但终归跳不出黄土地的背景,就算离开土地、进入都市,很多人的思维依然停留在黄土地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本土作家书写家乡题材无可厚非,而将视野滞留在上个世纪甚至更早,则与如今快节奏发展的社会相违背。奇怪又有趣的是,这些歌词创作者们一方面唱着流行歌曲,一方面对不少新民歌耳濡目染,同时也涉猎聆听着摇滚、民谣、R&B等多种音乐形式,而自己创作出的歌词,怎么就滞后了几十年?

与此同时,为灌输某一理念而诞生的晚会歌曲,为特定影视剧而特别创作的影视插曲,以及众多官方与非官方奖项中评选出的优秀歌曲,又有几首真正能够像我们耳熟能详的那些经典曲目一样流传数十年呢?走主流传统路线创作出的作品变得曲高和寡,歌词文本高高在上,歌曲创作技术性强,歌手演绎频频炫技……抒写内容离百姓的生活太远,大家学不会、不好唱成了最突出的原因。

纵观中国现代音乐史,陕西元素歌曲流传广泛的成功案例并非没有。早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我国流行乐坛便掀起了一股“西北风”的浪潮。这股西北风由广州吹起,但在广东并不兴盛,其主力也不在西北地区,倒是北京的音乐人成为了西北风的力推者。作为中国一大音乐盛事的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也为这类音乐起到了极大的宣传作用。西北风歌曲粗犷豪放的风格更利于歌手表现其鲜明的个性,较大的起伏也利于歌手充分展现他们宽广的音域和对声音的掌控力。此外,地方民歌和民间戏曲声腔的运用,也更符合评委的审美倾向。

虽然西北风主打民族牌、民歌风,但“西北风”其实是一种新的音乐文化,这与传统音乐不同,受地域限制较小,将一切音乐元素为我所用。就歌词而言,西北风中很多歌词透露出明显的反思意味,这在之前的歌曲中并不多见,例如《黄土高坡》《我热恋的故乡》等。

对比流传甚广的西北风歌词与当下具有鲜明地域色彩的陕西方言歌词,最突出的不同点在于前者采用流行歌词的结构进行创作,文本透过表象进行了深入思考,体现出一种超越地域局限的大情怀;后者则篇幅较长,内容多浮于表面,采用单纯铺陈的叙述方式,使得歌词片面承担了地域文化的推介功用,而未提炼出某种直抵人心的精神内核。因此,西北风歌曲引发了广泛关注,其歌词文本和直声、喊唱的声腔不光符合西北人的审美口味,更激发了外地人对这片广袤土地的向往;而陕西方言歌词的受众群则集中于本土人民以及在外漂泊的陕西游子,听不懂陕西话的外地人可能会抱着兴趣听一听,但距传唱的层面还有一定距离。

历史不可复制,西北风歌曲的成功也是多重因素助推所致。时代在变,听众在变,而人们对艺术的评判标准其实未曾改变。无论任何时期、任何背景下,真情与动人是我们鉴赏作品的关键所在。歌词作为最短小精悍的文本,尽管不足百字,却足以调动起每个人对某种情境、某种心情的真实共鸣。其中每个句子所描述的景象,都应该是为整首歌所传递的主旨服务的,正如诗歌中所言的“情景交融”与“借景抒情”。“景”的铺陈与“情”的生发本身就是不可割裂的一体,如果抛开一方仅谈一方,必将显得生硬无趣。当一首歌词抛却了情感,打动不了自己,又何以打动他人,进而流传广泛呢?

如果继续用诗歌的表现方式借鉴于歌词创作领域,我们可以看到好的诗人实则是一名极度敏感的哲人、甚至政治家,他们善于透过事物表面悟到深层的东西,他们常常不由自主地怀揣拯救世界的使命,代替某个阶层发声,记录时代最鲜活的东西。尽管歌词与诗歌创作存在着诸多不同,但的确有许多相似之处,这与它们相同的起源有关。两种文体同属于文学范畴,在中国同起源于《诗经》,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可唱的歌和可颂的诗分流,由此正式形成了当代所认为的不同文体。其实很多时候,二者间的界限仍然显得不够明晰。2016年美国歌手鲍勃•迪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便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其得奖的评语是“对流行音乐和美国文化产生深刻影响,以及歌词创作中非凡的诗性力量”。

最初向诺贝尔评奖委员会举荐他的诗人艾伦•金斯伯格曾说:“当我听到那首《暴雨将至》时,我哭了出来,我被他的修辞震住了,这些诗词简直就像《圣经》箴言一样撼动人心。”

歌词作为音乐的组成形式,其主题价值其实不仅仅局限于音乐本身。它借助音乐这种艺术方式进行传播,对于文学方式的传播而言,有着更大的传播价值。鲍勃•迪伦的代表作《答案在风中飘扬》,主题敏锐把握了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对战争、暴力和种族歧视等方面的怀疑精神,直面时代共有的文体。包括这首在内的很多歌曲,成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民权运功和反战运动的圣歌,他以歌曲的方式树立起“民权运动代言人”的地位。

特殊的历史条件,放大了歌词承担的使命意义,从中更能够体味到歌词的真正价值所在。凭借作者的敏锐捕捉,带领人们引发对时代走向的深深思考,伴随人们脱离迷惘,迈入新的时代。如此崇高的功用延伸了歌词本身的意义价值——它记录一个时代,影响一个时代,乃至成为一个时代的共同声音。

每个年代都有它与众不同的特性,回归和平年代的今天,将视线拉回陕西,我们同样可以用类似的视角书写当下,在陕西这片地域上创作出与时代接轨的歌词。希望其内容不单单局限在陕西,而是多一些体现人类共同情感的好作品。

陕西地处内陆,经济发展程度和人们的思想观念不及沿海城市。在以长篇小说领军的陕西文化阵地中,歌词创作显得小众而不受人关注。词作家尴尬地游走在作家与音乐家之间,原本应该独立出来的一群创作个体,在风起云涌的陕西文艺大潮中难以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歌词创作脱离市场、后继乏人、今后又将何去何从,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至于歌词是否是人们所说的不用花什么功夫去研究的世俗文体,是否是完全可以信手拈来的顺口溜,等待着每一个在歌词道路上辛勤耕耘的词作者用好作品去正名,也为陕西歌词早日跳出地域局限去努力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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