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的借词历史及研究现状综述
2017-09-22魏荟羚
魏荟羚
摘要:借词的出现极大地丰富了词汇系统,同时也为我们的思想文化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更新着我们的价值观念。借词的定义和分类经过几十午的探讨大致定型,但仍有学者提出不同的见解。汉语借词借用历史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不间断的中华文明使大量的古代借词得以沿用至今。尽管如此,现阶段的借词研究在语音方面仍有待探究之处。
关键字:借词;定义以及分类;音系研究
中图分类号:H3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580(2017)07-0146-03
语言是一个开放的动态系统,新鲜的词汇不断产生。其中借词涉及了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成为了整个语言系统中规模最大,社会性、实用性最强的语言现象。借词的出现源于经济、政治、文化等的交流,因此借词的历史可谓久远,可以与整个语言的历史相匹敌。然而,到了19世纪,才开始有学者意识到借词这一语言现象的重要性并开始着手进行研究。
一、借词的定义
在语言的自然发展过程中,语言在交流中借用其它语言中新的元素来丰富自身语言结构,被借用的語言和文化就成为了这种语言的源头。借词指“从别的语言中吸收过来的词语”,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借词”的定义等同于“外来语”,例如麦克风(Microphone)、派对(Party)等。
然而,在不同年代,不同的学者对于借词的定义也有着不同的理解。最早的异议由王力(1980)先生提出,由于“意译词”借用的是其它语言文化中的意义和概念,所涉及的是“语素原则,认为汉字由语素创造”。而意译词仅仅是借用了语言中的文化意义,然后再在汉语中寻找合适的汉字和结构进行再创造所得出的新词,所谓“神似而形异”,例如电脑(Computer)、酸奶(Yoghourt)等不属于借词的范畴,真正标准的借词则是三星(Samsung)、阿司匹林(Aspirin)、等。
与之相反的观点由许威汉(1992)最先提出,“意译词”不再排除在借词之外,意译词所借用的概念来自其它语言文化的国家或地区,在借词的定义中不应该只关注语素方面的原则,应该将眼界放宽、范围扩大,因为借词不管是借用音还是概念都是在交流中受外族或同族异区(例如东北地区和闽南地区)的语言文化影响的结果。例如超市(Super-market)、海啸。
二、借词的分类
借词根据其源语言文化A与本族语言文化B相隔的距离进行分类。
若A与B为不同国家的语言或同一国家不同民族的语言,则A与B的互借属于不同语种的借用,所产生的借词就称为语际借词。例如英语从汉语中借用的台风(Typhoon)、汉语从英语中借用的“耶稣”(Jesus)、英语从法语中借用的“未婚夫”(Fianc6);若A与B为同一个国家不同地区同种语言的不同方言,则A与B的互借属于同一种语种的借用,所产生的借词就称为语内借词。例如,普通话从粤方言中借用的“靓女、靓仔”、普通话从闽方言中借用的越南地名借词“孟买”(Bombay,1995)、普通话从东北方言中借用的“磨蹭”(源头为满语moduo)、“邋遢”(源头为满语lete)。
从词语构成的角度来看,借词又分音译词、意译词、音意结合词等。
意译词指从其它语言词汇中借用本质的意义,再用本族语言要素重新诠释出来。例如“电话”(Telephone);音译词指从本族语言中选取读音相近的字来翻译外文或其它民族的词汇。例如“克隆”(Clone);音意结合词则是包含音译和意译两种元素的借词,例如“脱口秀”(Talk show)。
三、汉语中借用借词的历史
中华文明不间断的特征为中国语言文化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前提和基础。
“中国文字史上最早出现的借词是屈原在《离骚》中借用的十二星宿的星名”据考证,十二星宿名称起源于古巴比伦,与此同时期的中国春秋战国阶段,天文学与占星术也日趋成熟。
在汉朝,绝大部分的外事交流面向西北,一是面临来自匈奴民族战乱,二是著名的丝绸之路。在与匈奴多年的战争中,匈奴文化也由边境传人中原,多以匈奴贵族的称号为主,例如“单于”,匈奴部落联盟的首领称号。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丝绸之路,极大地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同时也为文化的交流和发展提供了一片沃土。来自西域的物品大量传人境内,例如苜蓿、汗血马、琵琶、胡笳。其中“胡”当做前词缀来起到区分的作用,例如胡萝卜、胡戏、胡箜篌。从丝绸之路带回来的借词还有一些是西域古国的名称,比较著名的是楼兰、若羌、且末等。
北魏时期统治者大力推行鲜卑语与汉语的交融,也为汉语带去了很多鲜卑语借词。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鲜卑语逐渐被汉语吞并而消失。
