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共生：小学语文教学的境界

今天早上我摊开了徐金贵“走向共生的小学语文课堂”材料，想写下一点读后感的文字，因为评述就是读后感。我有个习惯，写作前总喜欢先读点什么，今天读的是“光明学人”——《邵燕祥：诗是诗人的生命之花》。邵燕祥，一位少年就写诗成名的诗人。直到今天，84岁的老人仍然充满写作的激情和深刻的哲思，虽已夕阳，仍很年轻，还处在创作的“花期”中。

邵燕祥曾在《蓝天如染——一个成年人的童话思维》中写道：“把我的双手也染蓝吧/告诉萧红：我跟染坊的姐姐一样/让同学们不要歧视她吧/把我的心也染蓝/写白字的同学会误为：兰心/为什么一定是丹心照汗青/蓝色的心有什么不好？/也许在梦中/早已喝了蓝墨水/据说/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屈原的汨罗江……”这首诗告诉我们，邵燕祥知道北京西郊的蓝靛厂，知道鲁迅小说中的人物紅鼻子老拱，也知道萧红的《手》写一个小女孩出生在染坊里，因双手染蓝，受到同学嘲讽，还知道余光中有诗云，蓝墨水是从汨罗江流来……邵燕祥因为阅读量广，知识丰富，而且各种知识产生了联系，并自然而巧妙地编织在一起，写成了一首诗，酿就了成年人童话思维的意象。

读罢，我自然自问了一个问题：邵燕祥的这首诗，如果与语文教学联系起来，该叫作什么思想呢？是共生吗？我想应该是的。又自问了第二个问题：这样的共生说明什么呢？是共生的普遍意义吗？我想也应该是的。当然又自问了第三个问题：诗中的共生点在哪里？共生块是什么？共生场该怎么理解？

我意识到，在读徐金贵的文章与读邵燕祥的诗之间产生了一种联动的现象，这种现象就叫共生。看来共生现象是普遍存在的，共生现象的研究有着普遍意义，对语文教学有着重要的特殊意义。由此再来阅读徐金贵所主张的共生语文教学，再来阅读徐金贵和他的团队，就更容易理解、发现他们的文稿更富有独特的意境，一如邵燕祥的那首诗一样。

徐金贵关于共生语文教学的研究和实践，有不少鲜明的特点和可贵之处。

其一，视野的开阔，合理的迁移。共生原本是生物间的一种普遍现象，后来人们将其类比迁移到社会中，而徐金贵将其迁移到教育中，提出了共生教育，又进一步迁移到语文教学中来，其主旨是尊重多元的价值取向，提倡联系的思维方式，实行平等的活动策略，追求互利共赢的目标与愿景。这是小学语文教学的境界。徐金贵的视野是开阔的，走向共生的小学语文教学格局是大的。这样的迁移能力和方法，也表现了徐金贵的研究品质，他善于发现，善于联系，善于产生新的想象。徐金贵的共生意识和能力是很强的。

其二，深度的开掘，寻找新的机制。徐金贵没有停留在概念运用上，也不止于具体的实践，而是寻找共生小学语文教学的机制，从根本上保证共生教学在科学的轨道上运行。他说：语文课堂是为了语文学习，所谓语文教学的机制应是儿童语文学习的机制，而儿童语文学习机制正是一种共生机制。可贵的还在于徐金贵从内部与外部两个方面发现共生语文的机制。他认为内部机制是在儿童生命体验与话语两极中产生的学习动力：“人们总是努力追求话语和生命体验的同一性，在考量两者的匹配程度时，就会产生语言运用的体验……这样，话语、生命体验就通过语用体验构成一个共生机制。”这样的分析、论述是合理的、有深度的。那么外部机制呢？徐金贵则从交往行为的对话中寻找：“人们对语言的感受与运用具有鲜明的个人印记，因而具有某种主观性、情境性和模糊性……在特定的语境中围绕某一主题展开语言实践活动时，人们对语言运用的差异会相互碰撞、启发，促进彼此语文学习的深入推进。”无疑，这些剖析较为深刻，徐金贵有较高的理论素养和理性思考水平。

其三，切实的操作，落地的实现。走向共生语文教学，如何让哲学思想真正落地？如何让共生语文在课堂教学中得以实现？在这方面徐金贵形成了实施的基本思路，设计了一系列的操作策略。徐金贵的概括、提炼是准确的、精彩的：“开掘共生点，优化教学内容”“铺陈共生块，优化教学结构”“激活共生场，优化教学过程”。犹如前文所引述的邵燕祥的那首诗，蓝天如染，是个共生场；染蓝的双手、染蓝的心、染蓝的汨罗江，都是一个共生块；而蓝靛厂、红鼻子老拱、萧红的《手》等则是共生点。当然，共生点、共生块、共生场无法分割，他们本身是处在共生关系中。这些都是落地的力量，是实现的载体，也是达成的方式。徐金贵既有诗人的情怀、气质，又有诗人浪漫中的踏实风格。

其四，从共通走向共生，徐金贵团队是一个共生体。徐金贵以走向共生的小学语文课堂为主题，组建了工作室，形成了一个优秀的团队。这几年来，团队成员在徐金贵的帮助和指导下，语文教学取得了可喜的进展和成绩，而且专业成长中也有了不少突破。他们走到一起来，本身是一个共生体，实质是共同体，前提是共通体。共同的理解，相互的发现，追求的愿景，产生了共同的价值观及其引领下的共同行动。这个团队里，徐金贵是领跑者，团队成员是跟跑者，可喜的是跟跑者正在成为同跑者，将来，他们中间有些人也会成为领跑者。这正是共生的价值立意，也正是共生体的魅力。

还是回到关于邵燕祥的文章中来。邵燕祥曾经写过《散步的人》一诗：“他曾经奔跑/向着太阳/向着风雨/他曾经跌倒/不止一次/不要人扶掖/他又艰难地爬起/从20世纪走到21世纪/从蹒跚学步到从容漫步/这个在中国散步的人/这个在天地之间散步的人/他/就是我。”这首诗似乎是写给徐金贵和他的团队的。徐金贵，一个散步的人。在小学语文教学中散步，在中国散步，在天地之间散步。散步中，他们走向了共生；我们，也走向了共生。这不只是语文教学的境界，也是生活的

境界。

（成尚荣系国家督学、原江苏省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

责任编辑 郝 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