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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红字》的人物救赎与艺术特色分析

2017-09-20韩荣

青年文学家 2017年26期
关键词:红字霍桑救赎

课题项目:本文系2016年度西安美术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霍桑〈红字〉的人物救赎与艺术特色》,项目编号2016XK020,本文作者系该项目主持人。

摘 要:本文通过对霍桑及其所处时代的简要阐释,指出家庭背景、宗教信仰和社会现实是形成他复杂的世界观和独特的创作手法的关键,这在小说《红字》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通过小说前言中的“我”和正文中的人物洞悉社会的种种弊端,强调对社会法律和习俗的尊重,提倡个人要压抑激情,把不合理的社会现状和人类的悲惨命运都归结为人性中“善”与“恶”之争,也就是基督教中的“原罪说”与人性的本恶,主张通过自我的救赎而获得拯救,实现灵魂的净化,找到精神的归宿。本文还分析了霍桑特有的写作风格和技巧。

关键词:霍桑;《红字》;救赎;艺术特色

作者简介:韩荣(1969.1-),女,英语硕士,副教授,主要从事大学英语教学与英美文学研究。

[中圖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26-0-03

纳撒尼尔· 霍桑是19世纪美国杰出的浪漫主义小说家,被誉为美国心理分析小说的鼻祖和象征主义文学的奠基人。小说《红字》作为他的成名作和代表作一直是美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专家学者对它的研究也是乐此不疲,但大多都集中在小说多重主题、写作风格、社会历史背景以及在文学史上的重要意义等方面,并没有真正触及到小说历史语境对社会现实的影射;人物对不公正社会的宗教、法律、道德的挑战,以及他们通过自我救赎寻找精神家园的历程,这背后所体现出的霍桑本人对所处时代美国社会改革创新的态度和对精神世界的追求;也没有关注小说前言中所谓的“我” 在“海关—《红字》之引言”中对家族史的叙述和在塞勒姆海关的工作经历所隐含的深层意义,以及与小说正文之间的寓意关联,还有小说所处时代与历史、现实语境之关联性、相似性的研究。

一、对霍桑的定位与研究

霍桑身处改革创新、发展变化巨大的一个时代,面对风起云涌的各种运动和美国内战等问题,他并不是一个独立于时代的冷漠的旁观者,而是一个冷静的具有悲悯情愫的参与者,从他的小说中依稀能够捕捉到他对时代变迁,历史烙印和社会现实的思考,以及对寻求解决社会种种弊端所进行的不懈努力和执着的探索。

《红字》植根于十七世纪清教主义盛行的历史语境,脱胎于“安妮 ·哈钦逊驱逐案”的史实,霍桑还不惜重墨的以叙事者的身份亲自参与其中(以他在海关的经历为蓝本),史实与故事、真实与虚构、历史与现实、宗教与政治、人与社会、人与自然、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有机地结合起来融入到小说之中,亦真亦幻地体现了他在道德、宗教、法律、社会、历史、自然、人性、爱情和女性等方面的观点,展现了他异于常人的人文主义精神和思想内涵。

霍桑出身名门望族,饱读史书,满腹经纶,但自幼丧父,身体略有残疾,又加上长期寄居于舅舅家中,使他的性格敏感、孤傲;而笃信宗教,对祖先所犯的罪孽深恶痛绝,由此所产生的负罪感使他痛心疾首(他在姓氏中加了W,Hathorne~Hawthorne,以示与祖辈划清界限),这些造就了他复杂的世界观和独特的创作手法。

二、《圣经》的“原罪”论在《红字》中的体现

《圣经》的“原罪论”由来于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他们的罪孽必将遗传给后代子孙,使人类陷于原罪之中,而原罪也带来了原责,这也就注定了尘世生活充满了罪恶与不幸;人类只有通过向罪、认罪,赎罪的向善之路,才有可能得到上帝的宽恕与拯救。

《红字》的历史语境是十七世纪的新英格兰,人们信奉以加尔文教义为核心的清教,相信人性的本恶和“原罪论”,人类的欲望是罪恶之源,必须要净化自己,净化有罪的灵魂,继而净化社会;人的一生都处于矛盾痛苦的善与恶、天使与魔鬼的内心斗争之中,正如小说中的主人公海斯特既是罪恶的化身又依稀可以看到圣母和天使的影子一样,这种复杂的人性双重性是继承了西方传统文化的二元对立论,而善与恶之间的转换也遵循了传统的范式:认罪、赎罪,霍桑也希冀于这样而实现道德和精神的净化,最终使人类找到肉体得以解脱、精神得以升华的方法,摆脱痛苦、悲惨的命运,解决社会的种种弊端。

