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人生 矢志不渝
———记戏剧教育家熊佛西
2017-09-22鄢文龙
文 鄢文龙
岁月人生
戏剧人生 矢志不渝
———记戏剧教育家熊佛西
文 鄢文龙
熊佛西是我国著名的戏剧教育家、剧作家,被誉为“中国的易卜生”。1900年,他出生在江西省丰城市张巷乡(今张巷镇)瓘山村,原名福禧,寓意幸福吉庆,在家谱上,他的名字是金润,意为能生水,而水又逢源。
1914年,熊佛西就读于武汉圣保罗中学。一次,他在学校文艺晚会上看到“文明戏”《马槽》,深受启发,从此开始了对现代戏剧的憧憬。1920年,熊佛西考入燕京大学,开始学习教育和文学,课余积极从事戏剧活动。1924年,熊佛西赴美国研究戏剧文学,并获硕士学位。1926年回国后,他先后在北京、河北、成都、桂林从事戏剧教育。新中国成立后,他历任上海戏剧专科学校校长、中央戏剧学院华东分院院长、上海戏剧学院院长、中国文联常委会委员、中国剧务常务理事、上海剧协主席、上海影协主席,同时担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二、三届代表,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上海市人民委员会委员,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上海市政协委员。1965年10月26日,熊佛西因病去世。
沉迷戏剧 投身教育
熊佛西从小爱好戏剧。早在1921年,他与沈雁冰、欧阳予倩等13人组织民众戏剧社,合办《戏剧》月刊,宣告“当看戏是消遣”的时代已经过去,戏剧在现代生活中“是推动社会前进的一个轮子,又是搜寻社会病根的X光镜”。大学毕业后,父亲要他跟着学做生意,他却到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拜世界戏剧大师马修士为师,专修戏剧。他对戏剧已不是一种自发的兴趣爱好,而是一种自觉的事业追求。
毕业后,熊佛西拿着硕士文凭回到祖国,用人单位争相迎聘。他毅然接受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的聘请,担任戏剧系主任、教授,开始了戏剧教育的生涯。
然而,走进北平艺专戏剧系,等待他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重重困难和挑战——当时外有黑暗的社会势力的摧残,政府欠薪,内有思想的混乱,教师离职,学生迷茫。但他以顽强的毅力,冲破了层层障碍,通过苦干一年,戏剧系面貌就大为改观,工作大有起色。遗憾的是,这却招来了北洋军阀政府敌意的眼光,说“戏剧系都是共产党”,强令解散。大革命前夕,北洋军阀覆灭前的疯狂屠杀,使熊佛西陷入彷徨苦闷之中,但是他并没有被吓倒,而是愤怒地自编自导了四幕话剧《蟋蟀》,抨击军阀互相残杀。因话剧触怒了张作霖,导致他被捕入狱。当奉系军阀被赶出北京后,熊佛西不顾个人安危,为恢复戏剧系四处奔走,终于获得批准。他立即召回已散落的师生,重新投入建设戏剧系的忙碌之中。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举国上下群情激奋,学生纷纷走出校园,到大众中宣传抗日救国。应晏阳初主持的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的邀请,1932年1月,熊佛西率领戏剧系部分师生奔赴河北定县农村开展戏剧大众化的实验,在农村开办戏剧学习班,建立农村剧团,培训农村演员,一时间,农村戏剧实验搞得轰轰烈烈。
可是,好景不长,七七事变后,华北沦陷,实验基地被摧毁,熊佛西只能痛心地离开定县,流亡西南。1938年,他来到成都。1939年8月,四川省立戏剧教育实验学校成立,熊佛西出任校长,已经中止了的戏剧教育在抗战洪流中得以延续。熊佛西应着时代的脉搏,适应抗战的需要,充分发挥戏剧的功能,使它成为锋利的战斗武器,担负起了宣传抗战、动员民众的社会责任。这样,学校又成了国民党当局的“眼中钉”。1941年,四川省参议院通过决议解散“省剧校”。“省剧校”被解散后,熊佛西在战乱中颠沛流离。抗战胜利后,他应上海戏剧学校校长顾仲彝的邀请到该校任教。他以火一样的热情投入重建戏剧教育的工作中,可是还不到一年,市参议会便以“节约开支”为名“裁撤剧校”。熊佛西奋起抗争,在报刊上发表文章,驳斥“裁撤剧校”的种种谬论,与文化界知名人士联名发表公开信,反对“裁撤剧校”,坚决支持学生的护校斗争。最终,学校保留下来了,但顾仲彝却被逼走了。田汉、洪深等人力举熊佛西担任校长,他又一次在风浪中挑起重担。然而他面临的是专制统治,扣发经费、不给校址、通缉学生等事件接踵而至。熊佛西与师生团结苦干,靠每周举行公演或卖艺得来些钱维持日常生活。如此困境一直延续到上海解放。
上海解放后,熊佛西满怀豪情地写下了 “从头学起,从头做起”八个大字,意气风发地以新思想、新举措来创办新的戏剧教育,尽力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建立和完善戏剧教育体制、教师队伍,从专业设置、课程体系、教学体制、剧场和图书馆等方面进行了全面的改造和建设,为社会主义新型教育作出了积极贡献。
大胆开拓 锐意创新