唐朝崛起,物质的不匮乏推动了精神方面的探索,佛教的传人也为借词的持续发展做出了贡献。佛经由梵文撰写,需要专人译为汉语。书中借词有大量的佛的称号,例如佛祖、菩萨、罗汉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形容时间或思维的借词,例如刹那、觉悟等。与此同时,大量的西域文化经由丝绸之路持续涌人,相比汉朝,借词丰富了很多且大量指向物质。例如胡旋舞、羯鼓、胡姬、昆仑奴等。
明朝统一后,统治者派遣郑和下西洋以及各位使节前往东南亚各国,远至阿拉伯半岛和非洲西北部。在这类以金钱贸易掠夺小国资源为目的的交流中流传下来的很多是当时国家的名称,例如琉球、满刺加、阿丹,还有一些是进贡的新鲜物品,例如“折迭扇、银答儿、天方”。明朝晚期,大量传教士进人中国传教或谋取私利也直接或间接地促进了文化交流,基督教及其经文和信仰理论随之进入,例如耶稣、祈祷。在科学文化方面,来自欧洲的科学理论及器材传人中国,例如望远镜、钟等。
清朝中后期闭关锁国,鸦片战争失败后被迫开关,大量的外国新鲜事物、官僚以及传教士涌人中国。新鲜事物在当时的中国没有对应,于是普遍采取音译的办法,例如“德律风”(Telephone电话),在汉语中创造了新的东西。鸦片战争让中国社会天翻地覆,同时也更新了中国的语言和词汇系统。大量涌人的新鲜事物扩充了原本的词汇,使汉语中的借词发生爆炸性的增长。在中日甲午战争后,中国开始接受来自日本的借词,借以翻译西方文献,例如“德莫克拉西/德先生”(Democracy)一民主;达尔文的进化论被译为“天演论”;商业用词“法人”等。endprint
新中国建立后,同为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为中国提供了一些军备、科技和政治制度上的帮助,出现了大量的俄语借词。例如,布尔什维克、克格勃。上世纪初,俄国占领东北地区。强迫学生和劳动人民学习俄语。久而久之,俄语词汇成了一种语言习惯并渗入到东北方言中,成为了一种常见的语言现象,“格瓦斯KeKC、大列巴neqenbe”等源自俄语的借词至今为止仍被广泛使用。
四、研究现状
汉语作为使用人口最多的语言之一,在走向世界的同时也吸收着大量的外来词汇,这些外来词汇逐渐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借词作为文化的一部分也不断改变和丰富着人们的认知观念。随着英语在各个国家的普及,不同文化开始进一步相互了解、交融,不像晚清时期被迫开关那样的笨拙,例如“电话”被翻译为“德律风”,人们对两种文化共同拥有的具体或抽象事物会采取不同的方法进行翻译而不是单纯使用音译法。
现阶段,我国学者对外来词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文化功能和社会功能的考察角度,或者从文化的角度对借词的规则及借词的规范问题进行探讨,语言角度的研究则较多集中在词源考证,缺乏语言学角度的系统的研究,词的音系形式和语义内容的研究涉及甚少。研究成果大致可以分为文化研究、语义及认知研究和借用方式与发展趋向这三大类。
立足于大方向上的文化研究主要探索的是外族或兄弟民族的语言文化对于词语发展的影响,其关注重点主要在文化交流对于语音、语素和构词这三个方面的影响。以英语语言文化对汉语借词的影响为例,首先汉语作为世界上典型的有声调的语言,有其独特的语音系统,包括不同于英语的声母、辅音等系统。而从英语中借用新词就需要对源词语进行相应的改造,以适应本族语的音系制约条件,例如,基因(Gene[d3in])音节首/d3/在汉语中没有对应的声母,因此换用了[tC];其次,在汉语中语素是最小的音义结合体,是具有语法、语义意义的单位。例如,巴士(Bus)、的士(Taxi),词尾以单个字母“s”和“i”为结尾,在借人选取替代音节时就采取了合并处理的方法,在汉语中将本身有实际意义的“士”做词尾,具有一定的语法意义;最后在构词方面,汉语在借用部分词语时为了方便选择直接引用,例如ATM机,将英语与汉语语素相结合,创造了一种新的构词格式。
在借词的借用方式和发展趋势方面,学者们的研究基本成熟,深刻分析了借词的三大借用方式:音译、意译、音意结合。在此基础上的认知研究则以意译词或音意结合词为主体,进一步阐述这类借词的来源、含义以及使用方式。例如,黑洞(blackhole),原意指密度无限大、引力极强的天体,现在也将其引申为“隐患、问题”的含义,例如“某个部门是这个公司的黑洞”,应理解为在这个公司中,某部门是最弱势、最容易发生隐患的环节。
以上的研究,绝大部分没有从语音的角度进行研究。从大角度看,汉语中的英语借词具备一定的价值,系统深刻地使人们了解到在当今飞速发展的社会中语言文化与时俱进的开放性,也促使人们更快地接受新鲜事物和价值观念。但借词毕竟是一种语言现象,在近二十年对于借词的研究中所关注的语音和语用研究相对集中,大多数都是在重复中对前人观点进行进一步论述。在语音方面,研究中只是发现了英语借词借用过来时会有相应的改造,以满足汉语的音系结构特征,但是发现了现象却没有去挖掘本质的潜在的规律,没有深层次的去探究借词的修补策略,没有深刻研究语音、音系结构等方面对借词的传播使用产生的影响,使这借词音系研究还是一个崭新的领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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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盛暑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