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时期的人体写生
2017-09-22王祖远重庆
文 王祖远(重庆)
“文革”时期的人体写生
文 王祖远(重庆)
也许是一种莫名的传承吧!女儿从小就开始学习绘画。接触了画笔的女儿,好像一颗种子受到了雨露滋润般地,潜伏的美术天赋迅速发芽破土,快速成长。两年前,女儿高考后被北京一所美术学院录取,终于圆了她的美术梦。回想起来,我的孩提时代,也曾憧憬美术世界,然而学画之路崎岖坎坷,半途而废。
略有美术素养者都知晓,习画在不同阶段,要做素描、临摹、透视和人体写生的练习,才能提高技艺。我学画时,正值“文革”,西方的绘画参考资料极少,国内出版的美术教材也很有限,能在书店买到的,多是当时“大批判、大宣传”的美术手册等。这对于学习绘画者而言,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有趣的是,在“文革”那个特定时期,青少年中学习绘画的人非常多,从文宣批判的墙报、壁画的制作中,产生了不少“业余小画家”。各教育部门,特别是文化宫,经常举办各种美术培训班,以提高业余画家的专业水平,从而为“大批判、大宣传”提供更好的服务。培训班上,美术教师会教一些黄金分割线、透视原理等专业技巧,偶尔会有穿衣的人体写生课。我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和几个志趣相投的小伙伴,对绘画渐渐着迷,并认识到人体写生的重要性。
人体写生方面,画裸体可以观察人体的形态变化,有助于提高绘画的基本功。但现实中,裸体写生、临摹石膏像,都是不可能的。“文革”中,人们视裸体画,尤其女性裸体为“洪水猛兽”“淫秽下流”,西方的经典石膏像统统被当局归入必须砸碎打烂的“封、资、修”行列。
有位胆大的小伙伴别出心裁,邀我同去男子公共浴室,偷偷地对更衣者写生。因近视戴眼镜的我,怕受水蒸气影响观察而未能成行,但很佩服此人的胆量,很是羡慕他的初次成果。虽然后来也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效仿,但大都临阵退却了。
为了练习临摹但又找不到合适石膏像的小伙伴,邀请我去他家,练习画领袖的石膏头像。半天时间里,我们分别临摹了几张不同侧面的伟人头像,结果发现画得都不理想。这样的画像是既不能拿出去,也不宜保存的,如何妥善处理这些画像,在当时是一件棘手之事。后来,那位伙伴让我把门关紧,叮嘱任何人来都不能开门,然后把画像统统放入厨房水池,点着火柴烧尽,再打开水龙头用水冲掉。在我们心中,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讲出来也许会成为政治事件。这段学画经历,在那个年代一直封闭在我们内心,直到“文革”结束。
女儿出生在改革开放时代,从小就通过各种活动,接触了人体骨架、骷髅等,对这些视如平常,毫无惧色。她在学习绘画时,在老师的指导下,循序渐进,面对人体也无丝毫禁忌。高中前在不同的绘画班里,她已经接触过不同性别、年龄、身材的专业裸体模特,进行过人体写生。人体骨架或者活人裸体,对于她而言都是不同的练习对象而已。在她的眼里,人体的形态变化是最丰富、最传神,也是最美的,相对地,要画出韵味也是最难的。画人体写生,使女儿打下了坚实的绘画基础。
两代人的学画经历,清楚表明自由宽松的社会,才是人才成长的沃土。现代有大量的社会资源,只要自己追求和努力,不分年龄和层次,都有可能找到各类所需的资源,进入最适合本身条件的环境,借助外力,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准。今日的中国,随着更加的开放进步,早已今非昔比,我们的往事早也成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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