三、人物对“通奸”罪孽的反思、认罪以及自我救赎的精神历程

在小说中,海斯特本人就是一个醒目的“红字”,是罪孽和耻辱的象征,经过多年的反思,她逐渐认识到了尽管在上帝面前她是“一个罪人”,但是“许多人胸前都会有一个红字”,而且“有它自身的神圣性”,透过“红字”海斯特深刻地感受到了人们对爱情的追求,这充分地体现了她日渐成熟的思想和对不公正社会宗教、法律、道德的挑战,她的形象影射着历史长河中追求自由与民主的安妮· 哈钦逊,也有现实生活中阔斧改革海关臃肿体系、务实肯干而成为政党斗争牺牲品的作者的影子,霍桑赋予了这个人物初步的女权主义思想,而且具有了追求个体尊重权和自立权的意识,但霍桑最终还是让她回归传统的道德规范,并没有让她的反抗精神和自由思想超越基督教信仰,而是让她在痛苦的迷茫与反思之后对传统妇德的坚守和对奉献、牺牲、离群索居、清心寡欲的生活的执着,这也反映了霍桑对于资本主义经济快速发展和女权运动兴起对传统妇德的冲击所采取的应对措施。他一方面体恤、同情妇女在社会、家庭所遭受的不公正、不平等待遇以及她们不幸的命运,另一方面却要求她们恪守妇道,无私奉献、“社会持家”,完成社会赋予她们净化、救赎家庭的任务,这些充分体现了霍桑在女权主义和社会改革方面的矛盾性和保守性。

海斯特的情人丁梅斯代尔是隐藏的红字,作为牧师他本该是上帝的代言人,福音的传递者和信徒的指引者,但他明知故犯,肉体和精神双重出轨,在“人性”与“神性”的矛盾和压迫之下饱受痛苦、折磨;宗教的狂热和禁锢扼杀了他对幸福生活的追求,虚伪、懦弱的性格使他成为清教统治体系下可悲的牺牲品;他的救赎之路是坦诚罪恶,恢复良知,寻求精神解脱和灵魂净化的天国之路。endprint

霍桑经历了资本主义快速发展和社会巨变的时期,看到了美国民众的理想生活与社会现实巨大反差所造成的信仰危机,就像他们的祖先充满了理想和希望从欧洲大陆来到这里一样,面临文化、心理的断层与宗教信仰、道德规范和自然欲望之间的矛盾,他们困惑、彷徨甚至迷失了自我,霍桑通过丁梅斯代尔这个人物强调了他的社会改革方案,也就是个人要尊重社会法律、道德、习俗,要压抑激情,避免盲目激情所造成的罪恶,只有坚定上帝的信念,坦诚地认罪、悔罪,赎罪,才能得到上帝的宽容、拯救而得到救赎。

海斯特的丈夫齐林沃斯原本是《红字》的受害者、热忱科学钻研的智者,但人性的冷漠使他与海斯特的婚姻缺乏感情的纽带,这也是导致海斯特婚外情的主要原因,妻子的背叛没有使他反思,反而使他异化成了一个恶毒的复仇者,冷血地探究、剖析着他人的内心世界与灵魂,以此作为人生的目的和归宿,随着情敌的死亡,他的精神支柱也随之崩溃,他的救赎之路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由恶向善的忏悔之路。

珠儿是“活的红字”,是海斯特与丁梅斯代尔爱情的结晶和罪孽的产物, 海斯特给她取名“珍珠”(pearl),意指珍贵,她是海斯特生存下来的精神支柱也是自我救赎的力量源泉。“珍珠”与女神维纳斯一样诞生于贝壳之中,因此珠儿既具有维纳斯爱与美的意象,又具有珍珠自然天成、纯洁、美丽的意象,她具有人性中自然的、善良的品质,又是具有“灵性”和“妖气”的小“精灵”,集自然与超自然力量于一身,她是女神的化身,具有了拯救苍生的历史使命,在她的要求与指引下,丁梅斯代尔下定决心坦诚罪孽,认罪、赎罪,实现自我的救赎;即使恶毒的齐林沃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极尽温柔像父亲一样为她“诊视”、“喂药”,临终之时把全部家产留给了她,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与海斯特和丁梅斯代尔的爱恨情仇,实现了道德的皈依和自我的救赎,从这个意义来说,珠儿就是指导人们向善、友爱的天使“angel”,这也与后来美国所倡导的“共和国母亲”的形象不谋而合。

这四个人物的救赎历程也反映了霍桑对社会法律和道德规范的尊重,以及以基督教的博爱、奉献精神和道德规范指导人们向善改革社会弊端的举措。

在“海关—《红字》之引言”中,霍桑不仅梳理了自己的家族史,而且客观地评价了在美国历史上卓有建树的两位祖辈的功过。与他而言,不管家族还是美国民族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上都留下了斑斑血迹,要实现家族与美国民族的双重救赎,首先要正视、反思历史,继承祖先的宝贵遗产,剔除其糟粕,从人道主义出发,倡导基督教的博爱精神,道德皈依,走出罪恶的阴影,实现家族、民族的新生。

