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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古道,步步生莲

2017-09-23张金凤

飞天 2017年9期
关键词:丝路甘肃

张金凤

丝路是一条神秘的路,它隐藏在苍茫林海里,被花香果香呵护着、环抱着,被浓阴和鸟鸣吟诵着、认领着;它隐藏在辽阔的大漠里,被孤独的月亮擦拭,被驼铃的梵音唤醒;它隐藏在雪光映衬的阳关口、嘉峪关口,被西风摇旗呐喊,被东来的花瓣撒向香案。丝路是一条古老的路,在荆棘荒石中穿行、探寻,在藜杖如剑的岁月里寻觅、长大,在平平仄仄的诗行中和曲高调艳的歌赋词牌里丰满。

以丝路命名的行走是扩展雄心的行走,那时候的艰辛,是后世的浓阴。丝绸之路满载着开拓视野、认识世界的雄心,它的第一次既是一次探险的旅行,更是华夏文明向外传播的路径。从陕西的黄土高原入陇,车轮颠簸中,内心演奏出铿锵的鼓点,狭长的甘肃展开了它的曼舞之姿,之字形的道路迂回,跌宕的峰峦与平路交替展现,甘肃是丝路最为重要的一段,它容纳了古道的深度和厚度,撑开了丝路的高度和亮度。武威、张掖、酒泉、平凉、天水、敦煌、嘉峪关、阳关,那些温暖如棉、璀璨如珠的名字从史册中走到眼前,从纵深处以光速抵达我们的眼睑。那些古道西风里的意蕴,如今成了柳暗花明处的风景。一个个驿站,一道道关隘,一次次洗礼和展演,在甘肃大地上行走,灵魂越来越干净,轻盈地要飞。

一重关隘一重天,一道驿站一世界。西出阳关,我们行走得越来越远了,故土的歌调已经被风吹散。世界慢慢在队伍的行走中递进式开拓,远方是最有诱惑力的大梦。丝绸、茶叶、瓷器、经卷,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远方的国度和人民,这些中国大地上最华美最精致的礼品将要带给你们,它们在这条苍茫又落寂的古道上缓慢地行走,布洒恩泽,步步生莲。丝路绝不仅仅是一条贸易的道路,那是一条寻梦之旅,播撒之旅。

西去的路程太遥远,脚步太过缓慢,那些梦想的种子等不及又一季春风,急不可耐地在路上就开花了,花开了一路就洒下的一路的教义,就像传播了一路的驼铃。其实,梦想在远方,更在路上。

走过的一座座城,一个个隘,有的在时光深处挺拔生长,披了满身光辉;有的在历史尘埃中休憩,只留下一个辉煌的背影。无论如何,它们都在史册中熠熠闪光,那一颗颗镶嵌在大漠深处、古堡身边的璀璨明珠,被这条坚韧的银线穿成了珠链。那些明珠也成了狭长的陇上华夏文明走向西方的阳关道。

我的到达只是一次拜谒,一个游走的客,既没有壶背琼浆与四方商旅的豪饮,也没有身负经卷散于众生以安宁。我来自珍珠如雪的海滨,走过玛瑙闪烁的山地,我有美玉横陈的国土,有芬芳沉郁的四季风。而我到这里满怀着虔敬,来拜谒那些寻梦者的脚印,在甘肃的古丝路上,感受着密集的感动和震撼。

在苍茫的大漠中,在浓密的树阴下,在古堡的荒凉里,到处是崭新的脚印,他们踩着几千年的脚印在追寻在拜谒在怀古。如今的古道不荒凉,再没有幽怨的羌笛吹奏,而是探险的雄心,更是寻找灵魂的皈依。

甘肃像一泓甘泉。甘肃之“甘”,有大美之意,大甜曰甘,其名取张掖的旧称“甘州”与酒泉的旧称“肃州”联袂而成,一个饱含甘甜酒意的地名,必定暗含了诸多香醇,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像一张通达时空的网,既从远古而来,孕育了伏羲、女娲、黄帝、西王母等传说的神宿,也纵通四海,触角深入古老的西域、波斯、西夏等域外。在这片大地上,襁褓中的黄河走出摇篮,在这里展开臂膀飞翔般地奔跑;它囊括着黄土高原的沟壑纵横,青藏高原的千锋林立,又通达着内蒙古高原的一碧如毯,万里无涯。一片祥云笼罩着甘肃大地,它早于半坡氏族的文明,将中国历史拓展到八千年,中华民族和华夏文明的一脉根基,在戈壁深处的绿洲悄无声息地繁衍,在岁月风沙遮蔽下葱茏着数千年。

青云朔风,甘州大地的驼铃和传经者,每一行脚印都是经幡上密密麻麻的符咒,祈祷四海升平,天下祥和。伏羲、女娲、黄帝、西王母相传都诞生在这片热土,传说本身就是芸芸众生的热望,他们期盼着圣人明君来帮助战胜自然,战胜灾害和疾病,降人间以祥和安乐。圣人和仙人本身就是药,是芸芸众生的主心骨和自信的精神支柱。