熊佛西进入北平艺专任职任教时,不以自己的观点决定办学方向,而是极力主张走民主的道路,组织师生进行辩论。经过辩论,大家认为戏剧系应是训练各方面人才的大本营,是新兴戏剧的实验中心。确定办学方向后,熊佛西一切从实践出发,开始探索新兴话剧与传统戏曲相结合的新路子、新体制。
“艺专”戏剧系是在城里办学,而农村如何办戏剧教育?在河北定县开展戏剧大众化实践时,熊佛西经常深入农村,敏锐地意识到教育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学校式的,一种是社会式的。社会要进步、要发展,非重视社会式的教育不可,而戏剧又是进行社会教育的最好方式,它能在娱乐中给人以教育,在农村,“戏剧简直是农民的唯一教育”。为了充分发挥戏剧社会教育的作用,在内容上,他创作了一批“农民剧本”;在形式上,根据农民观赏戏剧的习惯,他创建了农村露天剧场,创立了一套演出方法,通过戏剧表演给农民以新的思想文化教育。在学校式的教育方面,受条件限制,在农村不能创办戏剧学校,他就开办戏剧培训班,将对戏剧有浓厚兴趣又有表演才能的农村青年招来培训,培训后回到村里去组织农村剧团。很快,定县的农村剧团遍地开花,全县掀起了一阵新兴的农民戏剧运动,使戏剧大众化实验有了新的开拓、新的发展。
熊佛西教农民写戏、演戏,演农民,演给农民看,这是彻底的大众化,是大众化的深入发展。熊佛西的创新成果在农村开辟了戏剧大众化的新天地,在中国戏剧教育史上创建了一种崭新的模式。抗战期间,熊佛西创办了四川省立戏剧教育实验学校。形势的急剧变化催生了他的新理念:“戏剧在战时是锋利的战争武器,在平时是有力的教育工具。”“这个学校不是一个传统的学校。它是适应抗战需要的一个新兴社会教育的机构。”在风雨飘摇中,熊佛西没有关起门来办学,让学生只坐在教室里上课,而是带他们出去,担负起宣传抗战的责任。他们组织剧团在城里公演,激发民心;到农村巡演,唤醒民众;到部队演出,鼓舞士气。学生在演出中学习专业知识,体验社会,做到了社会实践与学校教育相辅相成。
教书育人 以人为本
熊佛西深知戏剧要靠对戏剧教育有兴趣、有能力、有责任心的人来办,所以必须爱惜人才、尊重教师。学校是以教学为主的,教学是以教师为主的,要办一个高水平的学校,关键是建立一支高水平的教师队伍。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农村,无论是在平时还是在战时,他的身边都聚集了一批戏剧精英,如曹禺、陈白尘、欧阳予倩、叶丁易、靳以、杨村彬、余上沅、陈治策等,都曾在他担任校长的学校里任教过。他还广泛聘请著名演员和国外艺术家来校讲课或演出,既充实了教学力量,又活跃了艺术气氛。学校将社会上的许多新鲜事物及时地融入课堂,增强了戏剧教育的活力,使学校与社会息息相通。
学校是培养人的地方,学生是主体。熊佛西对学生讲话总是说“我的孩子们”,总是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子女一样来关爱。有的学生没有经济来源,无法上学,他就用自己的薪水供他们读书;有的进步学生遭到反动当局迫害,他就冒着风险把他们保护起来,转移出去。学生没有蚊帐,他出钱买;学生食堂缺粮食,他就将自己家里的存粮送给食堂。作为校长、教授,熊佛西在戏剧教育史上树立了高尚的师德风范。
熊佛西在办学过程中,处处表现出他对个人的承认与尊重。在北平艺专戏剧系时,他组织师生讨论办学方向,即使大多数人的意见一致了,还有极少数人持有异议,他也不将大多数人或系主任的意志强加于极少数人,而是让极少数人自由选择留下或离开,这样既注意了方法,更尊重了个人的自主性和主体性。“以广博容纳之精神,树立研究与思想之自由”,这是熊佛西的办学原则,他主办的戏剧学校,是一片自由的天地。直到今天,还有学生这样回忆:“在四川充满黑暗统治的国统区里,四川省立剧校好像一小块民主自由的特殊领地。这和熊先生一向主张的‘教育民主’‘学术自由’的办学原则是分不开的。”
熊佛西在当时就认识到,学校是树人的,教育必须树人,并提倡以个性树人,确立人的自由独立的人格,因此有了这种对“人”的认识的教育才是真正以人为本的教育,是真正的培养人、解放人的教育,这就在尊师爱生的基础上更深入了一步,前进了一步。这是中国戏剧教育史上破天荒的一步,也是具有深远意义的一步。
戏剧创作 成绩斐然
作为中国话剧的拓荒者和奠基人之一,熊佛西一生创作了27部多幕剧和16部独幕剧,有7种戏剧集出版,著有长篇小说《铁苗》《铁花》,戏剧剧本集《佛西戏剧集》(4册)、《佛西抗战戏剧集》《赛金花》《上海滩的春天》,专著 《写剧原理》《过渡及其演出》《佛西论剧》《农村戏剧大众化的实验》,散文集《山水人的印象记》等,这些作品都汇集在《熊佛西戏剧文集》,我们从中可以触摸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话剧运动的脉搏、话剧前辈创业的艰辛和熊佛西戏剧思想之精华。
如今,在位于上海市华山路的上海戏剧学院里面,有一栋建筑被命名为熊佛西楼,这是上海高校知名老建筑中一个可圈可点的去处。熊佛西楼除保留自身的“熊佛西生平纪念馆”外,其余空间全部被改建为“戏曲艺术博物馆”主馆。这栋楼不仅代表了对知名戏剧家的感念,也是学校历史的见证和精神的象征。1985年12月2日,为表彰熊佛西对戏剧教育所做的贡献,上海戏剧学院在校园里面竖立了一尊熊佛西铜像,以供后人瞻仰。
责编/文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