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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玲玲 T台破茧记

2017-09-22白瑜彦

凤凰生活 2017年7期
关键词:T台时装周画画

白瑜彦

上一次见曾玲玲,是在初春三月的深圳时装周上。她穿着一件虚幻缥缈的“花带宝相服”,深紫色的绸缎就像一块巨大的画布,上面点缀着画家钱玲戈女士玄妙抽象的《花开的声音》画作,搭配上苏氏传统刺绣工艺,虚实相映。

模特在台上大多都传达出凛冽的骨感,窈窕的身姿,冷峻的神情,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就像是凝固的风景,就如李荣浩《模特》一曲中唱到的,“穿华丽的服装/为原始的渴望而站着/用完美的表情/为脆弱的城市而撑着”。她们是美的代名词,但也有孤立于台上的寂寥。

但台下的曾玲玲很随和。会像小女生一样用“哇塞”表达惊奇,也会耍点小性子,埋怨次日一早要赶演出的早班机。“圈子里大多数模特都并不高冷。可能是在对外的公众场合上,我们会比较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毕竞个高,做什么都容易惹人注目。其实很多模特都是人来疯。”曾玲玲大笑道。

胆儿肥的南方姑娘

小时候大人都喜欢让小孩比谁个子高,但若是过于“鸸立鸡群”地呼吸上层空气,不但难以成为标榜的资本,也可能反成年少时代的一种困扰。特别是女孩子,不是有志于成为“大姐大”的话,要想简单融入小闰蜜圈子中,或得到寻常少年们的仰慕和青睐,其实都不太容易。“刚念书的时候,看全班人都差不多高,就我一个‘翘出来,其实或多或少会被排斥。”身高180cm的曾玲玲,早就尝过这种小憋屈。她傲人的身材是归功于遗传,父亲183cm,母亲170cm,老舅183cm,一家人走出去,就是一排飕飕生风的大长腿。

一直到初中,14岁的曾玲玲阴差阳错地站上了T台,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身高是值得去享受的。原本学习国画的她,某天以画画的名义去参加一场比赛,结果模特组缺了一个人,当时就达177cm的曾玲玲,迅速就被老师盯上,拉过去顶替。战战兢兢地在T台上走了一遭,她突然觉得内心某处沉睡的认知被叫醒了:“完了完了,就上了那么一次,彻底爱上那个舞台了。”虽然那时候的红毯路程很短,但聚光灯下的每一步,曾玲玲都觉得仿佛能踩出火花来,满心欢喜。

就是这样一场机缘巧合,让曾玲玲忽尔就定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直上北京,闯入模特圈。兴奋的开关拧开了,就再也关不上,“我就是喜欢在台上的那个劲儿。而且每天穿上不同风格的衣服,画上美美的妆,也很有范儿啊!”这个意外的决定让家人吓了一跳,虽然身高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但说到底,十多岁的女孩儿还是涉世未深。母亲执意阻拦,但比不上曾玲玲的“轴”,打小起认定的事情就谁也改变不了,特别皮实也爱闹,当初学画画也是父亲逼着学的,为了让她安静温顺一点。“结果我因为画画比赛走上了模特的不归路。”

但这可能也是上天冥冥中早就铺设好的路。曾玲玲从小就不喜欢南方,觉得老家太小了,希望自己能到北上广这种大都市闯一闯,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志气。她也没把自己当女孩子看,是进出鬼屋鬼宅的常客,也喜欢一个人躲在黑幽幽的房间里看悬疑书和恐怖片,属于胆儿很肥的人。到后来,她就开始挑战自己的心理极限:小时候亲眼目睹玩伴溺水后,怕水,就逼着自己去潜水;恐高,就提着一颗到嗓子眼的心去坐观景缆车,去蹦极,尽管在迈出的边缘上都会哇哇大叫,但熬过去之后,所有的恐慌与纠结,都变成了美丽的喜悦。“我就想看看自己能承受多少压力。越害怕的东西,我的对待方式就越极端,俗称往死里作。”

一个人的北京

架不住女儿的执着,父母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松了手。但上北京之前,母亲与她约定:只给她两年时间,如果没有一点成绩就回家来,踏踏实实过寻常日子。曾玲玲拍着胸膛应允,年少气盛,也没料到前路如猛虎。

好妹妹乐队有一首送给北漂族的歌,叫《一个人的北京》,时隔多年的曾玲玲听起来,依然十分感慨。“城市夜晚虚伪的光明,遮住你的眼睛/连周末的电影,也变得不再有趣/疲惫的日子里,有太多的问题”——这多像当时孤身一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在陌生街头上的自己啊。这是她第一次离家那么远。来到北京,她才发现在人生路不熟的偌大都市里,一出家门就寸步难行,特别在不了解一个城市的人文背景之下,排外的气息让人惴惴不安。