四、《紅字》独特的艺术特色

《红字》中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比比皆是:红字“A”本是(Adultery)的缩写,指海斯特所犯的通奸罪,但文中所提不多,反倒大肆渲染海斯特胸前所佩戴的“A”字,代表着“angel”天使、“able”能干、“admirable”令人敬佩的,象征着她自我救赎灵魂的净化。丁梅斯代尔是隐藏的红字,他名字“Arthur”中的“A”与姓“Dimmesdale”中“D”,所构成的“AD ”暗示着人类始祖“Adam”名字中的“Ad”,象征着他们所犯的“原罪”。Roger Chillingworth, Roger很容易让人联想到“Old Roger”这个恶魔,“Chilling”是令人恐怖的、可怕的意思, “worth”则意是指拥有价值财产的,齐林沃斯的名字就蕴含了他是一个令人恐怖的有钱的恶魔,为后面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珠儿“pearl”意指珍珠、精华,优秀典型,象征着纯洁、完美、道德规范的典范形象。 《红字》以惩罚罪恶、“教化劝善”的“刑台”为开始,以认罪、悔罪、自我救赎的“刑台”为终结,象征着人类的救赎之路。

多重空间的构建:时间与空间的建构,文中“刑台”出现了三次,分别是叙述的开始、高潮和结尾,空间场景把整个小说的宏观的时间框架建构起来;小说的各个章节也是以空间场景和人物来标记的而非用时间来划分,这种空间叙事结构巧妙地为扩展主题思想服务,表现场景的象征意义。人物心理空间与读者的心理空间,小说的每一个章节基本上都以特定的空间环境、特定的时间段聚焦于特定的两三个人物,展现人物的思想感情和心理状态,与人物的描写相比,霍桑更擅长这种细致入微地人物心理描写,剖析人物内心世界情感变化发展,如海斯特在刑台示众那一部分,通过心理描写虚幻地再现了海斯特的过去,现在,时空的穿越与交换,读者跟随着小说的时空转换,与人物形成叙事空间的共鸣就像后期的意识流小说一样。社会文化空间与叙事意义构建,前言中的“海关”、正文中所隐含的禁锢“圣徒安妮 ·哈钦森”的监狱与《红字》形成了不同的社会文化空间,它们在叙事空间和叙事结构相互呼应,“海关”、“监狱”、“刑台”与霍桑、安妮·哈钦森、海斯特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场景和人物的命运又有其惊人的相似性,历史总在重演,借古喻今,亦真亦幻地阐释了他指导人们认罪、赎罪、从而得到救赎的向善之路的主张。

多视角、多时间段、含混的叙述方法的运用:霍桑借用不同的人物视角、不同的时间段对同一事物或人的描述所展现的不同或截然相反的特征。例如“红字”A原指通奸,是罪孽的象征又有惩罚的意味,海斯特历经道德的皈依、自我的救赎之后,“红字”A就成了道德、天使、能干、爱情、进取、令人敬佩的、美国精神的标志象征,这种多视角、多时间段叙述所造成的事物特征与人物形象的多重性与模糊性揭示历史、事物、人性的复杂性和其发展的多样性。

心理描写与心理分析的广泛应用。霍桑通过细腻的人物心理描写和变换的场景描绘突出了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刻画了人物的性格特征及深层次地解释人物心理变化的动因。例如海斯特因通奸罪抱着珠儿在刑台接受审判示众时,面对狱官的粗鲁、围观公众的谩骂,内心感到极度的屈辱和痛苦,她选择逃避残酷的现实,进入自我的保护状态,场景变换,她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青年时,在父母的呵护之下体面、尊严的生活,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揭示了海斯特揭示了复杂的内心世界。

标点符号的反复使用表现了霍桑强烈的情感抒发和细致入微的解释力道,在正文中出现了四百九十七个破折号,四百九十三个分号,就在短短的“前言-海关”一文,也出现了二十七个感叹号,他渴望与读者在故事和情感上能有共鸣,渴望世人对他思想、理念的理解和支持,不惜重墨对他创作目的意图进行阐释,希望找到志同道合者,可谓煞费苦心,这在小说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也开创了象征主义的先河,不愧是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艺术大师。

结束语:

历经百年之久,人们对霍桑及其《红字》的研究热情不减,透过这部经典可以看到霍桑以基督教的道德皈依、道德救赎解决社会矛盾和普度众生的良药,时至今天仍有一定的借鉴作用。霍桑思想还有有待进一步挖掘研究,仍有许多我们可以借鉴和对我们具有启迪作用的东西。

参考文献:

[1]Bell,Michael, Hawthorne and the Historical Romance of New England.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1.

[2]Berlin, Isaiah. The Roots of Romanticism. New Jerse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9.

[3]Cohen, B. Bernard.ed. The Recognition of Nathaniel Hawthorne.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69.

[4]苏福忠,《红字》,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版.

[5]胡允桓,《红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年版.

[6]李冀宏、潘卫民,《美国经典小说导读与鉴赏》,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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