身居内陆的甘肃,是一个修炼者,在时光里战胜干燥和寂寞,将身上披满金闪闪的叶子。敦煌是一团火,每一个朝拜者都像千里飞奔而来的飞蛾,是的,一旦飞进莫高窟,这些俗世中的形骸就顷刻粉身碎骨了,灵魂也瞬间缴械,膜拜臣服于无与伦比的艺术之门。那些神像是逼真的,每一个姿态和仪容都绝不雷同又无可复制;那些壁画是飘动的,不仅仅是飞天们的羽衣和裙裾、衣袂,更有那拨动中的弦音,似乎穿越了人仙之境,抵达虔诚者的耳鼓。那些眼神也是飘动的,是活的,你虔诚凝视,就看到了佛的慈悲和菩萨的严正。那些窟、洞、窖,每一处都有巨大的磁场,每一处都以极强的感染力在击毁尘世中的琐碎和劳乏。在莫高窟,你看不见绘画艺术,看不见雕刻艺术,你看见的美已经早超越了它的存在形式,你看见的只有美和震撼,你交出的只有感动和泪水。

我曾经一直不解,一座一百余米的沉积岩小山丘,如何能承载了万佛之窟,成为众仰之地。麦积山,它的名字太过烟火了,形如麦秸草垛,众佛栖身的地方就是民间仰望的粮草之源啊,这足以证明,佛教等宗教从来都不仅仅是精神领域的高蹈,而是紧贴着民间生活运行。或许麦积山就是个千古例外,它的佛僧菩萨供养等诸神像,均用了众生平等的理念来塑造,泥塑神像多发生在寺院庙宇,而山崖之上都是借助山势,援用山石,因石造型成骨相庄严之态,千秋不坏之躯。而麦积山的一万多塑像都是泥塑。尘世多少风雨,竟然没有毁坏这些泥塑的庄严,就连历史上一次次的灭佛运动也没有将他们摧毁。他们的泥胚中饱含着麻缕布缕发丝,包含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更饱含着人们的期盼和信念。这里的菩萨与弟子的亲昵,打破了佛届一贯的庄严,给了尘世以创新的思维和无限温暖,东方的微笑更是以迷人的魅力征服了世人。神态安详而美丽的供养女,凝眸处是无限慈爱的佛像。被废的皇后,没有被世间颠覆的生存击倒,而是在这所庙堂里找到了归宁的安心,眉间无憎恨,心头有慈悲,所以一个凡间女子的塑像,只有母爱的慈悲和神性的宏阔。麦积山的佛就是一个奇迹,在这片特殊的地域,以一种特殊的众生平等、大爱无疆的手抚慰着每一位历史中风尘仆仆的过客。没有知音的觉悟和慈悲,这条丝路不会有当年的繁盛,那些身负使命的远行者,从那些神像中领悟到启示,转身成佛。

麦积山,天水东南西秦岭山脉小陇山中的一座孤峰,左右无兄弟,相邻无友邦,就那么孤独地佛性地存在着,一百余米高的红色砂砾岩,远远看去就是农家庞大的麦垛。也许它愿意以这样的形式存在着,山何必高,有大爱之心,庇护之心足以。它被众多的树托在手掌心,远看去,与其说是麦秸草垛,不如说是一个披着绿头巾的女神,那面容是山体,而头巾是绿树。众多的树在她的外围,它就是一个被绿云托起的女神。

我将一一走过这些在历史深处站立并一直站立着的地名,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它们也许曾经只是民间的草花,并不入高贵者的眼,但是长得卓尔不群,终究掩不住它的光华。时光的指针指到公元前111年,雄武的汉武大帝将眼光停留在这片被长久忽视的神圣土地上,把目光定格在几个边塞小驿。他在河西走廊封了四个名号,寄寓了自己的一份期待。他设立了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又建立了阳关、玉门关两座边防关隘。那时候的汉武帝雄视环宇,将他的雄心寄寓在郡名中,分别寓以“耀武扬威”、“张国臂掖”和“美景倾泉”,他战胜匈奴、卫护国土、宁静边疆的雄心由此可见。而敦煌这个命名众说纷纭,“敦,大也;煌,盛也。”当时的敦煌应该是一个繁华的要塞,是东西通衢的咽喉要地。或者说,汉武帝预见了它日后的辉煌和不朽。敦煌是一个交汇点,是汉民族和少数民族融合的要津。在这样两江水中,还有失意的才子,寻梦的侠客,戍守地方武将戍卒,肩负使命的使臣、以及羁绊不归的游子,在这片土地上他们诉说乡愁与梦想,展望或者回望。

我们沿着丝路的脚印前行,在沙柳婆娑的石滩下回眸,一匹巨大的铜奔马隐约在云端,那是一座城市的标识,它高耸在城市的顶端,是行者的马,是飞翔的马。行者无疆,当年的丝路经过了漫长的开始和长久的繁华,当今的我们,依然踩着它的脚印,以一种时代的步伐在追赶和超越。

丛林退后,朦胧暮色里,面前就是雄关嘉峪关了,突然一首歌横空而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不管这片大美的土地上有过多少辉煌,那一页历史我们在铭记的时候,也一定有更辉煌的历史来续写它,超越它。“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每一个关口都在等待超越。大美的甘肃,也是一天天一年年在超越中前进,在辉煌里走向更辉煌。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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