而且在真正进入模特圈后,她才发现自己无论是在个子还是才艺上,其实都并不算高。很多姑娘都达到惊人的1米85,而且大多数都已经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她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实在不起眼。再者,当时来自南方小城的她,性格里有小孤僻,不爱与陌生人接触,除了在工作上客套打个照面,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整一两年时间里,都没有交心的好朋友。“最大的感受就是:孤独。无助的时刻数之不尽。记得刚来的第一年,有天半夜里发高烧,独居的我就只能躺在床上干烧着,烧得特别想父母,想家。但也要工作,就只能回家哭。”回忆起来全是心酸。

家里人实在放心不下,就来北京陪了她一段时间。母亲一个劲的数落,说她不该放弃在福建广播影视集团稳定的工作机会,好好的铁饭碗任性砸了。但对于成为模特,曾玲玲从来没有过半分踌躇,心里笃定自己一定能迈过这道坎儿。她慢慢逼着自己变得开朗起来,勇敢捕捉外界的机会,一步一步闯下,也特别能吃苦。身在光芒背后,人尤其能看清眼前的路,终于在2013年,曾玲玲获得了“梅赛德斯——奔驰中国国际时装周”全国十佳模特。

一直到后来过关斩将地拿下首席名模称号后,曾玲玲的心才安定了下来。只是至今遗感的是,母亲从未来观看过她一场演出,心里还是千万个不愿意女儿吃这一茬苦。“每年回家,看着我一年比一年瘦,我妈都是眼泪汪汪的。用她的话来说,谁不喜欢自己的小孩白白胖胖的?”

但是身为模特,为了在台上呈现最完美的一刻,对自己身体的管理和克制,每天都是一场斗争。“要花很多时间来经营自己,不能暴饮暴食,要健身塑形。有的模特为了显得更瘦一些,脸型更上镜,天天只能吃水果、喝开水。长期下来,胃病是见惯不怪的,是模特的职业病。”但曾玲玲自嘲自己是个吃货,嘴上管不住,就只能对自己狠一些,每天几乎都要在健身房挥洒上两个小时的汗水。

“模特的脚是最丑的”

台下的观众,看台上的模特几乎都是一瞬的,灯光从上住下一扫,注意力就会被她们身上各式各样的衣服夺去。“说白了我们就是个衣架子。”曾玲玲总结。

可是这个看似工作性质单一的“衣架子”,在舞台上的耀眼一刻背后,都要付出一箩筐的辛酸。演出前,首先要有整整一天的时间试装和试妆——设计师根据长相、身材、气质,往模特身上套衣服,在脸上涂徐画画,一直到全方位合适为止。“现在被大家熟知了还好,对我的各方面都清楚。刚开始的时候比现在胖,基本上每套衣服都得试一遍,心很累。”

敲定服饰和妆容后,就开始更艰辛的彩排。女模特基本都蹬着一双至少10公分的高跟鞋,队形没走好,重来;整体感觉不对,重来;有人出错了,再重来,一直到秀场导演喊收工为止。曾玲玲说模特的脚是最丑的,“穿高跟鞋太痛苦了,我们的脚基本上都废了。脚趾头、脚后跟都磨破成茧,时间越久,就越丑越难看。肯定没法恢复了,也只能平时多敷一些脚膜。”遇上大的时装周,再专业的模特也会面临走不动的崩溃边缘,有时候一天高达三四场秀,在赶场换衣服的路上就想哭。高跟鞋穿多了,加上在展台上长时候站着,重心皆放在一只脚上,保持同一动作不到5分钟,脚腕就会累得生疼。起水泡还是轻的,大部分模特的脚踝都有惯性扭伤的旧患,都有过肿着个“大萝卜”硬撑走完的时刻。

除了身体这些硬性要求,要走好一场秀,还得在一些“软文化”上下功夫。“首先对品牌的风格必须得了解,然后要掌握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开衩还是大裙摆?是高雅还是小清新?你不能辜负它,然后才知道怎么在台上表达它。”曾玲玲说模特在走秀时的肢体语言不多,所以更要走得准确。“每个专业的模特都不可能只用一种走法,去驾驭所有衣服。比如简约风就要走得帅气潇洒,中国风要走得优雅端庄。而眼神和表情最能体现你的气场,是要霸气压台、温柔如水,还是要空洞无神,都要跟品格风格相融合。”

虽说模特在中国可能就是一碗青春饭,但曾玲玲还是希望自己像国外的很多模特一样,凭自己的鲜明个性,做到很老也风韵犹存。“有人说模特圈是一个大染缸,但我觉得只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在哪一行业,都是一本社会学,主要是自己要不忘初心。如果我还有精力,我肯定还會去走秀,我会珍惜在这个舞台上的每一天。”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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